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墨余生    更新:2021-11-24 03:39
  因为张惠雍龙亲,于志敏北上瓦创的行期又得多延两天,心里虽是着急,假人情上不得不如此,幸而书间多出哈忽来往,瓦刺内部的情形已熟知不少。
  夜里又有娇妻相陪,枕边学语,也解去部份愁怀。
  塞外不论男女都善于骑射,阿尔搭儿自然数不例外,她虽然钦佩于志敏一身艺业,但要教她的时候,她总是说:“我们女孩子只要能使你觉得好就行了,学那么多干吗?”
  只要一见到夫婿,也不管有人无人,总是“敏郎敏郎”
  地娇呼,喊得于志敏心头发痒,真觉得她另有别种风情。
  除此之外,于志敏也利用闲暇,将苍冥炼师的掌法剑法,转传给逍遥客。
  这时逍遥客才蓦地记起惠雅邦立勒交手的情形,趁机问道:“头一天雅儿和立勒交手,我看他两人掌劲还未相触,忽然各自分开,当时我很疑心老弟台放手桌上的时候,暗里施为,但相距还远,而且又是横力,照说他两人要倒,也该倒向侧边才对,怎地竟各自向后倒,兀白想不明白。”
  于志敏笑道:“到底还是瞒不过你。当时我一面暗发真力,一面施用瑜珈门的催功法,将他两人隔开,那知他两人都用力太猛,以致备受反弹之力退下。不过,他两人用力的方向各自不同,才致一个坐地,一个飞天哩!”
  逍遥客概然道:“俗话说,英雄出在少年郎,真是半点不错,我一向以为功力是越老越深,但和老弟台比起来已差了一筹,至于老弟杂学之多,我更是只好望风倜伥了!”
  于志敏见他竟自感慨,心想:“这老人纵横湖海将近百年,为何要恁地不知足?郭良是他新传弟子,尚能够乐天知命,敢情人到老年便越来越贪不成?”
  忽又想到“举世尽从忙里老,谁人行向死前休”
  那句话头,有些人不但赚自己一辈子,还要替儿子赚,替孙子、曾孙、玄孙赚,世事本是如此,又何足为怪?
  不禁缄默半晌,才缓缓道:“说功力深厚,我真的比不上姬老。至于说到杂学,我确是学得多了一些,事实上也没多大用处,不过是用来隐藏师门绝艺,免惹风波而已!”
  三朝易过。
  这一天于志敏一行六人束装登程,哈忽赠他们每人一匹骆驼,另外两匹驮马,戴着帐幕和食草。
  并将成吉思汗的长弓借给于志敏带去,证明他已有资格任草原各族大汗,领导各族一致向阿鲁思罗刹国鬼作战。
  于志敏本来不欲藉弓扬名,以个人艺业折服蛮爽,但想到若要取得瓦刺也先信颜,为中华北疆的屏障,有了这把弓总要容易得多,这才接了过来,并怀带哈忽用畏兀儿文字写给也先的书信,便策骑登程。
  哈忽亲率族里百夫长,勇士,和哈撒林赤等相送到中午时分,在雪地里备尽三碗美酒,然后作别。
  在这广漠的瀚海,本来有不少游落部落在边缘活动。
  但因他们受了水草的限制,水草丰盛的地方,则群集在一起,若是几千里地没有水草,则几千里地渺无人烟。
  于志敏六人拜别了哈忽群众,向西北连走几天,俱是一片白芒芒的景色,强烈的西北风像利刃般刺得人们的脸上发痛。
  虽然各人自有一身武功,并还分到于志敏一颗有避寒效能的鳗珠,使身上温暖如春。
  但露出风外的鼻丁,仍然受不了冷锋的侵袭,红得象一只果子猩。
  只有于志敏知逍遥客功力最深,对于冷锋侵袭浑如不觉,而且还可以并辔谈笑。
  余下四人不时向四周瞥了一眼,立又低头任坐骑顺而趟。
  不说他们功力不够,说话没人听见,纵使能够说,也不顾开张嘴巴喝那迎面而来的西北风。
  塞外多的是大雕、秃鹰,但他们走了几天也看不到一只,想是他们熟知在这大雪天的瀚海,已经没有食物可寻,不必多费力气来找。
  但是,人类自溺为万物之灵,却比大雕还要愚蠢,居然想横度这无边的瀚海。
  这一夜,于志敏一行依照前天将携带米的小帐幕,在雪地架好。
  替骆驼披上马衣,为恐怕他们冻疆在雪里,各将鳗珠藏在他前胶的中间,捧了几合导豆,干草,放在皮革制衣的食槽,还替他们化点雪水给他饮用。
  然后在帐里自吃带来的干酪,干粮。
  正要分开歇息的时候,阿尔搭儿忽然甜甜地唤一声:“敏郎!”
  待于志敏回头望她,才又婉变一笑道:“明天要是找不到有营地,我们的马粮就没有了!”
  各人被她一提醒,不禁一惊。
  人人都曾喂,却没有人想到马粮这一件事。
  要知人没有吃的,还可以擦过儿天,骆驼虽也能挨,但它还要驮人,驮物,不论它吃,那来的力气?
  要是仪由于标够单独行走,莫说是一点点沙漠,纵使再辽阔一路,也困不了他。
  这时已变成携家带卷恰像成吉思汗当年的长征,而且还有一位武艺寻常的阿尔搭儿随行,那还能够修野马般行止随意。
  各人商议了一阵,结果是束手无策。
  阿尔搭儿姐妹才学到几句中华语言,派不了用场,看着别人权奴不休,她两人只好自己商议。
  到底是齐孪儿比阿尔搭儿多见世面两年,忽记起有人曾经说过草根可当作马粮,忙向她夫婿说了。
  张惠雅谁喜得鼓掌道:“这丁果然可以我试管挖雪下看看,要有枯草根于埋在地下,岂不解决了难题?”
  ·各人也觉得除此之外,尚无善法。
  立即着手扒雪。
  那知扒这边也是沙、扒那边也是沙,周围百几十丈都给他们伸手探了一遍,却是无处非沙,那有半寸草将给人找到?
  逍遥客苦笑道:“我看也不必找了。我也曾听说蒙人里粮长征、可挖草根当作马粮的故事。那是原有水草的地方、才有草根可挖,如果这里原来就不长水草,挖了岂不白费力气?”
  许人不禁废然叹了一命,即时停手。
  志敏忽然眼珠一亮,笑道:“我看看去!”
  逍遥客诧道:“你往那里看!”
  于志敬笑道:“往天上去!”
  这儿句话很浅,阿尔搭儿全听得懂,眉梢一蹙,跟着眼珠一亮,甜甜地笑道:“你要上天?”
  各人见她对于志敏这份情态,全都笑了。
  于志敏也因她要出小情人的娇态,不由呆了一呆,这才笑道:“是上天,不过上一小伴一小伴的半天罢!”
  阿尔搭儿闪着一双黑眼珠,疑疑惑惑地看着自己的爱婿,怎样上天。
  只见他很快进了帐里,拿出十几根钉帐篷的木橱出来,笑道:“这不是上天的梯子?”
  逍遥客猛醒笑道:“你原来要用步步云梯的方法?”
  于志敏说一声:“是!”
  将一根木撅抛起四五十太高,立即再抛一根约有八九十丈,只见他双脚一纵,扶摇直起,抓住第一根木撅向上再抛,身子向第二根木撅微微借力,抛出第三根木撅,随有跃起,第二根木撅首先落下,但他这时已抓第一根木撅,站—上第三根,再抛出第四根木概,让第三根落下。
  接着又向上跃起,直如登天梯,直上苍吴。
  一会儿,木撅统统落下,于志敏的身子只象一颗小点子荡在空中。
  他凝目四望,见西北西的远处,似有灯光一闪乍看像是星光,但略为注视便发觉它光度微红,摇晃不定,判断确是灯光无疑。
  除此之外,尽是一片黝黑,看不到什么东西,只好沉气降身,将所见告知各人。
  逍遥客听了皱眉道:“照老弟台这样说来,那有灯光的地方,少说也在五百里左右,怎生是好?”
  于志敏道:“这不要紧,我自己去买来就是!”
  逍遥客道:“你一人拿不了许多,我和你去!”
  于志敏知道逍遥客的艺事和他不过一肩之差,也还去得,但他一想到这边留下的四人中有两人武艺不行,就拿张氏兄妹的艺业来说,也不过仅能自保,在这荒漠里不出现敌人则罢,一出现敌人,定是十分厉害,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
  ,万不可出了别的岔子。
  忙道:“这边得有人主持,老丈还是在这里照顾才行,反正我在天明以前就可回来,买马粮不是难事,人多反而不好!”
  惠报院道:“你连夜就走?”
  于志缺点点头道:“现在就走!因为夜里那边有灯光,容易找到。我走后,你将一颗鳗殊悬在帐顶,待我能够辨向回来就行了!”
  想到阿尔搭儿武艺最差,不能不有利器防身,略一沉吟,即取出王紫霜那枝i霓剑”
  交给阿尔搭儿道:“这枝剑是你一位姐姐的,十分锋利,前端带有丈许长的芒尾,只要挥舞起来,别的都用不着怕了。
  但你可记得这桩划看来是一尺多长,舞起来有一丈多长,当心误伤别人网!
  “说后还不放心,将剑袖出,霎时寒光四射,芒尾生辉,手腕一抖,立见芒尾矫若游龙般在空中扫了一扫,跃得地面上积雪如银。阿尔搭儿接剑过手,幽幽道:“敏郎放心好了,我在剑在,剑失我死,决不让别人把剑夺走!”于志敏笑了一笑,并不再说。惠雅听得一惊道:“敏郎了你说今夜会出事?”于志敏道:“不过小心点就是,因为夜里挂起鳗珠,光华大盛,说不定附近就藏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引起一场争夺哩!”逍遥客大为钦赞道:“凭老弟台这一句话,就强过我这老江湖了,我意见不及此,你说的大有管理。听说潮海附近赏有种骠悍的马贼,出没无常,你这顾虑并不能说是过分……”接着又轻轻一抚腰间那根英雄索,哈哈笑了两声道:“要真如老弟台所说,老朽这根英雄索尚未全朽,反而要大发利市了!”于志敏道:“所以要照顾你老丈做这笔生意呀!”立即在樵里夫取麻袋,忽有伸个头出来唤一声:“雅妹!你来!”惠雅见夫婿仅唤她一人,不山得害起羞来,“呸”一声骂道:“要死啦!惠雍偏不肯放过这个好戏谑的机会,笑道:“妹夫叫你,还不快去!”惠雅瞪了一眼道:“你再胡说,我要打你啦!”惠雅更加好笑道:“难道不是妹夫找你么?”惠雅知说他不过,又不知于志敏找她作什么,只好一扭柳腰,脸红红地拉着阿尔搭儿就走。他们兄妹,夫妻这一份亲密的恩情,直把逍遥客看得不停地点头微笑,敢情他已被引起一段少年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