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墨余生    更新:2021-11-24 03:39
  哈忽握着逍遥客的手,立即感到是个劲敌,可是对于志敏这边却毫无着力之处,直握到手掌变作拳头,仍觉空空无物,不由得低头一看,见于志敏的手只有指头粗细,挤作一团,不禁骇然松手道:“你的骨肉往那里去了?”
  他这样冒失一问,直引得逍遥客和张氏兄妹笑了起来。
  于志敏将掌举起,笑道:“好好在这里不是?”
  哈忽再看的,果见一只好好的肉掌显在他的眼前,皮肉都不红一下。
  这一来,可把他吓得惊疑不走,忙松开握逍遥客的手,拿回来连连接酬旋,再看个仔细,越发惹得几人大笑。
  但是,各人笑的心理又各自不同。
  惠稚是因见于志敏武学特异,喜悦而笑,惠雍是因于志敏捉弄哈忽惊说失措,而好笑,他这笑当然含有几分轻视的成分杯内,逍遥客虽暗惊于志敏这种绝艺,但因居然有此人才,保得住华夏声威,却是大乐而欢笑。
  惟有哈撒林赤在哈忽帐下的武士,眼见自己的千户爵爷被那少年戏耍得无可奈何,只有苦笑份儿。
  哈忽经这暗中较量,自知输了人家一筹,但他为人豪爽,也不在意,仍旧握回逍遥客和于志敏的手,呵呵大笑道:“佩服!佩服你们门确是英雄,本来角力、角射、矛斧,也不必比了,但已传令下去,还是请各位赐个面子!”
  于志敏见这位哈忽千户恁地坦率,出大起好感。
  因知胡人角力一事,出自祖传,十分精妙,既说要比角力,当然不能杂用别的武艺取胜。
  想到逍遥客年事太高,纵然他能够取胜,也不该由他下场与对方相角;惠猿更不方便和人家抱腰抱颈,惠雍虽然适合,但他努力不够强大,万一对方来一个力大无比的大汉,输了一场岂不更加丢脸?
  惟有自己学过儋州的角力法,据说搪州角力是夫下第一,以巧胜而不以力验,正好拿来对付塞外这些高头大马。
  当下欣然道:“我得先说一句话。比角力,射箭和矛斧是我提出来的,就由我连比三场,这位老前辈和我的同伴只是舞剑舞鞭给你们看!”
  惠雅待要争着比一项,却教于志敏打个眼色止住。
  逍遥客明白于志敏的心意,也不做声只是暗里担心他角力一项会输给对方,但能赢回两场,也不算失脸。
  哈忽心想:“这角力与射箭是本族的绝艺,难道这还有什么诈巧可取?”
  也就随口答允。
  哈忽这一族人过惯了争胜的生活,一听鼓声,全知道要做甚么。
  瀚海本是平坦,这时大人、小孩、老的壮的、男的、女的,围成一个几层大圆圈,只留一个缺口让他们的首领相客人走进去。
  围场里安置布一张长桌,长桌后面列有一张椅子,余下就是一些矮小的登子。
  千夫长,百夫长和客人坐的椅子,十夫长以下只配坐矮登子或者站着。
  上千的壮男已是全副戎装,革盾、弓箭、长矛、大斧、马刀、腰刀,都闪闪生光。
  围场外面是一队一队的骏马,不时迎风长嘶,如临大敌。
  于志敏曾经见过朝中的禁卫军,锦衣卫,西征军,只有孙镗的西征军还像个“军”
  的样子,所以擒曹贼一党的时候,还可和曹钦手下的贼军相抗,但和哈忽这彪人马比起来,已经逊色。
  至于禁卫军,锦衣卫,对内则勇,对外则该,更是比不上人家的皮毛。
  不禁暗叹道:“怪不得瓦刺也光敢将英宗虏去,捭阖一时,只看他小小一个部落,已比我们那些饭桶强多了!”
  因为他有此感慨,更觉得非找目这个面了,使胡马不敢窥伺中华,一股浩气上升,侧过检去,对哈忽道:“天色将晚。请快吩咐为是!”
  哈忽回望于志敏一眼,只觉这少年两眼神光迫人,心里不禁凉了大半,一连说了几句“当然”
  ,然后扬声宣布这场比赛的意义,和比赛的方法。
  接着就将逍遥客四人姓名、来历,问他族人介绍。
  然后着人送上一套角力用的衣服,笑道:“头一场先比角力,请小英雄先穿这个!”
  于志教授过那件衣服,只有带子没有扣子,怎样穿法,可不大明白,笑道:“你们这怪衣服,我不会穿,叫个人来帮我穿!”
  哈忽随意唤一名卫士替他穿衣,却暗自得意道:二你连穿衣都不会,还要摔什么角?
  ”
  认定这场非胜不可。
  于志敏将羊皮袄脱下,露出里一身割钰扣的劲装,更显得神采清逸。
  当下将全霞、白霓,两剑交给逍遥客代为保管换上角力装束,劫见人群攫走出十个穿有角力装的高大汉子,不向微微一怔。
  哈忽笑道:“这是敝族角力时一种定规,以连续角胜十人才算做胜,出场的时候,小英雄走进圈里,面向西,我族里个人,一个一个向小英雄领教。
  人先还得说明白,十人之,最弱的先出场,最强的放在后面,要能连胜,确实不幼,小英雄可得当吧!
  ”
  说罢。
  哈哈大笑。
  张惠服气愤愤道:“十个战一个,不太欺负人么?
  ”
  哈忽摇头道:“这是祖制,没法更改。
  能够连胜十个才,可当十夫长。
  ”
  张惠雅道:“你当千夫长,是否能连胜千个?
  ”
  哈忽被问得一怔,稍停才道:“我们当千夫长的人,勇力当然要够,而智力更是重要,眼前这十人是我族中角力最强的勇士,我不会说假话,要我连胜他十人,我也办不到。
  ”
  于志敏听他绝得老实,也笑了一笑道:“要是我能够胜了,岂不派我当个万夫长?
  ”
  哈忽忙道:“万夫长是世袭的!
  ”
  于志缺少防有取胜的把握,见对方十人已圈坐圈外,自己的衣服也被扎得紧紧地,不便再多争口舌,笑说一声:“看我的!
  ”
  随即缓步走往圈里。
  外面的观众看到客人进场,发出一阵阵合于节奏的欢呼。
  在这欢呼声中,一名汉子越圈而进,面东而立,另一名监斗者,手里拿着红旗,拦在两人中问,对双方说明角力的禁忌——不得用分筋错骨的擒举,不得点穴,不得殴打……——然后把红旗一收,“说一声开始!
  ”
  于志敏接着说一声:“请!
  ”
  对方已一扑而上,右手搭在于志激的左肩,左手揽着于志敏的右腰,用力一收,左阳向里一拨,右手一按,吆喝一声:“就想将于志敏掀倒地下。
  ”
  于志敏料不到对方有恁般娇捷,被对方一收,双脚已经短浮,要是一倒地,就得认输,幸他学过最精妙的角力法,而且身躯灵活,就在那人用力一掀的刹那间,他上躯往右一倒,右掌向那人左脚一推,左腿一匀对方右肩,一喝声:“倒!
  ”
  那人竟跟他连转两转,才摔出圈外,满脸惭羞,跑回本阵,观众又轰然喝了一阵采声。
  原来于志敏用这方法,唤做“滚铁环”
  ,那是在出自己将倒而未着地的时候,以手代脚,以脚代手,使对方跟自己滚功,然后把他摔翻。
  全场的人都因那人比于志敏高出一个脑袋,以为于志敏纵能取胜,也庄十个回合之外,那知只一交子,胜负立判,哈忽族人不禁失色。
  张惠雅原是比任何人担心,这时却喜得在她哥哥身边跳了起来。
  但在这时候,又有另一人走进圈中。
  于志敏方式虽一人,自己也知十分危险,这时已懂得对方起手的方法,一见有人入圈,已暗里筹思怎样取险,俟监斗人红旗一收,他只微一躬身,右手已援上对方腰肢,右脚的抢进洪门,向后一勾,左拿向那人肩上一按,立即松开开右臂,那人已立足不稳仰脸跌个背脊到地。
  顷刻间,于志敏九神不同的方法摔倒九名角力高手,群众欢声雷动,哈忽黯然失色。
  最后一名身躯较矮,却长得蜂腰猿背,臂如碗,腿如镣,虬髯毕露,目光如电。
  于志敏一瞥之下,就知哈忽所说的不假,这人确实比方才九人强得多。
  情知方法只能用一遍,再用第二遍便难取胜。
  正在苦思中,那人已从容入场,先一拱手道:“小英雄连胜九人,可见确实高强,希望能再胜鄙人,便可十全十美,请了!
  ”
  话一说完,立即摆出一个门户,静待于志敏上前。
  于志敏明白对方的意思,再看他摆的门户甚险,确实不易着手,心头一低,猛冲两步,待对方张臂挫身,接受攻势时,他欺然而退。
  少停,又佯作进攻,仍是退了下来。
  这时,全场都静得鸦雀无声,凝神摒气,待看最后一合。
  于志敏佯攻几次,见对方防守得十分严密,灵机一动,竟用“鹄鹚夺蝮”
  的方法,绕着对方的身子来走。
  那人生怕由身后袭来,不得不随着于志敏的来势转身。
  这样就陷于“无所不备,无所不寡”
  ,而居于被动之势。
  于志敏绕着走了好几遍,蓦地一长身形,扑了上前,立即将对方揽住。
  但那人并非弱者,也是绸缨已久,一发觉于志敏冲来,也俯身张臂迎上。
  两人脚下相距四五尺远,谁也勾不着边,头颈碰在一起,背脊搭成了一座洪桥。
  各有一臂搭在对方背上,另一臂下垂,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因为对方可乘着这边一抬头,立即抢进中宫,勒腰。
  勾脚,被勒被勾的人除了失败一途,另无法子可想。
  再则,这种式子一经结成,花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形下,谁也不能先松手离开,所以每每由两人成一个协议,同时罢手,再用别方法决胜负。
  否则只好一意力挤,俟某一人力乏的时候才可分出胜败。
  角斗中两人,一个是要争取国家的光荣,一个是要保存宗族的体面,各在心里明白,谁也不顾开口重来一次。
  在场的人除了小孩子之外,几乎人人是行家,一见他两人搭在一起,不禁暗替他两人口一声:“不好!
  ”
  和于志敏交手那人也曾经试图用另一只手搭往对方的腰背,如果能够播上,用力往下一压,必能取胜无疑。
  但于志敏也明白这个,一见对方一动手,只稍退半步,不让他搭上,立又将另一只手去攻击。
  这样此进彼逼,彼进此退,顷刻间,将地上的浮雪踩成了坚冰,各人的呼吸几乎因紧张而停顿。
  猛可在一声大喝中,一条身形直抛向哈忽这边。
  逍遥客叫一声:“不好!
  ”
  站起身躯,双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