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格简    更新:2021-11-24 03:22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扑面而至的风突然猛烈起来,心中一动,目光将前方投去,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大喊一声:“停住!前面是绝路!”喊声犹在山中回荡,他瘦瘦的身子加速向前冲去。
  宗喀达汗这一声喊,全力而发,声音凝而不散,凌云飞耳鼓嗡嗡作响,心头大震,眼神瞬时凝聚而明,发现了脚下黑不见底的一道峡谷。大吼一声,不假思索提运全身残余内力,想跃回崖上,但经过长距离奔跑,他内力几乎耗尽,只感丹田空若无物,用力之下,反而加速了身体的下沉。突然后背遭受重重一击,一口鲜血涌出,凌云飞失去了知觉,身子翻翻滚滚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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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绝地~
  由于峡谷口风势猛烈非常,减缓了身体下坠的速度,当宗喀达汗赶到悬崖边时,凌云飞也就下沉了一丈多,若他此时飞身而下,或可救起二人,但宗喀达汗的目的就是要取凌云飞的性命,又怎会冒险救人。咬了咬牙,宗喀达汗右掌劈空而下,向凌云飞击去。他犹恐凌云飞死里逃生,在鬼门关口又加了一道枷索。
  以他堂堂武林宗师的身份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卑鄙之事,想是他心中对凌云飞忌惮到了极处。
  是啊!凌云飞怀抱一人,竟然跑了这么远,潜力之深实让人思之骇然。
  ***
  凌云飞感觉身体轻若无物,在空中飘飘扬扬,载浮载沉,老是在原地打转。他想动一动,想飞起来,拼尽了全身之力,楞是不动分毫。怎么回事?难道这云彩跟蜘蛛网相似,带着粘性不成?他伸出双手乱抓,双脚乱踢,还是丝毫作用不起。心中不由大为着急,张开嘴,想大声呼喊,噪子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了来。急!急!急!浑身燥热,憋得胸口疼痛欲裂,好难受啊。
  嘴边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他下意识地咂咂嘴,这股冰凉顺着他的喉咙而下,身上的燥热渐渐平息,“啊!”的一声终于喊了出来,心中的焦急缓和许多。
  几滴水点落在脸上,下雨了吗?随即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仿佛有人在哭泣。他费力的睁开双眼,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靥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
  此时这张俏脸上的泪水已结成了薄冰,佳人的脸庞浮现出清紫的底色。
  “这是夏天啊,怎么会结冰呢?又如何把她冻成这个样子?”
  他转了转头,还好,能动。
  “只要还活着,就好!”
  抬头向上望去,人真正成了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一线天空。转转头看向两侧,高不见头的双崖对峙,相距大约也就三丈左右。“崖似双屏合,天如匹练开。”之句从心头流过。
  伸手向下,想借力坐起。这下面怎么软绵绵的,手竟借不上力道,猛然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凌云飞忍不住叫了起来。
  俏脸离他越来越近,两只手臂伸进他的后背。他清晰地听到了娇喘声,慢慢地他的身体向上升起,一个颤抖的身躯抵在了他的后面,凌云飞终于坐了起来。再次转头四顾,才发觉四周白茫茫一片,积满了厚厚的白雪。离他不远处有两个大大的雪坑,应该是他和古曼丹丽坠落时,在雪地上砸出的。
  原来是雪救了他们的性命。
  峡谷中终年不见阳光,积雪亘古不化。每到冬天,大雪铺遍山野,风将峡谷四周的积雪不断吹下,谷中雪越积越厚,到此时,他身下的积雪已不知深达几许。如没这厚厚的雪层,从这样的高处落下,不粉身碎骨才怪呢。
  幸亏宗喀达汗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内力减退许多;幸亏此时正当夏季,崖顶和谷底温差甚巨,热气与冷气互相对流,产生了狂猛无匹地劲风,抵消了大半宗喀达汗的掌力;幸亏他与宗喀达汗的距离已经颇远,否则凌云飞内力耗尽,与普通人无异,这掌力再重上一分,他哪里还有命在?
  感到了身后娇躯的不断抖动,凌云飞心头忽动,想到了逃禅上人托六骏送给他的两个瓷瓶。当时他随手装入了皮囊,根本没有在意,后来也未想到要打开一看,此时身受重伤,终于想到了老和尚那超凡脱俗的医术。
  他想伸伸手,哪知方一动,胸口传来一阵巨痛,看情形,似乎胸骨断了几根。
  “我的腰上有一皮囊,打开,里面有两个瓷瓶。”只这几句话功夫,不过略略振动胸口,已疼得凌云飞连吸几口冷气。
  古曼丹丽伸出一只抖颤的手,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凌云飞的腰间掏出那两个瓷瓶。
  “打开一个。”
  古曼丹丽拔下瓶塞,倒出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粗粗糙糙的药丸。
  凌云飞心头不由一阵失望,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狼粪,虎粪吧?转念一想,老和尚既然托人交付与他,绝不会是普通的东西,管他呢,死马全当活马医吧。再这样下去,古曼丹丽不饿死,也得冻死。
  有一点,凌云飞却未想到——重伤之下,他内力接近于无,怎么就感觉不到半点寒意,这岂非是怪事?
  “拿一颗服下,给我一颗。”凌云飞咳嗽一声,大喘口气。
  药丸入口,涩涩地、稍带一点儿甜味,还不算太难吃。这时凌云飞突感头一阵晕眩,一阵强烈的睡意传到了他的神经。
  “绝不能睡,如果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凌云飞告戒自己。
  “拿雪敷敷我的额头。”到了这时,也不用跟古曼丹丽客气,身陷绝境,两人必须互相帮助,才有逃生希望。如他一去,古曼丹丽必然无能幸免。
  感到好受了些,凌云飞闭上双目,静静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凌云飞醒了过来,胸口的疼痛仿佛有所减轻。虽然丹田之气还是若有若无,但好象已空泛了不少,似乎有了一丝气流在慢慢开拓着通道。
  “这药丸虽不好看,但药效还是蛮不错的,不然这伤势哪能好得如此快法,老和尚名下无虚。”
  “古曼丹丽,怎么样?还冷吗?”凌云飞问道。
  没有回答,凌云飞心中一沉,但随即感到了紧贴他后背有心脏在跳动,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更感到了软绵绵的娇躯的一股热力,心中不由一热。
  “她竟然睡着了。”凌云飞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驱散了不合时宜的一缕绮念。又服下一颗药丸,继续搬运起周天。
  凌云飞数次受伤,疗伤,体内那蓝色异物已全部沉淀到了他全身的经脉中。此次他受伤太重,经脉几乎全部堵塞,真气无法到达,这东西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如没逃禅上人的灵药,在这绝境之中,以他如此重的伤势,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再次醒来,胸口疼痛又减几分,身上不但不感到饥饿,反觉精力略增。尽管真气进展甚微,但凌云飞心头再增几分生的希望。
  试着离开身后的依靠,身体摇晃得厉害,痛楚难当,实无法自理。
  双只手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古曼丹丽轻柔道:“感觉好些了吗?”
  凌云飞点点头。
  “你怎么样,还冷吗?”
  “好多了!”
  “老和尚的医术真是了得,这药丸也不知他是用什么灵药做的,不但能御寒、疗伤,还能止饥,神乎其技呀!”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已。你先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出路?”
  古曼丹丽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不能走路?”凌云飞连忙问了一句,心中感动异常。人家也受了伤,却将自身安危置之不理,先来照顾他,这姑娘还真有颗水晶似的心。
  “想不到她娇娇弱弱,还能有这份心肠。”
  “这里有些黑,我害怕。”古曼丹丽小声呢喃了一句,想是心中大感难堪。
  凌云飞哑然失笑,既笑自己“自作多情”,也笑古曼丹丽太也胆小。
  见凌云飞不再理她,古曼丹丽又羞又愧。身处绝境之中,唯一可依靠之人又身受重伤,生机渺茫,心中的忧虑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睛一阵酸涩,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再次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我真没用!你……全为了……我,才身受……重伤,我却帮……不上一点忙。我……我……”古曼丹丽抽泣了几下,扑通一下向身后跌倒,看情形竟似昏了过去。
  凌云飞摇了摇头,知道她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没什么大碍。用手摸了摸了胸骨,还好没断。轻轻叹口气,要是断了还好,若是不断,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五脏六腹受创程度远过想象,说不定都错位了。若真是如此,再好的灵药也是没用的。
  “难道我凌云飞真的要命绝于此?”不行,绝不能失去信心,凌云飞咬咬牙,心中一遍遍鼓励自己——这么多人需要他活着,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去做,怎能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地牢中的二十年多么漫长,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我要活!要好好的活!”凌云飞大声呼喊出来,虽然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低,心中的烦闷却也稍稍稀释了些。
  游目四顾,崖壁峭立,森严直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崖底除了雪还是雪,莹莹闪亮,眼前完全是黑白世界,上黑下白,倒也泾渭分明。
  “多纯净的世界呀,能葬身于此,上苍待我却也不差。”到了此时,喊要活只是一时的发泄,任凌云飞再是强韧坚毅,却也得直面现实——这样的地方,哪里还有生机?
  “回头望前路,满眼雪空白。”白岂不正是死亡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