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作者:狈风    更新:2021-11-24 03:51
  丹霞派门人眼见霞飞剑薛萱左肩上中刀,个个直吓得面无血色,纷纷赶至身旁照料。薛萱虽是肩上中刀,却仍神色自若的伸手握住刀柄一拔,就见一小注鲜血涌出,众师妹们忙将本派丹顶伤药给敷在伤口上。飞刀冞罗刃身纤细薄松,这才能贴附冞罗剑中使用,因而中刀者伤处并不明显,但若伤者部位是在胸口要害,自是凶险非常。
  待得师妹们将伤口止住并包扎妥当,薛萱挺剑说道:“这回咱们算是打了个平手,可得重新再来打过才成!”
  阴山三魂这边也已伤口处理完毕,冞罗魂伤的乃是腕节处给划了一道口子,外观伤势不重,但却已无法持剑再战。剃罗魂听得薛萱这般说来,哼哼两声,说道:“格老子的,什么叫做打了个平手?我大哥不过是给你剑锋浅划了一下,他皮粗肉厚的,挨这一下又怎的?你可好,一柄飞刀给插在肩上,这还不认输?嘿嘿,丹霞派可真是名家剑派啊.....”
  薛萱听得两眉一扬,娇哼道:“是么?你倒问问你们家那个冞罗鬼,挨我一掌后伤得如何再说罢。”
  原来两人千钧一发交手之际,冞罗魂趁着长剑刺出时按动了蛇叉机轴,飞刀射出竟是全无半点朕兆。薛萱这时却是长剑圈转,左掌使一招“八面玲珑”护住左边要害,眼见敌方一招“苍鹰搏兔”下击而来,腰腹处正是无暇防守之际,当即右剑左掌同出,众人只听得冞罗魂中剑一叫,竟尔忽略掉了他身上其实也中了薛萱一掌。
  两方人众这时齐往冞罗魂身处看去,只见他脸色惨白的不发一语站着,显然这一掌伤得他不轻。剃罗魂趋身扶住他坐下,说道:“老大,你且静坐运功疗伤,这几个娘们交给我们二人打发行了。”丹霞派女子阵中一人听得碍耳,手中长剑劈空一挥,娇叫道:“呸!阴山三鬼这等本事却来说什么大话,也不怕江湖朋友们笑掉大牙了?”
  剃罗魂听得气冲上来,喝道:“是阴山三魂,别给老子们乱取名号。有没有本事,咱俩不妨当场比划比划!”
  女子听得剃罗魂叫阵,长剑一提,跃上前来,说道:“就让我会会你这个剃罗鬼!”那文师弟身旁的高师兄见状,心中想到:“这剃罗鬼身材圆硕,项粗臂实,想来蛮力不小,手里这柄奇异剃罗刀怕不有十来斤重,中怡师姊这等娇小身材恐将难以抵挡。”当下自后跃出赶上,说道:“师姊,对付这头蛮鬼,何须劳你驾出手教训?且让小弟试试吧!”
  那中怡师姊闻言娇笑开来,颊上两朵甜窝灿烂迷人,当下止步不前,娇声说道:“高师弟可得小心了。”那高师弟转回头说道:“小弟应付得,师姊放心。”说着大步跨出,左手剑诀一捏,跟着就要发招攻去。双戟魂见状伸手拦道:“慢!咱们可得把话给说在前头才成。你们丹霞派这回若是又输了,是不是还要继续缠着我们三人不放?”
  那叫中怡的师姊才刚回入阵内,闻言不禁气往上冲,提声叫骂道:“我呸!什么叫我们丹霞派这回若是又输了?明明是你们冞罗鬼功力不济,给我薛萱师姊一掌伤得失了魂,这时都还得坐下来孵蛋调气,才能保住性命不死了,这时竟然还来颠倒黑白的胡说什么大言炎炎之语?要说大话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去,一副螃蟹脸般的鬼丑貌,当真是羞羞羞,吐白沫,要遮脸”说着还学了副螃蟹过街吐沫的丑样来,逗得丹霞派众人大乐,纷纷拍手鼓掌叫好而笑。
  原来这双戟魂一张脸长得就像个不倒翁,两眼圆瞪而嘴阔,两道粗眉十足的螃蟹双钳样,生起气来时,更是活脱脱的宛如一只洞庭湖里的特产大闸蟹。那边冞罗魂这时正依本门波罗功法运气周天,只是他这门打坐功法特异,双腿并不交盘互绕,而是两腿内缩劈腿而坐,底下屁股却不着地,这才给中怡形容成是在孵蛋来了。
  阴山三魂几曾给人如此大剌剌的讪笑讥讽,剃罗魂与双戟魂当场气得头顶冒烟,两人嘴里哇哇大叫的直冲阵内,见人就杀,遇敌就砍,刹那间鏦鏦铮铮的交击声不断,双方旋即混战成一团。那冞罗魂刚才给气得差点岔了周脉,这时颤微微的咳血而起,左手摸入刀囊中拿出三把飞刀在手,只要另两人须要援手,拚了命也要跟敌人同归于荆。
  阴山三魂这时虽是变成了阴山二魂,但剩下的两人发起狠来仍是勇不可当,一刀一剑使了开来,竟然硬是与丹霞派六人战了个旗鼓相当。霞飞剑薛萱看似浑若无事的站在一旁督战,其实左肩处已是提不上力来,眼看阴山二魂节节进逼而来,当下叫道:“五魁首,两仪追星退干位。”丹霞派六人闻言迅速退战归位,分站东西两首,四二相望,手中长剑或高或低,剑尖指向敌人周身要害,却是凝守不动。
  剃罗魂杀性正盛,那里理它阵法有何异处,一见左侧守着的乃是丹霞派中唯一的两名男弟子,暴吼一声,大刀刷刷刷的就是猱身连环斫去。岂知攻到近处,倏地里眼睛一花,竟是变成了丹霞派两名女弟子,心中楞道:“见鬼了?”就这么一幌神之下,前方剑光斗然间岔了开来,一剑化三式,三剑转九变,刹那间仿佛有着无数剑影刺来。这时他那里还能分得清招式来路?当下忙使一招“剃罗十八地狱式”无极刀法,左三右四,上六下五,啥都不管的依式而劈再说。
  就听得当当、铮铮、当当铮铮铮的响个没完,电光火耀中奋起蛮力死守,待得剑光一退,当即回刀护身,这才看清眼前的乃是四人,心下骂道:“他娘的,怪不得老子只觉得好像有十几个合起来打老子一个。”继而一想:“难不成丹霞派会变戏法不成,否则怎能如此快的移形换位?”脑袋还没转过来,眼里一花,又成了原先那两名男弟子持剑来攻。
  剃罗魂这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原先那股腾腾杀气早已给消磨得诛戮殆尽,只得打起精神应付丹霞派络绎不绝的连番猛攻。那二魂双戟魂惨况相差无几,眼里来来去去的尽是剑光人影从旁掠过,要是提剑挥砍,**都要落空;若是稍露怠意,立即有无数剑尖趁隙刺来,可谓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着实令人头疼的紧。
  冞罗魂在阵外看的明白,若要发刀相助,一旁的霞飞剑薛萱早已提剑防备,要不是自己这手飞刀对她尚有威胁,恐怕这时早已发狠攻来,而自己内伤未愈下,只怕到不了三招两式,就要给对方长剑刺个透明窟窿出来不可。眼见本派阵中两人始终无法脱离丹霞派众人剑圈笼罩,只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时间倒也想不出解围的方法出来,只得提气叫道:“老二、老三,快往南边退去,别给赶入了绝门。”
  阴山二魂早已看出丹霞派有意将两人逼至北首之位,该处乱石林立,更适合纵跃合击,这样一来,两人必呈退无可退之势,非得大败而降不可。剃罗魂听得老大冞罗魂于阵外这般叫来,心中火然骂道:“真是格老子他娘的鬼说废话。老子又如何不知别给赶入了绝门,问题是敌强我弱之下,又岂是我们两人能够主导局面的?”才这么一闪神,几刀砍劈的慢了,就听得嗤嗤两声划过,衣角已给长剑削了两块下来,心中一股怒愤蛮气油然生起,不禁放声吼道:“直娘贼,老子跟你们拚了”刀势如狂风骤雨般劈出,正是地狱刀法十三式“降罗刀山恕人难”。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又谓“虎负嵎,莫之敢撄”。这蛮汉发起飙来,还真是令人不敢直撄其锋,就见剃罗魂地岳刀法十三式使出,刀风呼呼作响,三尺内雪花激飞而舞,使得丹霞派数名弟子视线不明下攻势顿减。那双戟魂见机不可失,手中长剑幻出重重剑浪,一招“破戟重生”欺进右首敌方二人空隙处,双戟长剑左刺右削,但听得“氨、“当”的二声,就见一人当场手腕中剑,一人剑刃给削断了前端一截,直往北边石堆中飞去。
  北首之位正是苗若兰与程霏晔藏身之所,两人眼见断剑如流星般射到,苗若兰只瞧得惊呼出声,程霏晔却早已自背后披风中解剑在手戒备,见断剑旋飞射来,当即一招“峨嵋春晓”抖手削出,迳将这截断剑给挡落。程霏晔见事极快,为免无端给淌入这趟浑水,当下左手一扬,一粒鸳鸯如意珠画弧抛向空中,砰的一声炸了开来,一道浓烈白烟大量洒落喷出,十尺内尽皆笼罩在烟雾当中,随着风势向外扩散出去。
  程霏晔挡剑抛珠一气呵成,当下毫不迟疑的左手搂住苗若兰腰间,胸口猛地提气一吸,足底运劲自乱石堆中跃出,只觉苗若兰身若无骨般的轻盈,仿佛没什么重量似的,当真是轻巧可人,心中不禁微微一笑,趁着两派目不视物与惊疑不定中,朝着南边林内掠奔而去。
  苗若兰这时给程霏晔带着一路托高向前直奔,只觉浑身犹如腾云驾雾般的离地飞行,甚是有趣,不禁睁大了眼瞧着身旁景物不断的高速向后倒退,没一会功夫,后方吵杂之声愈离愈远,直至完全再也听不到为止。
  程霏晔带着她转过两个山岰,跟着越过一座小顶山岭,脚下始终未有稍缓迹象,令得苗若兰心中大感不解,转头问道:“霏晔姊,我们要上那里去?”程霏晔听她问来,忙气蕴丹田,悄声嘘道:“莫要出声,后头有人一路跟了咱们上来。”说着换气一吸,微略辨认了两人所在方位后,转而朝向西首一路飞掠过去。
  苗若兰听她这么说来,不敢再出声发问,心里只想:“爹爹要是找我不着,可不急坏了他?”
  两人栉风沐雪的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来到一处林壑深重的岭地,但见满山松树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的给挡在前方去路。程霏晔秀眉微蹙,奔掠速度略缓,转头放耳听去,依稀闻得乞乞擦擦踏雪声响传来,当下再不犹豫,气劲一提,左足轻点一登,带着苗若兰高跃上了树顶。苗若兰见她轻功如此了得,内心一惊,只吓得赶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程霏晔运气而驰,吸纳吐气间自有匀称规律,虽是搂负苗若兰一人重量在身,仍是掠驰如风,丝毫不见有气弱不济之象。就见她两足交替点蹬,一飞数丈,直至气转外吐时,这才续借树梢巧劲一点,如此飞掠,犹胜平地飞驰。
  苗若兰给她带着飞了一阵,不觉有何明显起伏颠簸,胆气略升,缓缓睁开眼来,即见一抹月晕就在前方,细雪飘飘迎来,似梦似幻;低头下望,底下松涛披寒,林表明霁色,汩皑皑以璀璨,此景岂是常人可遇?
  蓦地里一道浑亮啸声远远送来,逐风而追,瞬间赶了上来,余音袅袅,掠过后啸音未衰,所传极远。程霏晔心中一震,气血上涌,当下不敢逞能续奔,忙朝左首一处岭地落下。苗若兰双腿着地,只觉身浮气虚的好似山林在转,脚下一软,不禁坐倒在地。程霏晔见状一笑,却是不敢开口说话,迳自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静心闭目调气。
  苗若兰这时却只感头晕目眩,胸口一阵烦恶上来,当下舀起一小块雪球送入嘴里,这才稍觉清醒。就在这时,数里外一道烟火升空炸开,砰的一声,直让她吓了好一大跳,连忙转头看去。程霏晔睁开眼来,说道:“这是丹霞派传讯用的烟火,想必是联络其他分散各路的众同门会合。如此说来,我的鸳鸯如意珠,岂非无意中救了这阴山三鬼?”
  苗若兰道:“莫非一路尾随在咱们后头的,就是这三个家伙了?”程霏晔道:“阴山三鬼倒是不怕,担心的却是梵罗双刹莫要跟了来才好。”苗若兰道:“就算是梵罗双刹跟了来,但这两只恶鬼未必认识你我二人,说不定还误以为我们是游山览胜来的呢?”程霏晔苦笑道:“妹子想得倒好。长白山乃苦寒之地,这大雪天的,何来览胜游客?”
  苗若兰脸上一红,嗫嚅道:“那.....那咱们不妨找地方藏起来避上一避?”程霏晔道:“妹子这主意倒是可行。令尊苗大侠现已自后一路赶来,方才那道长啸即是他所发出,梵罗双刹若是听到了,行事必有所顾忌才是。咱们眼下只要小心不露了行藏,矣得令尊到来,梵罗双刹纵有天大本事,想必还是得落慌而逃不可。”
  苗若兰想了想,说道:“就是不知有没有法儿让爹爹知道我们在这里?”程霏晔听她说来,有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般的震撼,这时换她脸上一热,说道:“若兰妹子心思果真细密,这点先前竟是给我大意疏忽了。”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件小型喷筒,正要站起朝空点射,又觉似有不妥,说道:“这法儿虽好,却有个极大缺点。”
  苗若兰道:“怎么?”程霏晔笑道:“这玩意一点,别说令尊苗大侠知道我们的位置,恐怕就连梵罗双刹与一堆不相干的人,这时也都清楚不过了呀。”苗若兰急道:“那可怎么办的好?”
  程霏晔起身环顾四周,见东首不远处似有藤萝阻道,当下走过前去看了一看,喃喃自语的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么赌上一赌了。”说着拔剑在手,刷刷刷接连斩断十来条紫藤,硬是从中辟出了一小块空间,自己先试着挤了进去,再将碍手的其他藤蔓清除,这才走了出来,朝苗若兰招手挥道:“行啦!妹子就往里面躲了进来吧。”
  苗若兰方才见她提剑斩藤,已知其理,听她叫来,当下走近撩起藤蔓,矮身挤了进去。程霏晔见她手里一个尺来长的包裹始终不离身外,好奇问道:“妹子包裹里装的可是重要事物?”苗若兰听得双颊飞红,嗫嚅着道:“这是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可得小心莫要弄丢了才好。”这是胡斐交给她的定情之物,含意深重,对她更具意义。
  程霏晔察言辨色,已知必与男女情事有关,当下不便再问,说道:“妹子一人留在此处怕是不怕?”苗若兰听得一惊,惶道:“霏晔姊难道不与小妹一起藏身么?”程霏晔慰道:“你莫怕!我得离远些再点燃喷筒,以免此处行藏过早泄露,要不了多久时间的。你且乖乖待着别动,姊姊去了就回。”说完挤身出了藤圈。
  苗若兰一人身处狭小局促的藤萝圈当中,仿佛就像给人关在布套笼子里似的,既看不到周边事物,又听不远外围声息状况,惶惶之情当真溢于言表。好不容易挨了半刻,却已像是过了数个时辰般的坐立难安。再过得一阵,慌的心中直想:“霏晔姊怎么还没把喷筒给点燃了?若是她这时孤身遇上了梵罗双刹怎么办?”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的扑通直跳。
  半晌过后,斗然闻得身后一阵异音传来,不禁好奇寻声回头看去,即见藤蔓底下似乎有物钻动而来,心下一惊,忙站了起来。就听“嚓”的一声响,一小团雪白的毛茸物钻了出来,两眼圆亮而清澈,竟是一头才刚足月未久的幼狮,小巧可爱,正晃着一颗脑袋望着她。苗若兰一阵惊喜,忙蹲下身来瞧它,心中好想将它给抱了起来。
  这头小狮见了人并不跑开,反而朝苗若兰身处走来,只是它毕竟幼小,走起路来颇为不稳,更是让人瞧得怜爱。苗若兰待它走到跟前,正欲逗它玩乐,就听得藤蔓处刷声响来,竟然又是一头年岁相同小狮钻藤而入。
  苗若兰惊喜连连,啊的一声,笑道:“原来不只一只呢。就是不知还有没有?”伸手抚向两头小狮头顶,见它们并无闪躲之意,乐得一手一只抱了起来,直呼:“好可爱!”两头小狮乖乖给她抱在怀里,并不抗拒,还顽皮的相互打闹着玩,更让苗若兰直搂着它们玩的不亦乐乎,心中却也问道:“它们妈妈呢?怎么让这两只小宝贝给溜了出来玩?”
  苗若兰虽是有曾想到这层母子互动关系,但她毕竟小孩心性,自小又特别喜爱各类花草动物,就连这回远来玉笔峰做客,也把家中常伴在侧的白鹦鹉与花间小猫给带了过来,可见她对这些小巧动物的疼爱。小狮虽是猛兽一类,但究竟幼小稚嫩,身形与寻常猫类相差不大,也才使得她乐的忘了形,竟是未曾细想,小狮的妈妈可不是她乐意见到的动物。
  就见苗若兰满心欢喜逗玩间,闻得藤萝处异音再起,心中不禁喜道:“莫非当真不只两只?”当下搂着两只小狮移上前去,要等其他小狮钻入来玩。岂知好半晌过后,始终不见半只狮影,心中大奇,不禁起身趋近藤萝边细瞧。
  不意就在此时,眼前倏地钻出好大一颗雪白狮脑,当头对着她吼的一声,张大了嘴露齿咆哮,绿眼深邃,粗长狮须更几乎就要扫在她的脸上,这般猝不及防下,直吓得她魂飞魄散,咕咚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胡斐与苗人凤循着雪地足迹一路追出数里,这时来到一座林木森森的山岭交会处,两人所追寻的女子足迹却是戛然到此而止,右首不远处可见大片杂沓足迹穿入林内,想来应是丹霞派众人追敌所留。胡斐四下搜寻一番,更不见丝毫女子所留踪迹,当下满心惊讶的掠回苗人凤身旁,见他抬头举望高耸向天的松树之顶,心中一凛,说道:“莫非这女子轻功当真如此了得?”苗人凤叹道:“除此之外,怕是再无合理解释,足迹何以到此就消失无踪了。”
  胡斐家传的‘飞狐轻功’独树一派,要似这般的带人高飞原不是难事,但这本事毕竟不是武林中任一高手所有,江湖上数得出来的逐风掠月轻功名家,更是可谓寥寥无几,却也没曾听人说过,有那个女子身负这等本事来的。苗人凤虽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但要说到如此超然的轻功飞掠纵跃之术,那可就非他家传苗家剑法原所擅长的了。
  此时就见胡斐气胸一提,也没见他抬腿晃足,身形蓦地笔直向上冲天直窜,越过树梢后,一个轻盈旋落,仿佛身无重量般的黏着在树梢上,随着风吹树动,摇摆晃荡,看似惊险,却见他若无其事般遥目四望,飘飘然闲雅舒徐已极。苗人凤自忖没他这等好本事,但心下却也颇为慰藉,胡一刀兄弟有此传人,他夫妇二人地下有知,想必同感欣慰才是。
  过不数久,胡斐回落入地,说道:“丹霞派分成二路追击敌人,一路穿入林内朝西,另一路则是往北而去。”苗人凤听得眉头一蹙,说道:“如此看来,你我二人非得分道追寻兰儿下落不可。我追西路,你往北去,任谁找到了兰儿,速回玉笔庄会合。”胡斐点头说道:“晚辈正有此意。”说罢,就见苗人凤闪身入林,瞬间不见了踪影。
  胡斐转身跃上树梢,左足借势一点,轻飘飘的腾空飞出十丈来外,居高而下的双目四望,不错过半点珠丝朕兆。天空中细雪飘飞,能见度仅在六尺开外,但胡斐内力精湛,方圆三里内有何异音传来,自是逃不过他双耳的追踪。要知当此月晕迷濛的雪花纷落之中,以耳代目,远胜双眼十倍有余,胡斐深明此理,自是聚精会神的竖起两耳来听。
  飞出三四里后,胡斐闻得里许来处树枝波动有异,当即寻声眺望过去。倏地见到远远树梢上似有一道身影掠过,当下定晴凝神看去,未料竟是如眼花般的再无半点踪迹可寻,心中惊道:“这人身法当真奇快,若非事先闻得微弱声响传来,眨眼间不免便要错过。此人轻功造诣,只怕在我之上。”右足划弧一点,几个树间起落,朝着身影消失处追去。
  岂知胡斐不过三次飞跃,随即听得前方林内兵刃挥击之声传来,心中不禁失笑:“先前倒是给我想得玄了些。原来这人却是落入了林内与人交战开来,怪不得我眼里一花就寻不到了踪影。”当下悄然掠至近前,这才无声无息的落入林内,旋即听得一声女子娇喝斥道:“要不要脸,四个打一个?”胡斐心道:“莫非刚才我见到的身影就是她?”
  飕的一响,势夹厉风,一人哑着喉咙说道:“谁说我们是四个打一个?我们可是一个一个跟你打,有什么要不要脸的?”说着又是飕的一响,另一人哑着喉咙说道:“她是对着你骂不要脸,所以是你一个人不要脸,跟我们三个要不要脸可没关系。”这回声音却是从对面另一头发出。胡斐听的大奇,矮身朝着右首草丛处蹲去,伸手拨开一小缝来看。
  就见前方两丈开外,一名白衣女子居中持剑而斗,周围四角各见一条长鞭凌空挥舞,但奇的是使鞭者竟都不见其人身影。胡斐由这角度蹲身看去,只见到四堆草丛中各自伸出一条软鞭来,倒似这四人乃是坐在地上挥鞭来战似的。
  这时就见右首软鞭唿的一声,由高窜低,直卷白衣女子脚踝。那女子左跃避开,提声骂道:“呸!四个大头鬼当真明着眼说瞎话,问问你们师父去,以多欺少算不算英雄好汉?”说着回身刷刷刷连出数剑,直攻北首持鞭之位。
  胡斐顺着她的攻势看去,只见她朝着一堆草丛扑去。那草丛中一条软鞭咻咻连击,一声哑音从中说道:“英雄好汉能值几个钱?倒不如像我们一样,宁愿给人称做鬼,却万万不要笨的来充啥劳子的英雄好汉。”
  就听得东首草丛中一声相同的哑音说道:“她刚刚骂我们是四个大头鬼,不是只有鬼而已。你别被她给骗了。”两人说话语音声调一模一样,当真有如一人在独自说话一般。北首那人应战中回道:“鬼就是鬼,有何不同?”
  西首草丛说道:“你的算数是不是有问题?“大头鬼”是三个字,“鬼”才只有一个字,当然不同了。”南首草丛里晃了晃,也是相同的哑着声说道:“我老说你这人就爱自以为是。她分明说的是“四个大头鬼”五个字,偏偏你就要给人减斤去两的少了两个字,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结果反而是证明自己有多笨。”说完软鞭朝着白衣女子身后击去。
  白衣女子听得身后声响传来,当下听音辨位,一个“落步回马”避开,剑招一封,挡下了北首软鞭的削击;跟着剑式随势一化,手中长剑如蛟龙般飞腾穿梭,迎着东首软鞭而去。
  胡斐见她剑势身法颇为熟悉,印象中似曾见过,心念一转,忖道:“是了,这是峨嵋派的一招“蛟龙出海”,接着再使“魁星翻云”逼的对方回鞭来救。”果见白衣女子长剑撩转,矮身两腿交叉一跃,倏地斜身刺出六剑,一剑快过一剑,正是一招“魁星翻云”,直逼的东首那人不即中途变招,连忙抖鞭回转来救。
  此时异变斗起,就见那道软鞭凌空回转一抖,倏然间由长变短,成了一根哨子棍,三尺来长,正适合用做短打点穴之用。但见那人棍身向左一挥,棍尾随即自下往上扫去,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白衣女子左腋下的空隙罩门,可谓攻敌之不得不救。胡斐瞧得一惊,心中直道:“这是那一派的诡异软鞭,竟能如此的伸缩成棍?”
  白衣女子见棍扫到,倒是未显惊慌失措,闪进中左足一点,向右纵跃避让开来,嘴里说道:“好啊,原来是‘枭罗四魅’四个矮冬瓜大头鬼。”说着弯身闪过西首软鞭一招“阳关折柳”,仰起身来,心知这回要是闪避的稍有迟缓,颈上脖子已然遭鞭圈住,不由得火冒三丈上来,娇喝骂道:“本姑娘的脖颈也敢来动?”当下挺剑连刺三剑过去。
  西首那人见她长剑刺到,手里软鞭舞动开来,哑着嗓说道:“谁要你刚才骂我们四个是矮冬瓜。”说着手腕运劲而出,带得鞭头唿唿两响,倏然间软鞭斗长两尺,鞭头一绕,竟是中途拐弯击她背心“灵台穴”。胡斐瞧得一惊,忖道:“传闻螟蛉七层鞭为武林中兵器一绝,今日一见,果然极具威力,七层之中各有变化应用,当真小觑不得。”
  这时就见白衣女子身形蓦地一个巧旋,长剑一招“峨嵋日出紫云飞”斜斜刺出,剑刃直晃,劲力连绵,当下以刃削鞭,剑尖处一股绵力透出,带得这道鞭头一转,迳向南首草丛处击去。西首那人见状一惊,忙运劲一使,要将这股绵劲给化掉开来。未料白衣女子见他劲到,斗然间剑尖绵力一卸,刃身贴着鞭缘直削上前,嘴里喝道:“撒鞭!”
  但闻飕飕飕三响,势劲厉急,三条软鞭同时攻到救人。
  白衣女子显然正是要他们三人出鞭来救,一见计成,剑刃一翻,当下矮身穿过上头鞭缝,足下一点,已然身在两丈开外站定,提声骂道:“喂,四个大头鬼。你们倒是说说,这般没来由的拿暗器射我,凭的是什么?”说着,身形蓦地一拔,直往树上跃去,叫道:“大头鬼,有本事的就上来打。”胡斐抬头上望,心中不禁笑道:“妙极,妙极!”
  就听得周围四角沙沙之声大作,四堆草丛晃啊晃的来到场中,接着就见草丛中抖出四条软鞭,直往上方树干处伸长卷去,随即就像是被人给钓到树上一般的升了上去。胡斐见状,当即恍然大悟:“原来这四人生来矮小,身上穿了伪装衣物,外头再夹以长草盖覆,如此在树林间穿梭行动,当真是隐密不过了。”他先前一直以为四人乃是坐在草丛中扬鞭拚斗,却没想到草丛本身即是这四人所装出来的,怪不得他始终没来见到这几人的身形样貌。
  胡斐十几年来从未涉足江湖,专心教着马春花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练武,这两僮乃是福康安与马春花所生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乾隆皇帝的孙子,只是福康安实为乾隆的私生子,因此这层名份关系倒是鲜少有人知道。胡斐打从少年闯过江湖后,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关外辽东,江湖武林的种种变化所知甚少,这才没能一眼看出‘枭罗四魅’的伪装。
  这时场上战况丕变,白衣女子仗着轻功超卓,当先跃上了树枝高处。这么一来,枭罗四魅若要继续与她缠斗下去,势必就非得跟着跃上再战不可,否则岂不自认武功不及了人家?要知枭罗四魅人矮志气可不小,笨英雄虽是不愿来当,但若是有人与他们交战开来,就算明知技不如人,不打出胜负是绝不会轻易收手,非得死缠烂打到底不可。
  枭罗四魅才刚跃上树干处,随即听得上方砰的一响,四人抬头望去,就见一道蓝幕白烟炸了开来,当下一人哑着声音说道:“这烟火真是好看,原来她是要我们上来看她放烟火的。”另一人说道:“你这人就是没常识又爱装有知识,这是她打不过我们,所以要找帮手来跟我们打了。”话才说完,就见一道剑光扑到,忙将手里软鞭抖手击去。
  枭罗四魅手上螟蛉七层鞭虽是厉害,但到了树上可就使来极为碍手不顺,这里松树鳞次栉比,枝叶茂盛,软鞭无法像在地面般的飞舞翻腾,威力当场减少了七成。白衣女子则是身如飞燕,这边一点,那边一纵,长剑到处,总是攻的四人措手不及。不多时,就见枭罗四魅各自跃开,手上软鞭也已变成了短棍,这时要来攻击,恐怕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胡斐抬头观战,见白衣女子招式精练,身形依稀与一人相似,不觉间忆起了一道尘封已久的往事,心道:“这白衣女子却不知是她派内中的师妹还是师姊?”继而一想:“她与师父虽是峨嵋中人,但两人却都远在天山,常年青灯古佛为伴,想来本派峨嵋山事务已无挂念才是。”心头一叹,那首多年来始终无法忘却的离别佛偈,竟又悄然浮上了脑海: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事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胡斐这时心中所念的她,便是当年令他黯然神伤、魂不知所归的“袁紫衣”,法名“圆性”。上面这首佛偈,就是她在直隶沧州与胡斐最后离别时所念出来的,十几年来,这首佛偈始终藏在胡斐最深层的意识里头,不愿轻易开启。未料今日无意中得遇峨嵋派门人,迳将胡斐深层意识打开,许许多多的回忆,瞬间不由自主的全跑了出来。
  胡斐思绪飘出老远,想到了袁紫衣说过的一段话:“倘若当年我不是在师父跟前立下重誓,终身伴着你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岂不是好?唉,胡大哥,你心中难过。但你知不知道,我可比你更是伤心十倍啊?”想到这里,袁紫衣当年俏丽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只是这道浮现身影,却始终是他所爱恋的“袁紫衣”,而非除下长发后的“圆性”了。
  胡斐抬头两眼看去,就见白衣女子与枭罗四魅在林间树上跳跃交战,此景犹似当年袁紫衣在湘潭以北易家湾,为了破坏福安康的掌门人大会,是而四处抢夺各家各派的掌门人来做,最后竟也真让她成了所谓“九家半总掌门”。那日胡斐一路尾随袁紫衣到了易家湾,当即见到她正与九龙派掌门人易吉在大船帆顶上相互较量,两人居高而下的持鞭而斗,脚下却只仅凭一根横桁前后移动,难度自是胜过林间的这场战斗十倍有余了。
  就在这时,远方一声狮吼传来,白衣女子听得心中一震,当下剑势一退,说道:“且慢再斗。姑娘眼下有事,你们四个大头鬼要是不服,改日约个时间再来打过。”话音未了,也不等枭罗四魅答话,迳自身势高拔而起,直往树梢顶处飞了上去。枭罗四魅一人说道:“喂,咱们还没分出胜负,你怎么说走就要走?”抬头看去,却那里见的到半点影子?
  胡斐一见白衣女子纵飞而起,毫不迟疑的也跟着拔高身子一飞冲天,眼见白衣女子朝北疾速掠去,当下远远跟随在后,不敢过于逼近,以免身形给她发现。如此飞掠不远,即见白衣女子身形往下一坠,落入了林内,心中忖道:“莫非她尚有同门在此接应?”当即身势略缓,小心翼翼的飞掠到前,身形一闪,落在松树干上。
  胡斐透过枝叶往下看去,就见林内藤萝密布,织叉交结,却那里去找寻白衣女子的踪迹?正兀自烦恼间,却见白衣女子自底下一处藤萝中走出,压着嗓张嘴叫道:“若兰妹子,你在那里?”这白衣女子自然就是程霏晔了。胡斐听得一惊,心道:“兰妹莫非就是她带走的?”定睛一瞧,见她手里拿着的一件包裹,不就是她交给兰妹的自己母亲遗物?
  胡斐瞧得心中一紧,深怕苗若兰遭逢意外,顾不得武林中禁忌,当即轻纵而下,凌空拱手发话道:“在下胡斐,夤夜造访,姑娘莫要惊怪。”他下落的极为缓慢,以此示礼,更为的是让人看清自己并无恶意。
  程霏晔斗然闻得树上声响传来,大吃一惊,向后退开数步,手里长剑挺身戒护。这时放眼看去,即见眼前之人神情粗豪,虬髯戟张,心中不禁又吓了一跳。但见他无声无息落地后即站定不动,这身轻功可非同寻常,再听他出语不俗,心中想道:“此人若要暗中伤我,想来这时我那里还有命在?”当下说道:“贵客深夜到来,不知所为何事?”
  胡斐双手抱拳道:“不敢请问姑娘高姓。”程霏晔道:“小妹姓程。”胡斐闻言一楞,心道:“怎么她也姓程?”这时认真看去,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一双巧目清澈灵动,眼波流转,竟是个绝美佳人。胡斐见她神色中自有一股少见的傲然之气,只觉甚是熟悉亲切,却又说不上来何以如此,当下言道:“姑娘可是认识苗家闺女?”
  程霏晔不答反问,说道:“胡大哥认识若兰妹子?”说着心中一震:“他姓胡,胡斐?”神色微变,但随即隐没。胡斐见她神色有异,言语中却甚是谨慎,说道:“在下与苗家父女乃是累代世交,程姑娘手中包裹即是在下所有。”
  程霏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若兰妹子始终给抱在怀里不放,原来是胡大哥交给她的。”胡斐心下着急,问道:“既是如此,这包裹又怎会遗落了?”程霏晔道:“若兰妹子原是待在此处等我回来,却不知何以丢下包裹不见了?”当下将如何与苗若兰相遇,如何带着她一路躲避后面追敌的一番情由说了。
  胡斐听她说完,忙挤身进入藤萝圈找寻线索,但见后方藤蔓处似有崩裂之迹,却非剑刃所斩,当下趋前细细翻看藤枝断裂处,愈看脸色愈是惊惶不定。这时闻得程霏晔在藤萝圈外喊道:“什么人?报上名来!”胡斐两耳一竖,听得远处一人沉声道:“苗人凤。”就只三个字,人已来到圈外。胡斐挤身出圈,说道:“苗大侠,我是胡斐。”
  苗人凤道:“可有找到?”胡斐道:“包裹在,兰妹却仍不见踪影。”说着朝程霏晔手里包裹一指,续道:“这位是峨嵋派的程姑娘,是她带着兰妹过来的。”程霏晔大奇:“他又没和我动手,怎知我是峨嵋派的?”苗人凤道:“多谢姑娘爱护小女,苗人凤感激不尽。”说着拱手为礼。
  程霏晔忙回礼道:“晚辈奉家师之命前来,不料路上却先遇上了苗前辈闺女。这是晚辈义当所及,不足挂怀。”
  苗人凤道:“追敌的是谁?”程霏晔道:“是阴山修罗门的枭罗四魅,晚辈刚才已和他们四人动过了手。”苗人凤嗯了一声,道:“尊师派你前来何事?”程霏晔自怀内掏出一封信来,说道:“这是武当派掌门云松道人托我师父代转来的信函,请苗前辈过目。”说着双手奉上。苗人凤却是不接,说道:“我眼睛不好,你且打开代我读来。”
  胡斐心道:“苗大侠自从当年给田归农用计要来毒瞎他双眼之后,看来行事已是小心谨慎的多,程霏晔虽是峨嵋派掌门冲呜师太派来的信史,却是依然的推说自己眼睛不好,要送信者自己代为读来。其实当年毒瞎苗大侠的送信人刘鹤真夫妇,又岂是有心要来害得苗大侠双眼失明?况且这封信又非冲呜师太所写,内容如何,谁又准能担保没事?”
  但见程霏晔依言将信件打开,朝着月光念道:“冥月生波,武当有难。”将信翻了翻,说道:“没了,就只这八个字。”胡斐奇道:“冥月生波,武当有难。这是什么意思?苗大侠,这信当真是云松道人所写?”
  苗人凤道:“云松道人生性少言,如我一般。这信若只有这八个字,那么想来确是他写的没错!”说着转头朝程霏晔问道:“尊师还有什么交待?”程霏晔道:“不敢!尊师说,慎防梵罗双刹运使诡计而来加害苗大侠闺女,还说她已先行启程前往武当山,请苗前辈收到信后便即赶往。”苗人凤道:“这事再说无妨。”当下走向藤萝圈,挤身而入。
  胡斐拾了根枯枝点燃,朝着藤圈外围地上照去,见雪地上似有小足兽类踏痕,不禁蹲下身来细看,咦道:“这足痕似是小头虎豹之类所留。”跟着再往下走去,听得身后程霏晔喃喃自语说道:“先前曾听见一声狮吼传来,方位倒是离着此处极近,难道当真不巧遇上了?”胡斐听得心头大震,倏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