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佚名    更新:2021-11-24 03:19
  这条路是威镇镖局江、浙、皖、鲁走镖必经之道,朱毅领他进了一家酒店。早有小二过来将马牵去上料,掌柜上前阿谀地道:“朱达官您好!两天不见,您老可发福多了,这位哥儿也请!”
  斌儿心想,怎么两天不见,人就胖了?朱毅知道这是生意经,大刺刺地往里走,找了个雅座,和斌儿分别坐下,掌柜也跟过来,陪小心地道:“朱达官是不是要追上你们的镖车?刚过去顿饭光景。您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天黑前准能赶上,两位要吃点什么?”
  朱毅只顾擦汗,像是不知他站在一边似的。斌儿有些看不过意,望着朱毅道:“朱叔叔,我们吃些什么?”
  他随向掌柜一摆手、道:“随便!”
  这时,店里疏落的坐着二三起客人,朱毅待掌柜走后,才轻轻地对斌儿道:“总嫖头要我带银两给你路上使用,叫你一切小心,听丁镖头的话。过两天,总镖头也要来。”说着,递过一个小包袱。斌儿内心甚为紧张,心想朱伯伯都知道了。接过小包,他随手打开,朱毅忙伸手压住,轻声喝道:“记住,旅途不可露白!”
  斌儿点点头,由衷地道:“朱伯怕对我太好了。”
  朱毅低声问道:“斌儿!镖局后园荷花池里,那一团破绢是你扔的吗?”
  斌儿一惊,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突地,一阵蹄声,停在门口,二人掉头看去,见高高矮矮七个大汉,昂然走进店来,小二忙殷勤招呼,这七人坐定后,即吩咐小二道:“沽十斤酒来,切十五斤大饼,菜现成的往上拿。”
  一会儿酒菜端上,七人据案大嚼,斌儿边吃边向这七人偷看,但见一个个粗眉大眼,满脸横肉,年纪都在三旬开外,朱毅忙用眼色制止他不可多事,他茫然地望着朱毅。陡然,为首大汉道:“兄弟们,快点吃喝,我们赶到前面去等,截住这小兔崽子,别让他溜了。”
  说着,两道如电的目光,射向斌儿。
  朱毅脸色倏地一变。
  斌儿接触到那锋利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哄,嘴边的一块肉也掉落地下。正当朱嫖师与斌儿大惊失色之际,忽然门外一阵喧嚷,斌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花子作势要向里闯,让小二横身拦阻,不让小花子进来。
  小花子大声嚷道:“你们开酒店,怎不接待客人?”
  店小二喝道:“臭花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到这儿来么?再不走开,看我不揍你才怪?”
  小叫花甚是无赖,双手环抱胸前,向旁一闪,道:“你不让我里面吃,在外面也是一样。”
  说着,一个箭步,蹿至门旁灶边,一伸手,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随手将笼盖往地下一丢,一双黑又脏的手,疾向笼里抓去,两手抓起四个馒头,在上面各咬一口。
  店小二万想不到小花子恁快的手脚,连忙上前扑打,这时掌柜的闻声出来,也帮着呼喝叫骂。
  小花子身手甚是灵活,店小二和掌柜两个人也抓不着他,小花子乘机向旁一蹿,撒腿就跑。
  掌柜的恨得牙痒痒地,只有连叫晦气,一边吩咐小二收拾蒸笼,自己返身进屋。
  这时,人影一闪,小花子又出现门外,双手棒着刚才抢来的馒头,向灶边一放,每个馒头都有几个小黑手印。随又叫道:“哼!不用小气,馒头不好吃,还给你,我要好吃的!”
  说着,伸手向尚未盖上的笼里抓去,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道:“嗯!这个还不错,再来一……”店小二在俯腰捡拾蒸笼,没想到又让他抓去一个包子,忙跨前两步,伸手一推,不知是小花子有意呢,还是巧合,乘店小二推来之势,小花子伸出的手顷势向蒸笼一扫,蒸笼翻倒,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滚落满地。
  七个大汉看得纵声大笑。
  掌柜的闻声又跑出来,一把揪住小花子后领,举起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打下去。
  正在此时,斌儿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左手微抬,阻止打下之手,道:“掌柜的!不要难为他,有什么损失,我赔你!”
  掌柜的见有人代偿损失,当即松开小花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便宜你这臭花子!”
  斌儿转对小花子道:“小兄弟,不要抢人家的,来——到里面跟我们一起吃。”
  朱毅暗暗埋怨斌儿多事,自己本身的事正无法摆脱,甚不愿多管闲事,但斌儿已脱口说了,无法阻止。
  其实斌儿心里另有打算,他刚才听到大汉们说要拦截他,故想托这小花子找丐帮的人前来相助。
  斌儿与小花子坐定后,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子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答道:“我叫明儿。”
  斌儿又问道:“你知道天覆地载兮育人这句话吗?”
  小花子满嘴菜肴,只将头摇摇,表示不懂。
  他知小花子不是丐帮的,自己白费一番心机,不过,说不定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逼沦为乞儿,又不愿加入丐帮,因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朱毅见小花子那份脏相,直想要吐,再见他指箸并用,哪还吃得下去,默默坐在一旁,此时突听七个大汉中的一人道:“大哥,东西到手后、我们回沂州呢,还是送到天津去?”
  为首之人粗声答道:“当然回沂州!谁还敢到鲁南七虎头上捉蚤子?”
  这七人酒足饭饱,带着几分醉意,离店往东面去。
  朱毅看看天色,付过饭钱,带着斌儿向前面赶去。
  斌儿临走时,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小花子手里,小花子客气地不愿接受,二人推来推去,斌儿的手触及他那又脏又黑的手时,感到软绵绵的,细腻非常,但小花子黝黑的脸上,却泛起一片红晕。斌儿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接受施舍,一松手,不管他是否接受,掉头出门,上马疾追朱毅而去。
  二人赶到下一站时,已经天黑,镖车已过去多时,到宁陵歇宿。
  朱毅因在榆厢铺听了鲁南七虎的话,不敢夜赶路,当天和斌儿就在当地歇宿。
  第二日巳时才在宁陵过去约二十里处,赶上镖车。
  长臂猿丁开杰一见斌儿,双眉微微一皱,问道:“朱师父,是总镖头要你送斌儿来的吗?”
  朱镖师嘴里答声“是”,一丢眼色,拍马向前跑去,丁开杰知他有话不便当着众人说,遂也拍马上前。
  他们越过镖车,奔出七八丈远,才放松缰绳,信马徐行。
  这时,丁开杰问道:“朱师父,有什么事吗?”
  于是,朱毅将总镖头的话,转告丁开杰,并将斌儿出来后情形,一字不漏地说了二遍。最后道:“在我看来,江湖中人云集开封,绝不是扑风捉影,可能斌儿与秘笈有关,连总镖头也不知道。”
  丁开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八成是斌儿得到秘笈了。一看风声甚紧,遂将秘笈毁掉,只可惜总镖头捡到秘笈却一无所获……这样也好,免得惹祸上身,只不知斌儿是否已学会此一至高无上的武学?要是他无法领悟,这高深武学就因他绝传,未免太可惜了。”
  朱毅遂又将在榆厢铺遇上鲁南七虎的情形,告诉了他,丁开杰听后道:“单凭鲁南七虎,谅也不敢来碰我们。不说总镖头,河洛一剑的威望,仅我丁开杰三个字,谅七虎也不敢蛮来,只是担心七虎背后的人。好在总镖头日内就到,我们也不必多操心。问题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斌儿的事,何况现在还拿不稳斌儿是否真与秘笈有关,我们也不必问他,等总镖头来了再说吧。”
  朱毅连忙点头称是。
  他们两人远离镖车,窃窃私议,此时,斌儿已和徐子贵有说有笑;徐子贵原是识途老马,沿途指手划脚,一路上不愁找不到话说。
  当晚留宿谷熟,丁开杰命斌儿和他同睡,并告诉他一路打尖住宿时,不准随便一人走开。他白天因要照顾镖车,不能时时陪他,可和朱镖师或者徐子贵同步。但又暗示斌儿,徐子贵为人心地不正,要他多留意。
  自此,斌儿在打尖或投宿时,均与丁开杰一起,他几次想要偷走。
  但又不敢妄动。白天朱毅随时留意他,只是因年纪悬殊,和他没什话谈,所以和徐子贵走一道的时间较多。他俩常常落在车后,谈谈说说倒也投机。因这一路上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所以丁开杰也没说什么。
  这一日,镖车出了河南地界,进入苏北,斌儿和徐子贵二人,远远落在后面谈话,徐子贵道:“斌弟弟!跟我们一道,你想不想你的敏姐姐?”
  斌儿点点头道:“嗯!有时会想。”
  徐子贵接着道:“你这傻瓜,有小美人日夜陪伴不好,却甘愿跟我们来餐风露宿。”斌儿忙道:“徐师哥不要说笑话,敏姐姐对我好,我当她亲姐姐一样看待。”
  徐子贵接着道:“可是人家不把你当亲弟弟看呀!”
  斌儿还不解男女间事,徐子贵的话当然听不太懂,奇怪地问道:“不当亲弟弟当什么?”
  徐子贵哈哈笑道:“你是我们威镇镖局的姑老爷呀!你不知道?”
  斌儿急忙正色道:“徐师哥!千万不可乱说,听到朱伯伯耳里,我们都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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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贵道:“怕什么?师父又不在这儿——师父对你可是真好,我跟他已十多年了,乾罡剑一招半式也不肯教我,你来不过一年,他所有的本领都教给你了——你又没拜师,不是他心中的乘龙快婿是什么?”
  斌儿急分辨道:“朱伯伯说,因为我不久要去找灵空长老拜师,所以不肯收。他怕我独个儿去,烦人欺负,所以才将乾罡剑法教给我,将来还不是一样传给你!”徐午贵摇摇头,黯然地道:“这就难说了,要教我的话,早就该教了,我看师父不喜欢我。”
  斌儿很同情他,忙安慰他道:“朱伯伯不会不喜欢你,他不教你乾罡剑法,可教了你混元气功,却不准我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