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我只求心不求佛    更新:2021-11-24 04:58
  李惠玲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一定记得我见死不救。从此,我失去了第一个朋友。
  初中毕业的郊游活动在阿哈水库举行。寻宝、野炊,最后是划船。
  她竟然愿意跟我同船。划出去几十米,听到她惊呼:“我的帽子掉了!”
  白色太阳帽就飘在我坐的船舷旁边,伸手去够,背后传来的重力将我推落水里,一支船桨死死压住我的头……
  窒息。
  张大嘴呼入空气,却是陆嘉声捏住我的鼻子:“该起来走了,一睡就是两个钟头。”
  吃吃吃,肚子到时间就饿,真不知道人生的最大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着填满肚子。
  打电话问安安以前常去的雅温食府是否还开着,陆嘉声的老板打电话来。大客户绝不能跑掉,所以他必须明天飞去北京和同事会合。
  黄果树去不成啦? 他无奈地摇头说:“没关系,以后陪你回娘家的机会多的是。”
  安安的接风宴变成送行宴,丁晓晓和老赵都没空出席。
  老陆喝得半醉,一身臭汗。剥光衣服,拖他去洗澡。老式住房的卫生间狭小不足三个平方。指尖过处,沐浴露在他胸口串起一堆泡泡。
  他抓住我的手往下一寸寸摸去,直到那坚挺的所在。我握住它 ,他一把将我搂过,紧贴着,滚烫的舌翻腾着由我的眼吻到唇。他把我抵在墙上,后背传来一阵瓷砖的冰凉,体内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正文 十
  (更新时间:2005-11-11 10:07:00 本章字数:1814)
  假寐片刻,发现陆嘉声也睁着眼。
  “你只是惧怕婚姻,为什么不惧怕爱情?”
  枕着他的胳臂,拨弄他胳肢窝的毛,真不怕痒啊。
  “越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越是渴望被人爱渴望好好地爱一个人,但是,一想起婚姻似乎是爱情的最终结果和最大责任,又恐慌得很。”
  “什么时代了,我不认为男人要对女人负什么责任,不过,婚姻更能证明爱情的纯粹性和唯一性。”
  “爱情很难是唯一的,即使是,也只能说某个阶段是。我们都曾爱过别人,都知道爱情会来也会走,只能尽力在相爱的时候好好相待吧。”
  老陆也是爱过几次的人,一想起来,心里就酸溜溜。随后,又想起前几日见到那个,脑满肠肥的汪林。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眼睛禁不住湿润了。一年多来,经常各自出差,也都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这样的相送过。原来我想结婚,不是要那一纸婚书,是害怕和这个男人分离。
  回市区的的士上,盯着挡风玻璃外灰色的路面,开始想象如果听到飞机坠毁,我会不会痛哭到晕倒?然后伤心欲绝地回去收拾他的遗物? 又或者,某天他提出分手,我会不会在深夜里独自跌坐地板上一口一口地灌自己酒?
  拥有比不曾得到更让人惶恐。因为,我们怕失去。
  车停住,才发现我竟然让司机开到了和平路。
  一群“背兜”坐在人行道上,几个捧着盒饭的在看打牌的三个,开心的笑声不断。忽然看到小虎歪着脖子斜着身子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小跑,陈妈挥着手在背后追。
  快步过去拦下小虎,陈妈过来扯他耳朵:“吃中饭了,还疯哪样疯?”
  她又热情地邀我上去吃饭,在路边买了几斤水果跟随他们回家。又坐在那张四方桌旁,伸手摸着磨得圆滑的边缘,记起小时候外婆用刚煮好的米饭加上猪油、酱油拌好捏成饭团,我们就坐在这桌边眼巴巴地守……
  漂着几个油星的白菜豆腐汤、青椒炒油渣,一人一个煎荷包蛋显然是我来才加的菜。粗菜淡饭,现在贵阳的生活成本越来越高了,这一家三口每个月几百块钱过得真不容易。陈妈起身去添饭,我悄悄把油渣里夹着的一块小石头吐出来。
  “干居民”,脑中冒出这个词。昨天饭桌上声讨那几个臭男人叫小姐的恶行时,用在夜总会洗手间听到小姐们商量今晚赚到一百块台费就要去买衣服的实例来说明“婊子无情”、好逸恶劳,莫非说道:“其实很多小姐都很可怜,家里多半是干居民,从小大杂院长大又读不进书,不当小姐还能干什么?”
  陈妈不让我去洗碗,我帮小虎剥开一支香蕉,隐约又听到房中传出那个沙哑的女声。
  “小虎,过来一下。”
  “香香,香香”小虎扔掉香蕉,拍着手跑进去。我跟在他身后,房内仍然空无一人。
  “小虎,莫乱叫。”陈妈在厨房吼他。
  小虎仰着脸,对着空气傻笑,两条长长的鼻涕挂在脸上。
  站到厨房门口,告诉陈妈准备告辞。陈妈在围裙上擦擦手说:“等下我送你下去,我也该去做活了。”
  陈妈说她接有四家人的包月,80到一百一个月不等,“多噢做不动,又不得时间管小虎。”她摇头叹息。
  她叫我妈小汪,其实还比我妈小两岁。
  我妈已经退休周游全国,现在贻孙为乐;她快60岁的人还在卖苦力。同一个大杂院长大的两个女人,一个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参军、提干、转业,混个副处安然退休;一个被自己饿怕的母亲嫁到贵定农村,拖着五、六的大女儿好容易折腾回城,1969年全家又被疏散下放。
  这些是外婆去世后和平路拆迁,陈妈找到我家求我妈和大舅舅帮他们签个放弃房屋所有权的证明时,我妈说给我听的。
  原来那个大杂院是解放前外公和两个拉黄包车的兄弟一起租下的,后来收容了好几家逃难来的人。陈妈一家下放回城后,那间外婆名下的杂物间又收拾出来给他们一家四口住。
  “可怜啊,回到城里,户口也没了,拖着个痴呆儿,姑娘不争气,读不上书跟流氓混,很快又被搞大肚子。”
  外婆遗下的房产,回迁后我妈和舅舅一家一套。“总不能让陈妈一家睡大街啊”兄妹俩当场就答应把那套房子让给他们。
  这才想起还没告诉陈妈“围棋”生了个女儿。陈妈听我说完,又问我舅。两年前舅妈因心脏病去世后,舅舅就搬到重庆表哥家再不肯回来。
  “哎呀,你们一家都是善心人,可惜你舅妈还没享几年福……”
  从钱包里掏出500元塞给陈妈:“给小虎买点吃的”,夺门仓惶而逃。
  正文 十一
  (更新时间:2005-11-30 10:01:00 本章字数:1917)
  云岩电影院拆掉了,修起一个广场。
  陆嘉声刚下飞机打电话来报平安,在广场上找个长椅坐下发呆。
  “5点半在公园路‘昨日重现’等你们,有事跟你们说,拜拜。”丁晓晓的声音异常严肃。
  “喂喂喂,我不知道在哪里啊?”
  “打个车,小姐,司机知道。”
  她刚挂断,安安就打进来:“喂,你觉得她今天说话的腔调是不是有点怪?”
  那还用说,我们三个惯常嬉皮笑脸的。
  反正没地方去,打车找到那家据说是“昨日重现”形象店的咖啡厅,点一壶玫瑰茶放着,斜在沙发上养神。
  很有规模的一间发廊,发型师傅们都是白衬衣黑长裤、一头金色、棕色的膨卷齐肩头发,进来的客人也都个个穿着白色衣服。 我跟几个女孩白色运动服外是个黑色围裙,一边给客人捏着手指,一边偷眼看镜子里在给女客拉直头发的金发男人。他在镜子里对我挤一下眼镜,然后把脸附到女客耳边说话。
  “乖……”耳边有人吹气。“下晚班自己回家,我要跟阿雄他们打牌。”
  撑开半边眼皮,隐隐看到服务员在给茶壶添水。
  头发猛地被人揪住,嗷嗷叫着伸手去抓那只手。
  “死人头!坐一整晚揾不到两百,妈咪叫你出台你会死啊?你怎么不给我去死!”
  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去。我的额头撞在“2001年9月”的挂历上。
  好痛!哧牙咧嘴地睁开眼,安安卷起杂志还准备再敲我的头。
  “要死啦你!小心把我敲成白痴!”
  “小妹,加个杯!”她一屁股坐在对面:“都快6点了,买单的人还不来?”
  中午吃的那点点东西早就消化到大西洋海底去了,招手叫服务员拿菜单,丁晓晓素着一张脸走过来。
  她挨安安坐下:“中午饭都不得吃,快点东西吃。”
  “一份黑椒牛柳饭、一份榨菜肉丝饭、一份尖椒牛肉饭、一份米豆腐,要点什么酒水呢?”
  “不用了,快上。”丁晓晓将她挥走。
  她把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长期盛装出行的她,今天不但素面朝天,还破天荒地穿件显不出她凹凸身材的宽松体恤配牛仔裤。
  和安安交换一下眼神,开口问道:“您老人家传召我们有何大事?”
  “我离婚了。昨天办的,上午叫他把东西搬滚出去,下午在家收拾,累惨啦。”
  什么?我和安安惊得眼珠都快掉进茶杯。
  她那潇洒俊朗的老公跟她同一系统,平常见到两人恩爱得很。都在高收入的垄断行业,他去年才提上中层干部,那可是年薪10万以上吃喝签单的啊,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这样都要离婚,除非她移情别恋,或者他有外遇?
  根据十多年对丁晓晓的了解,她才不会玩婚外恋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游戏,又是把他赶出家门,铁定是他的错?
  “离婚证只花了9块钱哦。”丁晓晓看着我们两人种种猜测的表情在脸上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