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污点
作者:半生沉醉    更新:2025-04-19 15:23
  日子过得很快,叶云去世五年多了,贺梅去世也两年多了。迟迟没找到证据的叶卫国,几乎要放弃了。
  这一日,叶卫国回家,叶风告诉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前几日,叶风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女人戴着一对镯子,有点像妈妈和姐姐的手镯,那个女人似乎是县教育局的领导。
  命运太会捉弄人,有些人辛辛苦苦追寻得不到结果,有些人却在不经意间得到答案。
  叮嘱叶风一些事情后,叶卫国再次踏上征途。这次出发,他有两个目的,一是确认真相后复仇,二是利用剩余不多的时间赚点钱留给叶风。
  时间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清河县城,吉祥小区某居民房内,翻窗而入的叶卫国终于等到了目标出现。几年过去了,蒋欣欣依然是光鲜亮丽,她的左右手腕上分别戴着一个镯子,而这对镯子的原主人却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天道何其不公!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再不走,我要报警了。”蒋欣欣威胁道。
  “你不认得我,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叶卫国哂然一笑,“我们这种小人物在你眼里死不足惜,不知道你戴着这对镯子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边南镇叶家村断肠崖跳崖的年轻女孩,会不会梦到罗家村七里沟里的女尸?”
  看到子母同心镯,叶卫国可以确定妻女都是被害身亡,而凶手就是当年那群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骗不了我,你手腕的手镯就是证据。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杀人凶手!”叶卫国逼近蒋欣欣,愤怒的扇了她两个耳光。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
  这时门开了,叶卫国没想到还有人进来,不过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正是当年的县旅游局梁局长,蒋欣欣的相好之一。
  “老梁,他是叶家村的余孽,为了这对镯子的事,找上门了。”蒋欣欣立刻提醒。
  “果真是你们合谋害了我女儿和妻子。”蒋欣欣的话进一步证实了叶卫国的猜想。
  “原来是你,最近经常遇到,难怪看着有些面熟。你他妈的在玩跟踪啊!为什么不留条狗命好好活着,偏偏要来送死呢!你猜对了,你女儿是因为我才会死,你妻子也是我们杀的,你如今知道真相了,又能怎样?”梁局长已不是曾经的梁局长了,他现在是副县长、县警察局局长,他迅速拿出配枪指着叶卫国。
  枪响之后,叶卫国大腿中弹,他想夺门而出,因体力不支和受伤不便,很快便被梁宾控制住了。
  叶卫国满眼仇恨的瞪着梁宾,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梁宾和蒋欣欣已经死了千百次。
  梁宾打电话叫来自己的亲信,把叶卫国带走。
  “直接杀了不更好吗?”蒋欣欣问。
  “他肯定得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用处。”梁宾说完也离开了。
  叶卫国被抓捕,叶家村无人知晓。
  一个月后,6月20日,清河县警方通报:清源县警察局侦破了一桩杀人案、贩毒案,犯罪嫌疑人叶卫国疑贩卖毒品、非法持有毒品和故意杀人。
  6月21日,清源县警方通报:犯罪嫌疑人叶卫国在被移送检察院途中,袭警逃跑,逃跑途中被击毙。
  6月27日,因犯罪嫌疑人叶卫国在审查起诉阶段死亡,清源县检察院决定不起诉叶卫国。
  同年,清源县公安局受到省、市警察系统表彰,县警察局部分同志受到提拔重用。
  年仅12岁的叶风,又迎来丧父之痛。父亲虽死了,但是污名仍在。
  因叶卫国和贺梅都没有兄弟姐妹,双方父母均已去世,叶卫国的葬礼也就成了老大难。好在有村里人的照应,才顺利将叶卫国安葬。
  叶卫国是罪犯?杀人?贩毒?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叶家村的人是坚决不信的。为啥呢?因为叶卫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善良无私、正直有担当,四十多年从无劣迹,而且不图回报的帮了很多人。要让村里老少爷们对他的人品进行评价,就一个字,“好”。在叶家村甚至临近的几个村,叶卫国的威望都很高,总之,大家信得过他的为人。
  叶卫国走了,叶风成了孤儿,因父辈余荫和叶风自身讨人喜欢,得到了乡亲们更多的关心和帮助。
  村集体把叶风家的田地租种了,把叶风家坝子租用为村活动场地,而这些都是叶风的固定收入来源,这笔钱由村集体代为管理。
  村里给叶风申请到了“五保”政策,也就是说,叶风在16周岁以前,吃、穿、住、就医、上学问题都由国家政策兜底解决。
  有些念旧情的村民轮流把叶风带回家住,即便叶风不去住,他们也会轮流给叶风送饭菜。
  叶风读初中的学校叫做边南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距离叶家村四五公里,叶风和叶家村的其他学生一样,选择住校。
  上学期间,叶风住校。节假日,叶风就返回家中。
  叶风一直是村里最受关注、最受喜爱的孩子,不仅因为他父母的人情还在,还因为他自己够努力。他力所能及的帮着村里人做事,给村里的小孩子补习功课,带领小伙伴们照料更小的孩子,维护村里公共地段的环境卫生......
  没有付出,何谈回报?叶风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怕吃苦。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他、骂他,他知道后只是笑笑,把心酸和苦涩留在心底,留待父母姐姐的坟前倾诉,留给孤独的夜,第二天,他又是个众人眼中活泼开朗的男孩。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叶风的家庭情况在学校里传开,有些人在学习上不如叶风,就拿家庭环境和叶风比,甚至嘲笑叶风,欺辱叶风。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经历这么多苦难,叶风的心智远非同龄人可比。任由他人非议,我心依旧岿然不动,我该干啥干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麻烦不是你一味忍让、躲避就会停止的。
  终于,有一次,一个叫做周明明的言辞上侮辱了叶风的父母,叶风把周明明收拾了一顿,周明明不甘心吃亏,就叫来高年级的亲友收拾叶风。
  叶风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叶昊等一帮小伙伴,也有高年级的同村人。
  大家各自呼朋唤友,你方人多,我就多喊些。本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口角之争,结果演变成两群孩子之间的对峙。
  仅仅是对峙,还没上升到打群架的地步。
  尽管这样,这也是件极度恶劣的事件,肇事的两个小朋友被请了家长。
  周明明的母亲武春芳来了。而叶风没有家长来。
  武春芳见另一个学生的家长没来,只有自己被学校谈话,心中甚是愤怒。
  于是,武春芳在儿子的带领下找到了叶风,把叶风从教室中喊出来,把怒气撒在叶风身上,骂叶风是杂种,有人生没人养,难怪一家人都死完了,这是报应。
  叶风凄然,却不自卑,愤怒,却没有反抗。
  武春芳这么个闹法确实让人感到不齿,你一个大人,欺负人家一个孤儿算什么本事,最后被老师请了出去。
  为了疏导叶风的身心,校长林雪原单独把叶风叫到办公室谈话。
  “叶风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俗话说,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点,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努力做更好的自己就行了。刚才啊,你表现得很好,知道自己是弱势一方,就不对方,就不和对方硬碰硬,这样你就会少吃点亏。这一点,你爸爸不如你。”
  叶风认识这个校长,爸爸妈妈姐姐送葬的时候,他都来了,可是他并不喜欢校长说自己爸爸的不对,所以他有些愤怒的看着林雪原。
  “你这孩子,和我瞪什么眼。”林雪原失笑道:“有个秘密一直没人和你说,其实我是你叔叔,你爸爸的亲弟弟。小时候家里穷,养不活,我就被你爷爷奶奶送给别人啦。所以说,我们是亲人,你不是孤儿,你身后还有我这个亲叔叔。这里有你爸爸出事前写的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林雪原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叶风。
  叶风拿到信,确认是爸爸的笔迹,信封上写着“林雪原收”。
  “兄弟,哥哥发现了你嫂子和侄女的真实死因,我要去寻找证据了。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拜托你照顾小风,虽然他没流着叶家的血,但他是我的孩子、你的侄子。当年出现在叶家村的考察团那伙人,或许就是害死叶云的真凶。小风说,他看到了蒋欣欣戴着我们家祖传的玉镯,这就足以证明是他们抢去的。蒋欣欣肯定知道真相,或许她就是真凶之一。说这些,不是让你们去复仇,但至少要让小风知道仇人是谁。好了,不说了,我给小风攒了点钱,关键的时候,你拿给他。做哥哥的谢你了,兄弟。勿挂念。卫国。”
  信简短,却饱含真情。叶风看着信,回忆起往昔种种父爱,泪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你爸爸走了,我和你一样难过。我知道你爸爸是冤枉的,那群人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何况是栽赃陷害。你爸爸含冤而死,是你爸爸的污点,是叶家列祖列宗的污点,是我的污点,更是你的污点。要想报仇,就得好好学习,学到真本领,将来掌握足够的权力,才有机会为你父亲洗刷掉不白之冤,才有能力将坏人绳之以法。”
  “学习很重要,身体健康也很重要。你还小,有足够的学习时间,他们也不算太老,我们有机会在他们死掉前报仇,为你爸伸冤。做人,既要有尊严,也要有底线,不要去触犯法律,但要争口气,绝不让坏人逍遥法外。你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及时和我说。我原本不打算和你说这些的,但是又担心你想不开,去吧,认真学习,让知识把你变得更加强大,让知识成为你的武器。”林雪原的鼓励,让叶风看到了希望,产生了新的动力。
  叶风的高中也是在边南中学度过,在林雪原的特殊关照下,初中和高中各跳级一次,最终以优异成绩被京都医科大学医药学院中医学专业录取。
  叶风常常反思自身,时时擦拭心灵。为了还父亲的清白,为了不负所有关心他的人的期望,叶风苦读求知之心从未减弱。
  他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课堂上他争分夺秒,用自己的方式自学。有时间,他就去做兼职,早晚去街上扫垃圾,夜里在网吧做网管,刚好可以省去住宿费用,节假日就去工地做苦力。
  他也想做一份体面轻松的兼职,比如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教,但是他的专业限制了他的工作岗位,就连在学校勤工俭学做兼职都没通过,只有又脏又累的苦力活容易找。
  叶风没有收取村里和林雪原一分钱,完全靠自己双手赚钱维持开销。
  叶风不仅钻研学习本专业知识,还涉猎其他相关医学专业知识,熟读《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名医类案》等诸多医经、医论、医方、医案类医书,反复对比推敲医理、药理和医案。
  叶风不仅学了中医学专业,还攻读了第二专业农学专业。
  叶风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作为座右铭。除了兼职赚钱,叶风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以至于他和很多同学互不相识。
  物换星移几度秋?
  寒窗苦读十数载,当年的乖巧小娃娃,叶家村所有家庭共同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翩翩美少年。此时叶风已满21岁,这是他大学本科第五年。
  四年来,叶风只回过叶家村一次,一般都是通过电话和村上联系,相隔虽远,情分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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