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聂云岚    更新:2021-11-24 03:20
  众衙役已被惊呆,谁个还敢上前!玉娇龙环顾众衙役,冷笑一声,然后将马一带,大黑马昂首奋鬃,荡开四蹄,突出西门,直奔嘉峪关而去。
  第三十六回 再出玉门断瑰投石 重来木屋落魄寻人
  玉娇龙纵马如飞,一路向嘉峪关驰去。她知道,出了嘉峪关,不消两日便出玉门。
  出了玉门,指日可入西疆,她便有如龙归苍海,可以任意邀游,不再为玉府的荣辱和自身的安危担惊受怕了。
  远远长城在望,嘉峪关已出现眼前。玉娇龙放慢马蹄,缓缓向关门走去。一面她装着着不在意地环顾四围景色,一面却暗暗留心察看关前动静。她见在关门前进进出出的多是附近百姓,两名守在关口内的军士,各自抱枪在手走来走去,对来往行人并未稍加盘诘。玉娇龙再看看两旁店铺,亦未看到有甚可疑迹象。于是,她在离关门一箭之地跨下鞍来,牵着大黑马缓步从容向关门走去。进了美口,那两名军士抬起头来,只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无精打采地缩下头去。
  玉娇龙刚刚出了关口,忽见关墙壁下站着三人,六只眼睛一齐向她盯来。玉娇龙不觉一怔,正欲攀鞍上马,那三人已窜到她面前。为首那人,年约四十开外,豹头鹰眼,身手也显得十分敏捷。他离玉娇龙面前三步站定,抱拳说道:“肃州府衙捅快陈彪,奉方大人差遣,在此访寻他二夫人在凉州道客店里失去的小女千金。我看小娘子这身打扮和这匹坐马,与店主胡成所说的一般无二,敢烦小娘子随我等同回府衙,以明究竟。”
  玉娇龙:“你方大人失女与我何干!”
  陈彪:“有关无关,回到府衙便知分晓。”
  玉娇龙带怒说道:“我不去又怎样?”
  陈彪说:“强押不如好邀。小娘子休得任性。”
  玉娇龙怒叱一声:“放肆!你敢无礼相强?!”她忿然转身便欲上马。
  陈彪枪前两步,一把抓住缰绳,厉声说道:“你敢违抗官府!”
  玉娇龙也不答话,一掌向陈彪胸前击去,陈彪赶忙侧身躲过;玉娇龙迅又飞起一脚向他腰际踢来,又被陈彪闪开。玉娇龙两击不中,不禁由羞变恼,怒气倍增;陈彪虽然躲过一掌一脚,却不禁大吃一惊,他已从玉娇龙的掌风和脚势中,感到了她那令人心悸的技艺。玉娇龙横眉屹立,冷对陈彪;陈彪瞠目相视,面露惊疑。二人相持片刻,陈彪弓步下身,摆开架式。这时,那两名捕诀亦窜到玉娇龙左右,准备夹击。玉娇龙毫无惧色,唇角边浮起一丝冷笑。陈彪猛然一声大喝,随即发出一拳,直向玉娇龙面门击去。
  玉娇龙将头一侧,迅即伸出两指向他胁间点去。陈彪吓得赶紧缩回拳头,随即伏地一腿扫向玉娇龙双脚。玉娇龙一跃而起,腾身跳到大黑马的身右。那左右两名捕快乘机向玉娇龙逼来,交手不过三招,一个已被她踢出老远;一个已被她点瘫在地。陈彪急红了眼,玉娇龙紧咬住唇,二人隔着马头,互相戒视着。正在这时,大道上响起一。阵蹄声,西路上有十余骑官兵向关前驰来。那十余骑官兵,来到离玉娇龙和陈彪前面约十丈之地便突然停下马来。那些官兵原是关上驻军,刚从西路巡逻回来。
  他们立马路上,既不上前盘诘,也不回营歇息,只在一旁观望。
  陈彪见来了官兵,精神陡然一振,绕过马头,从侧面扑了过来,觑着玉娇龙只有单手接招,便双拳并举,向她左右耳门打来。玉娇龙将身一仰,躲过拳头,顺势猛然抬腿一脚,正好踢中陈彪下腭。
  陈彪又痛又羞,愤怒已极,也顾不得伤了玉娇龙缠裹在怀里的孩子,连发数拳,直向她胸前击去。玉娇龙或迎或闪,一一让过。
  陈彪忽而发拳,忽而起腿,一阵猛捣狠踢,专拣她要害处打来。
  玉娇龙仅凭只手招架,又要护着孩子,被逼得连连后退,顿时间,她怀里的孩子被惊得哇哇直哭,大黑马也彼搅扰得不安分起来。玉娇龙眼里倏然闪起一道亮光,趁陈彪,一脚对她胸前踢来之际,运力于指,对准他的脚踝斜削下去。陈彪有如碰上刀刃一般,感到锥心似的疼痛,一咧嘴,立即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玉娇龙指着他冷冷说道:“我体念天德,饶你一死,回去告诉你方大人,他要寻人,就到祁连山中找黑山熊去!”
  说完,她一跃上鞍,催动大黑马,向横列道上那十余骑官兵冲突过去。那十余骑官兵不但未加阻拦,反而赶忙拨马让道,任她扬长而去。
  玉娇龙纵马如飞,一气奔驰了二十来里,方才放缓马蹄,看看周围景色。她往前望去,但见戈壁辽阔,遍地磺沙,渺无村树。
  一时触动愁思,回首在事,不觉百感萦怀,抚鞍欲位。玉娇龙正怅惘难禁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她不由回头望去,见一位校尉装束的军汉,扬鞭催马从后驰来。等那马来得近切,玉娇龙瞥见那军汉有些眼熟,她不禁暗吃一惊,赶忙回过脸去,将马约束道旁,让那军汉过去。不料那军汉刚驰过她的身旁,突然勒住坐马,将她打量片刻,随即忙又翻身下马,走到玉娇龙马前,躬身说道:“我果然没有认错,你真是玉小姐了。”
  玉娇龙大吃一惊,将他盯了一会,问道:“你是谁?”
  那军汉道:“我名马强,原是帅府校卫。玉小姐当年在乌苏城外骑马,多是小的侍候。”
  玉娇龙猛然想起来了:那次出城骑马,在草原上为巴格所辱,因此而初遇罗小虎,当时随身侍候自己的两名小校中,就有此人。她欲不相认,情理难违,欲即相认,势又不容,一时间,她真感进退两难。玉娇龙犹豫片刻,肃然问道:“你在哪里认出我来?
  又赶来则甚?“
  马强从玉娇龙这问话的声音和神态里,感到一阵寒战,不禁退后一步,忙答道:“适才我和哨营的弟兄巡哨回关,见小姐和陈彪在关前交手,弟兄们正要上前盘究,我却认出是小姐来了。便忙止住众弟兄,只在一旁袖手,直等小姐去后,我总觉有些蹊跷,才借故赶来相认,想问问小姐因何孤身至此,有无需小的尽力之处?”
  玉娇龙在这短短的问答之间,也曾出于防患未然,几次闪起过除掉马强的念头,终因无恨无怒,碍难下手。如今听他说出这段话来,更是感他为人忠义,动了自己旧情,就是祸将不测,也不忍昧心下手了。玉娇龙略一沉吟,又问道:“你几时离开乌苏?又如何到这里来的?”
  马强道:“玉大人奉召回京时,因知我是肃州人,家中尚有老母,便将我带到肃州,把我拨到参将吴超大人麾下,将我招为骑尉,率领百骑哨兵,驻守嘉峪关一带。”
  玉娇龙不由心里一动,问道:“你可知祁连山中有个黑山熊,他如今竞到凉州道上抢劫行人来了?”
  马强道:“听说方大人的宝眷不久前在凉州道上被劫,但我疑多半是外路贼人所为。
  黑山熊惯干赶蛋分赃勾当,他是从不曾在凉州境内作案的。“玉娇龙:”此人究竟如何?“
  马强道:“此人党羽遍凉州。与官府多有勾结,掌红吃黑,确是一霸,适才与小姐交手的那位陈彪,亦是黑山熊的爪牙,小姐太便宜他了。只是不知小姐因何与他交起手来?”
  玉娇龙道:“只为他前来盘诘,出言不逊,惹恼了我,才动起手来的。”
  马强:“此人实在可恶!去年香姑过此,就险些落在他的手里。”
  玉娇龙听他提及香姑,不觉又惊又喜,忙问道:“你见到过香姑?”
  马强:“不只见到过,她和哈……她那位新姑爷和她舅舅,还是我一路护送出玉门关去的呢。”
  玉娇龙惊喜万分,激情满怀,急于想从马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却又不愿露出急迫情态,只淡淡地说道:“你可将香姑情况说来听听,我也正想在此歇息。”她随即翻身下马,到路旁寻个地方坐下。
  马强也跟着到她身旁,仍恭恭敬敬地站着,把香姑过关前后的详细情况,一一说出:“这事说来也巧,去年三月尾间,我屈指算计着有几位弟兄要从河北回来了,便天天在关口附近等候他们。一天,我看见陈彪也带着几名捕快在关口转来转去,行迹十分诡秘。
  我犯了疑,便问他有何公干。他悄悄告诉我说:北京九门提督衙署新任提督田项大人给肃州府衙来了公文,说西疆马贼贼首半天云潜入北京作了巨案,估计可能窜回西疆,知照肃州府协助提督衙署严加缉拿。陈彪说,他正是奉府衙差遣,为守候半天云而来的。
  我听了大吃一惊,就更是不敢稍有疏忽,时刻注意周围动静。四月初一下午,我在门楼上看见陈彪正在气势汹汹地拦住三人盘诘,眼看他就要和其中一位年轻的后生动起武来。
  我仔细一看,认出了三人中有个女子乃是香姑,便急忙赶下楼去,劝住陈彪,并说香姑是我在乌苏时就认识的,还是我干妹。陈彪见我说得认真,心里虽然疑惑,也不便再加为难。我把香姑和她新姑爷以及她舅舅三人,接到我营里去住了两天,我怕路上又出差错;第三天才由我亲自把她三人送出玉门关去了。“玉娇龙仔细地听着,一字一句都暗暗作了推敲。她已从马强的这番话里,窥测到了他有意隐讳和未便言明的真情实况。
  其中有些叙述,在她听来,实无异于掩耳盗铃之举,令人不禁暗暗发笑。只是他力何要在自己面前隐讳一些重要的真实情况。
  这却又是玉娇龙急于想探知的了。因此,玉娇龙在听完马强的话后,沉思片刻,忽又问道:“你要等的那几位从河北回来的弟兄是谁?他们回来了没有?”
  马强愣了一会,才吞吐含糊地说道:“都是一些在乌苏结交的朋友,已经陆续回到西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