第45章
作者:草袋爷爷    更新:2021-11-24 05:48
  成老太太点点头:“我这老姐姐一生做过许多错事,但是唯有对一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就是让她最心爱的徒弟青珠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妖精。”
  李一铲看着床上已死了多时的草鬼婆婆,心中骇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成老太太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青珠要成为降头师,必须得走这条路。老姐姐临死前,眼前总是产生幻象,她老是跟我说起给青珠动刀的场景。”
  李一铲听得后脖子都发凉:“由男变女?”
  成老太太点点头:“她说,那还是青珠八岁那年动的刀……”
  昏暗的石屋里。青珠全身赤裸地被绑在一张床上,四肢都被牢牢捆住。草鬼婆婆嘴里叼着刀,慢慢地用清水洗着手。她的一身黑衣罩着佝偻的身躯,满头的白发垂在腰间。屋子里静极了,只能听见那“哗哗”的水声。
  青珠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师父……我害怕。”
  草鬼婆婆慢慢转过头,把刀拿在手里,柔柔地笑着:“师父让你做一个极厉害的降头师。那时候,谁都不会欺负你。”
  青珠哭得很伤心:“我不想做什么降头师。”
  草鬼婆婆把刀在蜡烛上来回烧烤着,那刀刃很快就由蓝到黑,她轻轻地叹口气:“青珠,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了就知道为师的苦心了。不吃苦中苦,怎为人上人啊。师父给你做个小小的手术,你会变成女人,一个非常厉害的邪降族女人。”
  青珠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太太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看到老太太手里的刀泛着异样的黑光,号啕大哭:“师父……师父……阿妈……”
  草鬼婆婆走到床前,轻轻地抚摸着青珠的下身,随即刀光一闪,血霎时喷得满床都是。青珠那凄厉的喊声,在小屋里久久回响。
  说到这,成老太太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每个高棉邪降族的降头师都要经历极为痛苦的折磨,青珠由男变女,我的儿子成二丁中了血……降。”说着老太太“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一铲想起青珠临死前所说的话:“这都是命啊。”他感觉自己眼角也有些湿润了:“那青珠的父母呢?”成老太太哭着说:“让老姐姐给杀了。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为了让青珠死心塌地加入邪降族,她……让青珠的阿妈死在自己儿子的面前。”
  凤山石窟洞洞底。草鬼婆婆把青珠从绳子上解下来,看着浑身颤抖的男孩,轻声笑着:“害怕了吧?”青珠眼泪流下来了:“奶奶,我想找阿妈。”草鬼婆婆抬头看看洞顶,此时灰蒙蒙的一片,连天都不看清。她蹲下身子对他说:“青珠,你命里注定是高棉邪降族的降头师。从今天起,你就跟我走。”
  青珠哭着倒在地上:“我不跟你走,我要找阿妈。”
  草鬼婆婆冷笑:“你想见你的阿妈吗?”说着,她用手一指不远处,灰色岩石的地面上趴着一具尸体,浑身血肉模糊,地上的血都已经凝结了。青珠认出来了,正是自己的阿妈。
  青珠“哇哇”大哭,就要跑过去。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他们都死了,他们都因为你而死,因为你是邪降族的降头师,永远记住你是没有感情的。”男孩哭得嗓子都哑了,老太太松开他的头发,柔声对她说:“青珠,这是你的命。”
  青珠仍然大哭不止。
  李一铲实在没想到这个青珠居然有着如此不堪的往事,难怪她在临死前不停喊着“阿妈”呢。他看看床上的死尸,这个草鬼婆婆的行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只是不知道她生前有着怎样的经历呢?他想着,把项链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尸体的旁边:“老人家,你别伤心了。这条项链还是还给她吧。”成老太太擦擦眼角,迷惑不解地看着他。李一铲轻轻地说:“这等不祥之物,我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它了。”说着,他就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见到青珠时的一幕一幕都在眼前闪过。他走出草屋,虽然风和日丽,但依然倍感压抑。成老太太在里屋哭着说:“年轻人,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再遇见二丁,一定要告诉他,我……很想他。”
  李一铲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眼圈也红了:“老人家,你放心吧。”
  走出成家,他摸了摸怀里的《墓诀》,不由得想,它会不会也是不祥之物呢?
  李一铲和皮特李在这个地方又修整了半个月,这段时间里,李一铲根据陈师傅所留的资料,采集草药抓鸟虫,自配破降的解药,身上的红点渐渐消失,把小山所下的死降给破了。
  李一铲和皮特李商量一下,决定一起北上回家。临行前晚,两个人叫上烈哥,三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好酒,看着明月和青山,对酒当歌。李一铲问烈哥:“手怎么样了?”烈哥把右手拳头握紧,“哈哈”大笑:“我烈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身体结实命很大。一铲,你要是不服,让我捶你一拳。”他忽又长叹一声:“只是不知道成二丁跑哪里去了?”
  皮特李问李一铲:“李,日后你有何打算?我马上就要回国了,除了看看家人外,还要和考古系的教授一起计划到蒙古去寻找萨满王古墓的行程安排,我想邀你参加。”
  李一铲笑了:“你还嫌我不够乱啊。我太累了,不想再冒险了,只想好好休息,跟着我老爹一起开店。”
  皮特李耸耸肩膀:“人各有志。”
  李一铲说:“不过在回家之前,我还要再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其余两人同时问道:“什么?”
  “找到陈家祖坟。”
  李一铲点亮了油灯,在桌子上缓缓地展开那卷麻纸,再一次逐字逐句很认真地阅读。麻纸上介绍了陈家历代的资料,只是页面残缺不全,许多事情都极为隐讳,不甚明了。不过陈小孩的墓穴地址倒是标记得非常清楚。
  微微的灯火“咝咝”地燃烧着。他揉揉了眼睛,站起来伸伸懒腰。现在总算是知道了陈小孩的墓地地址了,师父陈驼子曾交代过,找到祖上的坟墓之后,就把灵牌给供进去。
  看样子,还得再进一次古墓。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收拾好行囊,带着《墓诀》一书和师父的灵牌去找陈小孩的坟。
  这座坟葬于辽西境内的一座高山内,李一铲在当地一位老猎人的引导下,走了足足三天,才在一处瀑布旁找到了陈小孩的坟。那坟就葬在瀑布之后,老猎人站在瀑布外忧心忡忡地说:“年轻人,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这瀑布后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水流这么大,你一旦进去之后恐怕……”李一铲一笑,知道他要说什么:“大爷,我既然来了,就不能那么轻易地回去。”说着,他跃上水潭上的一块巨石上,一纵身跳入水里。
  越靠近瀑布水流就越大,李一铲耳边只有“轰轰”的水声。他好不容易从水底潜伏上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洞里。这洞四面都有通道,阴风阵阵,一串串绿色的水珠正顺着洞顶的岩石上滴落下来。
  李一铲把住岸边的石头,从水湾里爬了上来。擦净脸上的水,径直走入右手边的石道里。根据麻纸上提供的信息,陈小孩的坟墓就在这里面。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李一铲把住门环用力一推,门“嘎吱嘎吱”地慢慢被打开了。
  墓室里空空如也,甚至都没有棺椁。只是靠墙放着一张石桌,桌子上摆着一个灵位。李一铲走到灵位前,一看那木牌都已长满了绿苔,不过依稀可见“小孩”二字。李一铲叹了口气,一代风水奇才陈小孩死的时候连尸骨都找不着了。
  李一铲在墓里四处看了看,墓墙上长满了绿色的植物,露出来的墙面斑驳不堪。墓里十分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烂的气味。角落里突然响起了滴水声,“吧嗒吧嗒”,打破了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一铲莫名地突然感觉自己后脖子发凉,寒毛倒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他在墓室里走了两圈,最后来到了那滴水的地方,这里是墓室的西北角。果然,有一股细细的水流正缓慢地从墓顶滴落下来,打在地面的青石砖地上。
  李一铲拨开墙角的植物,下面露出了长满绿苔的墙壁,墙壁上隐隐地好像刻了一些字。他用手擦掉那些绿苔,仔细去看,字迹由于时间太长都有些模糊了。他不由自主地念着:“吾于唐元和元年,拜杨均松为师,蒙师《墓诀》一书……”李一铲心里就是一动,他把那些麻纸给翻出来,和墙上的字迹仔细对照着,越看心里越凉,越看越是惊骇,原来陈家还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李一铲看着墙上的一段文字发呆:“余一生最大之憾事,乃……”字迹又开始模糊了,不过最后两字却非常的清晰,是用漆丹朱写上的,红得如鲜血一般:“弑师”。
  弑师?难道说杨均松是死在陈小孩的手里?李一铲继续念着:“此乃余之大劫,陈氏后代将有劫,蒙残疾之难。《墓诀》虽为奇书,然余一生为其所累,不祥也。故使书拆分,一册流传后世,一册封存墓中……若两册合一,恐有大劫,亦是天命,如为有缘人得之,应好自为之……”李一铲头上就见了汗,他回过头看看灵桌上的《墓诀》。此时室内无风,但这本《墓诀》的书页却在“咝咝”地颤动,似乎要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