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七十五章 中伏(一)
作者:言西早楼    更新:2021-11-24 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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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吴擦了擦嘴道:“要说起这两个绝世大恶人,也真算得上超级厉害的人物。他们师出名门,乃是正道第一大门派玄青观。”
  程怀宝与无名同时一愣,程怀宝搔搔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玄青观中有这等厉害人物?”
  老吴不耐烦道:“似你这等小混混知道什么?要听就别再说废话了,不然大爷还不耐烦说了。”
  程怀宝连声道:“别别,老哥你继续说,小弟保证再不打断你的话了。”
  老吴撇撇嘴,得意的续道:“这两人方自出了江湖,便凭借砸了自家的玄青酒楼而一举成名,人都称他们玄青两个小祖宗。”
  即使以无名的冷静沉着,听了这番话,一张嘴也不自禁张成了一个圆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呆呆的看着兀自口沫横飞的老吴。
  无名尚且如此,程怀宝便更可笑了,整个人有如呆头鹅,脸上的神情实在精彩的紧,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其万一的精彩。
  足足说了两炷香的时间,老吴终于将两兄弟那被夸张了数百倍的过往事迹说完,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这时才发现无名两人那一脸的白痴模样,不禁纳闷道:“你们两个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无名终于回过神来,呆呆道:“你说的那两人可是叫无名与程怀宝的。”不知为了什么,老吴自始至终都没说出两人的名称,只以绝世恶人相称,因之无名才有此一问。
  出乎无名的意料,听到无名与程怀宝这两个名字,在座的六个大汉皆为同样的表情,六人同时把手指头挡在嘴边大声地嘘了一声,老吴紧张的转转脑袋来回望了望,发现周围没有拿刀带剑的江湖人,这才放下心来道:“这两个名字现在是禁忌,说不得的。”
  程怀宝又被勾起了好奇心,纳闷的问道:“为何说不得,难道一说他们的名字他们便会出现不成?”
  陈六道:“那倒不是,不过现在许多江湖人被这两人弄得有些神道了,一听到两人的名字就抽刀子,听说为此已误伤了十好几个了。所以切记切记,在人多的地方千万别说这两人的名字。”
  无名与程怀宝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莫非江湖人都疯了?”
  程怀宝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一个绝对疯狂的念头,没走脑子,他已将想法付诸了实施,笑容可掬的对六个大汉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想不想听?”
  六个大汉呆呆的点了点头。
  程怀宝神秘兮兮道:“我就是程怀宝,他就是无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小酒馆中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六条大汉仿佛石人一班兀自保留着方才的神情动也未动。
  突然,一阵狂笑自六人口中喷泻而出,六人笑得惊天动地,笑得前仰后合,其中那脸上有痦子的汉子抱着肚子笑道:“哈哈……就凭你们……哈哈……两个……哈哈……的鸟样,哈哈……居然还冒充绝世双恶?哈哈……笑死人了!你以为背了一把没沾过血的柴刀就能冒充无法无天程怀宝吗?哈哈哈哈……”
  没面子,绝对的没面子,程怀宝只觉得一阵气往上撞,热血瞬间冲昏了他原本精明的头脑,没有一丝预兆,本来负于背后的云月刀变戏法般已抽在手上,横向劈出,一股无匹刀气瞬间将一丈外的木桌劈成了两半。
  很明显在山中迷路了四十天,他的刀法又有了不小的长进。
  霎那间,小酒馆中有安静了,静的有如鬼蜮一般。
  程怀宝笑了笑道:“相信了吗?”
  六个大汉脸色煞白,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点点头,短短的眨了两下眼皮的工夫,六张脸上已满是冷汗。
  程怀宝满意的笑了,淡然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到大街上去,去对所有你们见到的人说,绝世恶人在此,谁有胆子便来找咱们吧。”
  程怀宝在笑,很轻松的笑容,然而在他的笑容背后却有一股无形却迫人的威势,给人以沉重至极的压力。
  一股臊臭之气弥漫在小酒馆中,显然有人已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六个汉子拼命的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很明显他们的舌头在这一刻同时打结了,咿咿呀呀的谁也听不清六人说的是什么。
  程怀宝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淡然道:“没关系,是我要你们这么做的,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做,我们兄弟不会把你们怎样的。”
  六人显然以为程怀宝在说反话,更加慌了,又是摇头又是挥手,嘴里断断续续的声音更大了:“程……程……程……我……我们……我……不……不……敢……”
  很明显程怀宝有些不耐烦了,突然扬声大喝道:“再不滚老子要杀人了。”说着话手中大刀一扬,挥出一阵凛冽刀风。
  六条七尺高的汉子,屁滚尿流的跌跌撞撞冲出小酒馆。
  程怀宝哈哈大笑,收刀入鞘。
  无名淡然的声音在程怀宝身边响起:“你威风够了吗?”
  程怀宝嘻嘻笑道:“爽!这口窝囊气终于出来了,木头,你不觉得爽吗?”
  无名脸上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你爽了就好,咱们该逃命了。”
  “逃命?”程怀宝奇怪道。
  无名理所当然道:“你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无敌高手吧?”
  程怀宝满头热血瞬间冷却,随即在第一时间想明白无名话中的意思,突然惊叫道:“我干!死木头你方才为什么不阻止我?他***,这回可死透了,木头说得对,赶紧逃命吧。”
  方才还威风八面程怀宝,此时被残酷的现实打回了无赖的原形,做贼般探头往街上瞄了一眼,还好,没有成群结队前来围捕的江湖人。
  两兄弟那还不知机,脚下抹油,从后门狂奔而去。
  两天后,两大绝世恶人现身八珍镇的消息有如燎原之火一般在江湖上迅速蔓延开来,有六名大汉赌咒发誓拿脑袋做人证,又有小酒馆被一刀劈成两半的桌子为物证,至此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例行公事般前来核实消息的一名律青园女弟子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准确性,随即江湖轰动了。
  不光三教五门的高手往这个方向赶,还有更多帮派及大批江湖浪人散客,无论捉住还是杀死江湖上史无前例的两大绝世恶人,都可令人在一瞬间成为江湖的泰斗,威名达至毫巅之境。
  能看透名之一字的,世上又能有几人?
  伴随着各派的高手,以八珍镇为中心方圆近千里的地界上,无数各方势力的耳目都已将眼睛瞪到最大,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传说中绝世双恶外形特征相仿的男子。
  程怀宝这次确实捅出了天大的漏子,为自己与无名带来了无尽的危险与杀机。
  其实两兄弟恶名传播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广,有魔门在暗中所搞的手脚一份功劳,什么大开杀戒、大闹南疆之类的谣传皆出自魔门精心的策划与宣传,陆天涯不愧为绝世魔头,送给无名与程怀宝的这口黑锅黑到了极致也大到了极致。
  无名与程怀宝并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险恶的境地,两兄弟行路时虽然小心了许多,却又如何能够逃得脱如网筛一般遍地都是的各派耳目?
  从八珍镇出来,才走了百多里路,已落入了几方势力的耳目眼中而不自知。
  第二日正午时分,无名与程怀宝望见前方官道旁有一座小食店,无名想了想,将兀自神情恍惚的程怀宝拉了进去。
  由于实在无法接受江湖救星到绝世恶人如此巨大的落差,从昨日跑路时起,程怀宝便一直陷入了这等患得患失的恍惚状态,总觉的眼前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怪梦,梦醒了他便可以去与他心爱的小月月在他们的宝月楼中双宿双飞了。
  小食铺中稀稀落落坐了十来个食客,看衣着模样都是过路的贩夫走卒,个个埋头苦吃,两人走进来,大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了。
  无名对着食铺中唯一的伙计道:“来十斤酱牛肉,再来十个馒头。”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后进的伙房。
  没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手脚颇为麻利的店伙计手捧着馒头与酱牛肉从伙房行了出来,躬声道:“二位大爷,您要的馒头与酱牛肉。”
  站在前面的无名点点头,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突变发生了,馒头与牛肉猛然砸向无名,夹杂在馒头与牛肉之间的是数道暗器的寒光。
  在店伙计发动的同时,小食店中散坐的十余个食客也同时暴起发难,十余条刀光径直斩向木立于无名身后近丈远,毫无防备的程怀宝。
  无名与那店伙计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以他那无人能匹的超快反应也仅仅来得及挥动一下双手,偏了一下身子。
  数道寒光同时射中无名,那伪装成伙计的杀手一脸得意笑容的猛然跟进,手中两柄锐利短刀同时前刺,确保猎物死绝死透,这是杀手行的规矩。
  无名身入险境的同时,程怀宝也没好多少,围攻他的十余个刀手各个功夫不弱,又是突然袭击,待他反应过来时,刀光已近身。
  两兄弟同时陷身危局之中。
  扮作伙计的杀手脸上的得意笑容突然化作惊骇之情,电光火石之间,他的两柄短刀已被无名抓在手上,同时有一股可怕至极点的吸力自短刀上传来,自己的内力一阵激荡之后竟再不受自己的控制,顺着两掌掌心的劳宫穴源源外泄。
  无名眼中妖异的紫芒乱闪,肩头小腹插着颤巍巍的六枚飞刀,飞刀力道极重,刺入他坚韧皮肉深达近寸,显示出这人的功力不俗,若非他及时一偏身,让过胸前要害,这几柄飞刀极有可能已要了他小命。
  一股暴烈至极点的杀气吹得他身上衣衫与满头长发飞舞,此时的无名已处在了暴怒的状态。
  程怀宝陷身危局之中,却并不慌乱,反而自心底里生出一股暴戾之气,他受够了,遭人陷害已经令他无比郁闷,再加上这等没由来的偷袭暗算,一股杀机透顶而出。
  程怀宝并未接招,身形猛然拔起,穿破小食铺的席顶,飞向外面,席顶破碎,落下满天烟尘,小食铺中一片灰尘缭绕,人们的视线登时受到了干扰。
  十余刀光落空,未等刀客们反应过来,一道仿佛来自幽冥的刀气无声卷至,站在最外侧的两名刀客被一劈两半,四爿尸体散出满天血雨,横飞而出。
  众刀客大惊,手中长刀一领,刀光如电,直斩向现身在门口的程怀宝,他们没有忘记食铺之中还有一个无名,只是皆以为在那等情形下,无名是万无可能逃得脱扮作伙计的杀手的暗算,他们皆晓得假伙计的厉害,因此大意了,没人冲进去帮忙。
  扮伙计的杀手从未想到这世间竟有能将别人真气生生吸走的功夫,心中大骇,无名那有如地狱的魔神一般的模样更是吓得他心胆俱裂,拼命运力回夺,却发现自己越用力,内力外泄的速度便越快,短短数息之间,刀没夺回来,自己苦修二十余载的真气已被吸去大半。
  在食铺外的官道上,程怀宝许是受了无名的影响,凶性大发之下竟用上了无名平日里的招数,以伤换伤,在众多刀光中游走,瞅准机会,拼着自己挨上一刀,也要劈死一人。
  只见他在刀光中穿梭,每一刀下去,必有一人被劈成两半,而他自己身上也是鲜血飞溅,染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