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碎石    更新:2021-11-24 03:51
  谁要敢说不是,老子第一个跟他拼命!他既然这么说,那当然比不过你了——刀剑比不上‘一剑穿云’谢云,暗器比不过万云峰千松院的司马老儿。不过他说,习武之人,最根本的还是内气。内功不好,管你招数千变万化通通无用;内功天下第一了,随便使什么都比别人练了十几二十年的强。他这话到底对不对呀?”
  老黄皱眉沉思一下,道:“对、对的。这人很得武功精华。”
  小靳见他神智略有恢复的样子,忙长话短说,道:“是吧?然后他就跟我说有一套内功,天下无双,修炼者世所无敌!”
  老黄大声道:“不信!我不信!他在哪里,在哪里?你叫他来跟我比过!”气势汹汹地跳起来,全身骨骼咯咯乱响,四下里张望。
  小靳两手一摊,道:“我也不信啊!我说真有那么神,你自己练出来,早成高手了,怎么还在这里混——当时他跟我同在一座庙里,靠善粥度日,看起来比老子还要落魄,似乎还是躲赌债才进来的。妈的,那种样子,任谁也不信呐。”
  “可是他并不着恼,只说什么‘这门神功修炼极复杂繁琐,且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轻者手阳、足阳脉络俱损,四肢残废,重者可就要老命,所以修炼而成者少之又少。最好本来就是一位内家高手来练,才可游刃有余地控制真气流动,混入四骸之中。我不是不想练,而是不敢练啊。’”
  “我说这是放狗屁。”小靳看了一眼老黄,见他眯了眼听得越来越专注,舔舔干涩的嘴唇续道:“天下第一那是多少人拼死都要争到的东西?你个老乌龟居然还好意思说不敢练,摆明了在这里吹牛哄小孩子骗吃骗喝。我个头是小,心眼可不小,少来唬老子!”
  “那老乌龟听了我的话不禁满脸紫涨,汗如雨下,跺脚发誓,差点没把他自己的老子娘抬出来担保。我哪里信他的,就说要到方丈那里去出首,告他为老不尊、欺诈行凶、妖言惑众、贻害人间,当立马抽了脚筋,打出山门去。他逼急了,把我生拉活扯拽到一僻静之所,传了我这套心法,还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叫我自己试试。我哪里懂这些?什么炼形而能坚,炼精而能实,什么纵横者肋中开合之式……”
  老黄突然道:“等等!……你说炼形而能坚,炼精而能实,后面呢?”
  “后面?后面有什么?”
  老黄一手抚额,苦苦沉思,道:“炼形而炼精……不对,后面应该还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靳脑门暴出层冷汗,因这句话恰是这一段最后两句,后面的确实不知道了,忙道:“啊……是,后面应该还有的,等我想想。哎,这个……太多太复杂了,我一时也……怎么头有些痛?”
  老黄忙道:“你别急,慢慢想,这……这种东西可错不得的!”
  小靳点点头,捧着脑袋退回洞中。他不敢生火,生怕老黄见到自己看石壁,只悄悄用手在石上摸着,摸了好一阵,突然摸到“炼气”这个词。他也管不得是否正确,摸完全句跑出来叫道:“我想到了,是炼气而能壮,炼神而能飞!”
  老黄双手一拍,道:“是了!正是这一句。由形而精,而至气至神,方是一轮回。师父果然没说错。看来这部心法确实还有些门道……你还记得全不?可、可不可以说来我听?”说到最后,眼中竟流露出乞盼之色,抓紧了牢门,深怕小靳不答应。
  小靳犯难地道:“这个……他跟我讲已是迫于无奈,我也答应了他绝不告诉第三个人的……”
  老黄果然好生失望,想了一下道:“师父说门有门规,不可轻传与外人,也不可随便偷学别人的。哎,我总是定力不够,险些又犯了门规。”
  小靳见这出戏演过头了,慌忙道:“不不不,哪里的话!你我不仅是一见如故,简直就是手足情深啊,我做小弟还有什么话说?这不过是切磋切磋,怎么是偷学呢?我记得第一段是——”不等老黄犹豫,大声念了出来:“内功之传,脉络甚真,不知脉络,勉强用之,无益而有损。前任后督,气行滚滚。井池双泉,发劲循循。千变万化,不离乎本,得其奥妙,功乃无垠……”
  那人略一迟疑,但小靳不断口地连下去,他不知不觉间已竖起耳朵用心默记,待小靳念完了,立即在心中重复一遍,看记住了多少。小靳见他嘴唇微动,咳嗽一声道:“这心法是长了点,我也不知道是否记对了……”当下又从头念了两三遍方停。他见老黄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良久不动,忽而一动,精光四射,知道已经背下来了,嘿嘿笑道:“这种心法,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怎能骗过老黄你呢?它的名字也可笑,什么‘碧石心法’,哈哈,哈哈,还石壁呢!就当是个笑话吧。哈……”长长打个哈欠,道:“不早了,我也要睡了。”自进洞中睡下。
  他眯了眼偷偷瞧去,只见老黄又呆站了一阵,突然间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跳跃而去,心知事已成矣,终于甜甜睡去。
  -7-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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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鸿传说作者:碎石
  第八章
  第三日中午时分,船到了巨野泽边上的小村,早有氏族家人在岸上接应。由于冉闵的部队此刻正在邯郸一带与赵国石琨激战,周围民众仍在为“文升三级,武拜牙门将军”而拼命屠杀羯人,所以连雇几个精壮苦力都成了问题。劳氏一家只有自己慢慢下货,一面速遣人到东平郡探听虚实,确定买家没出什么意外。
  阿清是羯人,在这当头就是杀头的罪过,是以劳老头子极力劝说她就呆在船上,待生意做完后,随他们回江南避祸。但阿清却执意要前往东平。劳老头子劝说再三,实在没有办法,只得选了两名精壮家人,雇了辆马车,秘密护送阿清前往。
  出发前,劳歆依依不舍地牵住阿清的手道:“姐姐,你会回来吧?”
  阿清道:“姐姐……姐姐也不知道啊。”
  劳歆道:“一定要回来,我还有许多话没跟你讲呢。”
  阿清虽然只跟他们相识了几天,但劳氏一族对她关怀备至,让她好久以来又再度体会到家的温暖,此刻分别在即,也不禁有些留恋,轻声答应。她心中暗想,有劳氏一族避祸江南,肯定也有羯人做同样的挣扎。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往江南走走,亲眼瞧瞧那似乎远在战乱之外的地方。
  告辞之后,阿清等人上了路。据劳家的人回报说,从码头到东平一路尚无战火,应该还算安全。
  这两个家人都生得胸宽体壮,腰间挂着厚背大刀,看样子属外家练家子,其中一人便是那日被老妖怪击出船舱,恰被阿清救下的劳付。一路闲聊,阿清才知道另一个高点的是他的哥哥,叫作劳全。两人那日都受了伤,好在还不甚严重。他俩都是亲眼见到阿清匪夷所思的水下功夫,又惊走了老妖怪,是以对她敬若天人,尽心服侍。
  劳全生性平淡,不爱说话,有话问他,往往也只是恩一声权作回答。但颇有担待,又肯吃苦,无论大小事,做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劳付则与他哥哥大不相同,极还热闹,因常年跟着劳老头子跑路,见识颇多,一路上几乎不住嘴地给阿清讲各地风情异事。三人有说有笑下来,倒不觉赶路艰辛。
  到了晚上,因阿清一心赶路,过了投宿地方,好在劳家在这条道上奔波多年,劳付记得山里的一座废庙,驾着马车在昏暗的林中小路上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庙宇,风吹雨打,前院门墙早塌了,院中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草中隐隐露出灰色的歪斜尖顶,不知是哪位高僧的舍利塔。这庙宇甚小,只有前后两殿,外带四间厢房。说是大殿,其实也就比普通房间稍大一些,供了菩萨香案。三人进得殿中,才发现连菩萨也碎成了瓦砾,堆在房角,只有又大又沉的香案还在,那些昔日供奉神灵的香火蜡烛早变做了泥尘鸟屎,散着腐败阴森的气息。
  虽然阿清说不必麻烦,但劳氏两兄弟仍去后院厢房中打扫,好腾出一处干净地方让她歇息。阿清隐然有了些往日在家中被人处处侍侯的感觉,转念想到父母,又是禁不住的心酸,便自到前院徘徊。
  夜风吹来,四周的荒草丛发出吁唆的声音,不时伏低,露出背后的断垣残壁。舍利塔也在风中发出哀鸣,好象在这样的夜里,连得道的高僧也耐不住寂寞,想要呼喊什么。阿清拨开荒草藤蔓走到塔边,发现那塔已坍塌了一大半。正要步近,突然“呼”的一下,有只狐狸从中蹿出,警惕地望着她。
  阿清一惊,随即听到从那塔里传来吱吱的小狐狸的叫声,才明白原来这塔已成了狐狸的居所。阿清见那狐狸紧张而又执着的守护在洞前,笑道:“抱歉啊,我这就走了。”慢慢往后退去。
  她正欲退回殿中,忽地一怔,侧耳听去,风中隐约传来厮杀之声,再听一会儿,辩出大概是在东南方向,且夹杂着妇孺的哭喊哀鸣。阿清几步穿过殿堂来到后院,只见劳氏两兄弟也早各自提了刀出来,见她到来,劳付忙低声道:“阿清小姐,此地看来凶险,久留恐有麻烦。”劳全也道:“不错,我们还是乘黑赶路。只得委屈小姐在车上歇息了。”
  阿清道:“也没什么委……”突然一怔,刹那间一股热血直冲天顶,脸色大变。劳付离她最近,见她神色有异,刚要伸手拉她,阿清突然一纵,疾若脱兔,两人还没看清楚,只觉一阵旋风扑面,阿清的身影已消失在院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