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时乘六龙    更新:2021-11-24 03:44
  施全见招,也不闪避招架,不知是自知难以与对方抵敌呢,还是重伤之下无力再趋避格挡,只是张口轻吐,将一口带血的浓痰向那老僧脸上射到。那老僧虽知此痰不足以伤人,但自恃身份,若让吐中,未免脸上无光,当下右手仍取施全气海、关元二穴不变,左手从他颈项间收回,身形疾闪,避过了浓痰一击,却听得秦桧“啊”地一声轻叫,那浓痰正射在他背心之上。便在此时,施全气海、关元二穴被制,半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众军士慌忙上前将他用铁索锁起。
  秦桧惊魂稍定,回过身来,怒不可遏,高声喝道:“来人哪!速将此人推下,斩为肉酱!”众军士一齐答应,当下便有二人上前将施全带下。施全自知必死,高声喝骂,二军士怕相爷见责,一齐出掌责打,直打得施全满口鲜血,言语不清,但施全浑然不俱,尤自含糊叫骂,不绝于口。赵仲谋见状,忙悄悄从树后走出,向施全离开的方向飞步赶去。
  未行出二百步,赵仲谋便已追上三人。环顾四周无人,赵仲谋手中紫电宝剑一抖,连鞘递出,一招“风起云涌”飞驰之下,顿时将两名军士背心淘道、中枢二穴一齐封了,跟着飞起一腿,踢在两人颈项之间,直将二人一齐踢得昏厥过去。赵仲谋一把扶起施全,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说道:“施将军,快跟我走。”施全大感惊讶,含糊问道:“少侠是谁?为何救我?”赵仲谋也不知急切之间当如何跟他解释,只说道:“在下姓赵,今日也是为行刺秦桧而来,详情不便细述,待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施全喜道:“好。”当下跟随赵仲谋而行。二人急行出三百余步,到得一处小山脚下,赵仲谋清啸一声,唤来紫燕马,二人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紫燕马风驰电挚一般,不多时便将二人带出五十里之外,赵仲谋见路旁树林茂密,当即驱马入林,寻个隐密的所在下马休息。施全向赵仲谋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敢问少侠可是赵仲谋?”赵仲谋大奇,问道:“施将军何以知道在下姓名?”施全闻言不禁甚是喜悦,说道:“少侠大名,在下曾听岳元帅提起过。”赵仲谋道:“原来岳叔叔曾在将军面前提到过在下。”施全道:“不但是提到,还对你期许甚高呢!”赵仲谋又问:“却不知施将军最后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我岳叔叔?”施全道:“上月二十,我潜入大理寺监探视元帅,听他说到二日前也曾有一人偷入狱中看望于他,这人便是你赵仲谋。”赵仲谋道:“正是。只不知我走之后,这秦桧一伙奸臣又是怎生将岳叔叔害死的?”施全道:“当日我偷入狱中探视元帅,想助他越狱出逃,却被元帅严词拒绝。元帅见我一番相助盛意难以排解,便以家中老小相托,让我照看一二。我自不敢推辞,便即飞马赶往岳家庄。到得岳家庄前,只见庭院衰落,门户紧闭,除了一派肃杀悲凉的气象之外,更无一人,我心知有异,向乡人一问之下方知,十日之前,朝庭来人将岳家满门老少三百余口尽数拿了,流放滇南,仅二公子岳雷和他未满周岁的孩儿岳经二人未蒙其祸……”听到此处,赵仲谋不禁怒道:“竟有此事!”
  却听施全继续说道:“我心急如焚,当即纵马向南,心想定须在岳家众人到达云南之前将众人救下。”赵仲谋心中疑惑,暗想:“何以施将军定要在众人到达云南之前将其截住,难道那边定会有人谋害岳家众人么?”却听施全说道:“但众人早行十日,我一路急赶,跑毙了十余匹好马,也未能将这一行人赶上,到得滇南之时,众人已在流放之地数日了。我寻到三公子岳霆一问,方知大难已过,岳家众人尽皆无恙。”
  说到这儿,赵仲谋疑问更浓,忍不住问道:“施将军何以算定岳家众人到得云南便会大难临头?”施全奇道:“此事军中人人皆知,你与元帅甚厚,何以竟会不知?”赵仲谋微笑道:“在下一介江湖草莽,又是元帅与将军子侄之辈,不知此间情由,也在情理之中啊。”施全道:“哦,原来如此。那你可曾听说过元帅当年枪挑小梁王之事?”赵仲谋点点头,说道:“曾听人说起过,那是元帅少年时的英雄事迹。”言语间忽有所悟,急道:“难道这云南便是梁王的封地?”施全道:“赵少侠果然聪明,一点即透。”赵仲谋道:“由此看来,秦桧等人的用心真是恶毒之至了,他们怕杀岳氏一门难免牵连太广,为众臣所反对,故而才将岳家众人送到岳叔叔仇家的门前,意欲假他人之手以达到灭岳氏满门的目的。”施全道:“谁说不是呢?”
  赵仲谋不禁又问:“那岳家众人又是如何脱险的呢?”施全道:“听三公子岳霆说,当日众人到得云南不久,梁王便率众前来与众人为难。现今这梁王便是当时小梁王之子,早在岳家众人动身南下之初,其人便得朝中秘报,要他适时洗雪杀父之仇。岳家众人尽皆老弱,又有刑囚在身,势难反抗,只有闭目待死,正在危急之间,忽有一人赶到。”赵仲谋插口道:“却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得知忠良蒙难,特意赶来相救?”施全微微一笑,说道:“不是英雄好汉,此人却是一名女子。”说到这儿,刻意向赵仲谋看了一眼,见他脸上疑问更重,继续说道:“此人若是要你猜,保管你猜上一百次也难以猜到,原来此人便是当日小梁王之妻,现今的梁王之母!”赵仲谋闻言“哦”地一声轻叫,显是大感意外,说道:“不想侯门之中竟也有这般胸襟开阔的女中丈夫!”施全说道:“梁王之母将众人拦下,好生劝说,并说岳氏一门实是忠良,此时乃是为奸臣所害,他日必有冤情大白之日。经过她的一番劝解,梁王答应再不与岳家众人为难,众人方才稍得安逸。”
  施全说道:“我见众人稍安,便即快马赶回,不料未入临安,便听到了元帅遇难的消息。我虽早知会有如此结果,却还是悲痛欲绝,当下就想去寻秦桧算帐,却不料一入城,便遇上了大理寺的倪狱官。原来倪狱官是受元帅之托,在此等候我的。据他所言,五日之前,也就是旧岁除夕之夜,岳元帅与大公了岳云、大将张宪三人一起被秦桧老贼命人缢死在风波亭。”赵仲谋虽早知恶耗,听到此外却也禁不住流下泪来。只听施全继续说道:“那倪狱官虽为小吏,却心存忠义,知道元帅一生精忠报国,此番乃是为奸臣陷害而死,故而冒死将元帅等三人尸首偷出,葬于西湖灵隐之侧。办完一切之后,才按元帅吩咐在临安南门等我回来。倪狱官将元帅所葬之处跟我细细讲清之后,便即离去,之后,又听说他连夜辞职还乡,回了江西老家。”
  施全说道:“与倪狱官分别之后,我按他的指点,寻到了元帅三人的墓地,简单拜祭了一番。”说到这儿,施全抬头向天,不禁想起了昔日之事,说道:“我自小出身寒微,不识人间温暖,入得军伍之后,虽然作战勇猛,屡立军功,却一直不为上官所喜,直到在我二十三岁那年,遇上了元帅。元帅治军严谨,赏罚有度,从无亲疏之分,我因此而积功升为统制,之后,元帅又对我厚加赏识,荐我去刘琦元帅帐下为将,知遇之隆,世所罕见。有道是:士为知已者死,施全受岳元帅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今日见元帅受此冤屈,含恨而终,又岂能坐视陈冤不白!拜祭回来,我便开始筹划为元帅报仇,寻隙刺杀秦桧。我筹划良久,终于定下这番计谋,只道舍我一命,必能替元帅向那老贼讨回一个公道。不料秦桧这老贼却也早有准备,非但有软甲护身,身边又暗藏高手护卫,今日若非少侠出手,只怕我早做了刀下亡魂。”
  赵仲谋轻轻一笑,说道:“施将军若是晚到片刻,只怕被擒之人便是在下了。先前将军到时,我也正要出手行刺,却不料被你赶在了前面,为此也正好救了将军性命。此番出手,虽没有刺到秦桧,但能救到将军这般的血性男儿,当也不虚此行。”施全谦道:“少侠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赵仲谋恨恨地道:“只可惜便宜了秦桧老贼!”施全微微一笑,说道:“我此番行刺虽是功亏一篑,未能将秦贼刺死,却也并非一无所获,秦贼此时已中了我的飞芒毒针,不出一年,必将全身溃烂而死。”赵仲谋暗自回想先前情景,奇道:“那道你这暗器便在那口痰里么?”施全道:“少侠眼光果然不差,正在这口痰里,我射出了飞芒毒针。这飞芒针细如牛毛,射中人体之后并无剧痛,便似被蚊虫轻咬一般,而针上所喂的剧毒乃是我特意从西域商人手中购来,名为鸩血,极其罕见。若是那人所说不错,一月之后,秦贼背上必会长出一粒小疮,奇痛彻骨,虽有良医,亦难以医治,半年之后这粒小疮又将变成一个一尺围圆的险恶大疮,叫秦贼受尽痛苦煎熬,到一年之后,方才疮破而死。”
  听他这般一说,赵仲谋心下甚喜,但欣喜之余,却也不禁心存疑问,暗想:“秦桧身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侧良医无数,这一年之后是不是必死,却也难说得紧。”但想归想,见施全这般得意,赵仲谋倒也不便让他扫兴。后来秦桧自知中毒致疮,果然遍访天下良医以求救治,但虽有回春妙手,却也只延得他数年之命,终不能尽去“鸩血”剧毒,绍兴三十五年,秦桧毒疮破裂,吐血不止,终于恶贯满盈。
  施全将经过说罢,赵仲谋道:“却不知施将军现今有何打算呢?”施全道:“我已闯下弥天大祸,刘元帅处,自是再也去不得了。听说元帅帐下的牛皋、吉青等人现在太行山一带落草,牛将军自称‘公道大王’,树起义旗,抗击金人,我与牛将军一向甚厚,欲往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