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作者:时乘六龙    更新:2021-11-24 03:44
  十余年前靖康之难时,她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与懿妃娘娘一同随宗室众人被金人掳去,幽禁在五国城,直至去年初春,方才逃出虎口,南来临安寻父归宗。不想刚踏入我大宋地界,便在道上遇上了快剑冯炜这等道貌岸然的武林败类。所幸承赵大哥相救,奸人的诡计未能得逞,我皇姐才躲过了这番劫难。当时我皇姐见大哥年纪轻轻,容颜俊美,又身手不凡,颇有豪侠之风,心中便生好感,只是有冯炜这般先例在前,却也未敢深信,因而不曾对大哥提及身世姓名。”赵仲谋心道:“原来我与她初遇之时正是她南归之日,怪不得以她这公主之尊,竟也会落魄至此。”赵瑗说道:“我父皇膝下无子,女儿也不多,见我皇姐归来,自是大喜,当即封她为‘丽阳公主’,这才与我有了姐弟的缘份。”
  赵瑗续道:“当时小弟听皇姐说到赵大哥数番相救之事,不禁也大有同感,便将当日大哥援手的经过也尽数与她讲了,皇姐听了之后,言语虽不曾说明,神色间对大哥的倾慕之情,却也一望可知。”听到这儿,赵仲谋不禁俏面微微一红。赵瑗又道:“那日皇姐离去之后,我只道此事也就一说了之了,谁料数日之后,皇姐将我召进宫去,向我坦陈心事,说她自从与大哥一别,对大哥时时牵挂,思念不已,要我千万找到大哥你,促成你与她二人这一段姻缘……”
  赵仲谋闻言大惊,急道:“承公主错爱,在下愧不敢当,只是在下乃一介草莽,万万不敢高攀。”赵瑗轻笑道:“大哥且先听我把话说完。”赵仲谋“嗯”了一声,却听赵瑗说道:“当时我也说道:‘虽说赵大哥英雄年少,但毕竟身在草莽,皇姐是金枝玉叶,又为父皇所宠爱,你二人身份如此悬殊,只怕难以匹配。皇姐生在帝王之家,婚姻向难自主,即便是赵大哥答允,父皇又怎肯让自己所钟爱的女儿流落江湖?再则,赵大哥身边早有卓姐姐为伴,神情亲密,他日必作家室之想,皇姐置身其间,只怕难以自处。’但皇姐听后却不以为虑,说道:‘世人曾有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赵大哥真对我有意,我甘愿舍却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与他天涯海角江湖飘迫,若是父皇不允,我也决意留书出走。至于卓姑娘,若是赵大哥也对她有意,我愿效娥皇女英,与她一同侍候赵大哥。’我见她对大哥一往情深,心意已决,当下也不敢再劝,只得答应代为向大哥陈说,至于成与不成未敢预料。回府之后,我便命人四处寻访大哥,直至今日方才与你相遇。”
  赵仲谋听罢,叹道:“令姐的这一番深情,只怕在下是要辜负了!”赵瑗道:“若是卓姐姐在此,小弟原也不便多言,但如今卓姐姐已死,大哥形孤影单,也终须寻个合适的女子为伴才是,大哥不肯答应,难道是嫌我皇姐容貌丑陋么?”赵仲谋道:“公主容貌秀丽绝俗,远在常人之上,又怎会有貌丑之嫌?只是在下一介山野村夫,与公主有天壤之别,实在不相匹配,还请公主另择佳偶以侍;再者,在下与卓姑娘早有婚姻之约白头之盟,她又为我而死,我决意终生不娶,以报答她对我的这番恩义,纵然宗嗣因我而绝,也绝无后悔。”
  赵瑗见他言语坚定,也不便再劝,说道:“大哥如此情深,卓姐姐若是地下有知,也当感欣慰了!”赵仲谋凄然一笑,凝目向崖边一望,心道:“清儿已死,我此生已了无生趣,他日若是得遂夙愿,能破解‘沸血神兵’之秘,尽诛戒明与秦桧一党报仇,我必在此处投崖而死,相从清儿于九泉之下。”说道:“殿下可传言给公主,说在下现今心如止水,再不作家室之想,还请公主早些将我忘了吧!在下辜负公主一番情义,此生恨无报答,来世若有机缘自当相报。愿公主善自珍重,另觅佳婿以配。”赵瑗轻轻苦笑一声,说道:“大哥对卓姐姐难以忘情,宁愿终生不娶;就只怕我皇姐对大哥也是这般,舍大哥之外,再寻不得钟意之人!”赵仲谋温言道:“那便只能请殿下替我多加劝慰了。”
  赵瑗无奈地点点头,与高彦一起,向赵仲谋拱手作别,缓缓驰下山去。
  正文 第18回 岳飞显圣
  (更新时间:2007-3-15 18:26:00 本章字数:19427)
  光阴一瞬,转眼又到了新年,偏居一隅的南宋国朝野依旧是死气沉沉,过着用忠臣的鲜血和万民的屈辱换来的苟安生活,但远在临安城北数千里之外的金都会宁府中,却呈现出一派勃勃的生机。
  这一日,大金国平昌王完颜宗弼(金兀朮)的王府之中更是热闹非凡,金兀朮正设宴与帐下众臣共欢。酒酣之际,金兀朮忽见右侧三丈开外一处座位空缺,当下向众臣问道:“粘忽迷到何处去了?才饮了这几杯便醉得退席了么?”众人闻言一愕,相顾无语,不知何言以对。
  坐在右侧首位的一人名叫刘智升,原是汉人,颇富智谋,当日金兀朮在偃城被岳飞打得大败,意欲弃汴京而走,以避岳家军之锋,刘智升力阻金兀朮于马前,谏道:“自古以来,权臣制肘于内而将帅能建功于外者,从无一人。岳飞此时性命尚且难保,又怎能再提兵来取汴京?”兀朮从其谏,率众据守汴京,一面派人星夜传书与秦桧,命其务必迫使岳飞撤军。不久,岳飞果被朝庭召回,削职下狱,以“莫须有”之罪处死,使金人再无南下之忧。刘智升一言而去金庭心腹之患,由此大获兀朮荣宠,引为帐下之智囊,位在众文臣之上。刘智升见众人不语,微笑道:“粘忽迷只怕是没醉,小臣觉得主公倒是醉了。”金兀朮嗔道:“本王酒量如海,又如何会醉,先生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刘智升笑道:“一月之前,主公于派粘忽迷为使,南下临安,向赵构催讨‘岁贡’去了,此时尚未转回,他又怎能因醉退席呢?故而小臣说主公倒是醉了。”兀朮大笑道:“先生不提,本王倒真忘了,看来先生所言不差,本王确是醉了!”
  大笑中金兀朮举杯与众人一饮,思虑间欢颜渐敛,沉吟道:“粘忽迷一去已有月余,为何还不见回来,难道……”说到这儿,目光不禁转到了刘智升脸上。刘智升又怎能不识金兀朮言语间的询问之意,当下答道:“从我大金会宁府到临安,往返二十五六日足矣,向赵构传达我朝旨意也只是一二日间之事,此时已过去了三十余日,还不见粘忽迷返回,只怕他确有意外发生。”金兀朮大声道:“难道赵构这小子还敢为难我派去的使臣不成么?”刘智升道:“赵构只怕没这个胆量,秦桧也自当尊奉我朝旨意不敢有违,但小臣素闻南朝江湖之上颇多一心为国的豪杰之士,若是有这般人物出手与粘忽迷为难,这事情可就难说得紧了。”金兀朮惊道:“那先生是算定有南朝的侠义之士与粘忽迷为难了?”刘智升沉吟道:“粘忽迷行事向来谨慎,主公又托以岁贡大事,若无意外,他断不敢滞留南朝不返;若要有这意外发生,想来也只能是南朝江湖中人所为了。”
  金兀朮拍案大怒,便欲遣使南下,径向赵构问罪,忽听门童来报,说是监秦将军周慕彰前来拜见,金兀朮闻报大喜,忙教引来与众臣相见。座下众臣闻报各自称奇,心想我等在元帅帐下皆非一日,却从未听说军中有“监秦将军”这一号人物。不多时,一人走上堂来,众人举目一看,只见来人小帽长袍,留两撇鼠须,眯一双鸡眼,缩头耸肩,形容猥琐之至。见得此人模样,众人不由得心想,这等南朝市井小人,难道竟也在大金国将军之列么?
  却见那人向金兀朮行礼道:“小人监秦将军周慕彰参见王爷!”金兀朮点点头,说道:“适才席间说起粘忽迷将军出使大宋迟迟未归,众人正自猜疑,你自大宋而来,可曾知道此间情由?”只听周慕彰说道:“小人奉王爷之命,三年来一直潜伏于秦桧府邸之中,紧密监视秦桧的一举一动。新近临安城中有大事发生,大宋举国皆惊,又关系我大金国发展之大计,小人以为事关重大,须尽快向王爷禀报,故而才以老母病重为由,向秦桧告假二月,星夜北上,前来报讯。”众人闻听,不由的心道:“原来这人称号中‘监秦’二字竟是监视秦桧之意,这个取义倒是颇有些让人始料不及。”继而又想:“却不知此人又带来什么消息,既能使大宋举国皆惊,又关系到我大金国发展之大计?”
  金兀朮回顾左右,命人替周慕彰搬上一个坐位,说道:“周将军来的正是时候,好,你且先说说粘忽迷一行现在如何?”周慕彰答道:“十数日前,也就是岳飞去世周年那天,临安城中忽闻岳飞显圣,将副将王俊、秦桧之子秦耀以及大金出使宋国的使节粘忽迷一行一十八人尽皆索了命去!”周慕彰这话说得也不怎么响亮,但言词却似一个晴天霹雳,直震的与座众人大惊失色,竟连手中所握的酒杯都失手打碎了几个,便似金兀朮这般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也不由得心中一震,继而惊问道:“纵然是众人无故死去,却也未必是索命所致啊,你又何故认定是岳飞显圣呢?”周慕彰答道:“只因众人咽喉间皆有一道五指洞穿而过的印记,据说此乃岳飞自创的独门绝技‘鹰爪功’,除他一人之外,天下无人能会。”
  金兀朮闻听,心下也颇为惊俱,当下急问道:“此间情由究竟如何你快快讲来!”周慕彰答应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须从岳飞死时说起。传说岳飞被害第三日,尸首便为当时大理寺监中一个名叫倪完的狱卒所盗,葬于西湖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