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佚名    更新:2021-11-24 03:15
  此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是以大伙儿都不吭声。韦小宝也不待他们说话、紧接着又道:“你们都答应了不是?好罢,老子就拿当今皇上,来一次大赌—一老子与台湾的郑克爽赌过一注。一下子就赢了他一百万,外摇一个‘落鱼沉雁’的小老婆,如今再拿皇帝下注,哈哈,老子可是古今中外天字第一号的赌客了!天灵灵,地灵灵,赌神菩萨来显灵!至尊宝!”
  他满口的胡说八道。手一伸,将骰子撤落了出来。
  骰子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以康熙为首的多垄张康年、赵齐贤等朝廷一伙,以玄贞道长、钱老本为首的天地会群豪,惧将服睛紧紧地盯着骰子。骰子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停止了。
  至尊宝!
  多隆等大喜过望,玄贞道长等大惊失色。
  康熙生在皇宫,自然不识得甚么至尊宝、甚么么二三,但看到侍卫总管多隆以及张康年、赵齐贤的神色,便知道韦小宝帮定了自己。也不由得将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原来一直和稀泥的钱老本、不禁冷笑道:“韦香主,你老人家掷骰子的本事,真是越发高明起来了。”
  韦小宝双手一摊,道:“没有法子。我老人家倒是一心一意想掷它个幺二三,领着众位弟兄杀了小帝,弄个大大的英雄做做,哪里知道小帝福大命大,有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地藏王爷爷、土地奶奶帮着,生生将好端端的一只幺二三变成了一副至尊宝。诸位兄弟们,不要怪我韦小宝不讲义气,实在是神仙、菩萨太也他奶奶的势利眼,一门心思攀高技儿,帮着皇上,那也叫没有办法。抱歉之至,抱歉之至……”
  天地会的人哪一个不知道韦小宝掷骰子一向捣鬼?
  甚么神仙、菩萨云云,实在是言不由衷地搪塞之词。
  自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在钓鱼岛殉难之后,康熙在沼书中将诛灭天地会作为韦小宝的一大“功绩”硬是安在丁他的头上,江湖上尤其是天地会便对韦小宝生了许多的疑心,如今韦小宝露出了真面日,公然站立在朝廷一边,使得天地会群雄失望之余,倒反而产生了如释重负的心理。
  玄贞道长哈哈笑道:“这样结果。倒也爽快。韦爷一一你现下不是我天地会的香主,贫道也只得称呼你一声韦爷——今日的事如何了结,请划下道儿来罢。”
  韦小宝也笑道:“牛鼻子老道——老子如今不做甚么劳什子香主了,也只得称呼你一声牛鼻子——不必客气,你比我多长了几根胡子,多活了几岁。便由你划下道*罢。”
  玄贞道长一看其时的情势,暗道:“鞑子皇帝的武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韦小宝是鸡鸣狗盗之徒,武功更提不值一提。四个朝廷鹰犬,虽说看起来武功不错,但与我天地会的弟兄相比,却是差了五截儿了。我们人又多,眼看着占足了赢,索性光棍些,也教他们死而无怨。”
  想定了,便道:“韦爷不必客套,我们都是武人,自然依照江湖的规矩,以武功定胜负就是了。你们一方是六个人、他们一方是七个人,不能占便宜,也罢,天地会也出六位,大伙儿捉对儿厮打,一对一,立判生死,各安天命。”
  玄贞道长的话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天地会占足了便宜:康熙与韦小宝哪里是天地会的对手?不管别人胜负如何,这两位是死定了。而天地会兴师动众,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杀害康熙一人。
  多隆一听,忙道:“这样比试不公平!皇上万乘之躯,韦爵爷千金之体,哪能与你们这些草芥动手过招?依我说,哨们四个侍卫,斗一斗你们七个好汉,不关皇上与韦爵爷的事,让他们两位走路,咱们几个斗个你死我活便了。”
  韦小宝嘻嘻一笑道:“多总管,到底是皇上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哪?”
  多隆身子一躬,道:“是,不过……”
  韦小宝打断他的话,道:“甚么不过?你也太过小瞧了皇上了,皇上不但雄才大略,运筹甚么甚么之中,决胜甚么甚么之外,并且皇上的武功,你们这些御前侍卫,又有哪一个能够比得了的?”
  虽在危急之中,康照听得韦小宝说“运筹甚么甚么之中,决胜甚么甚么之外”的话,也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这小流氓就是不学无术,连一句成语也不会用。”
  韦小宝又道:“至于我么,嘿嘿,好赖也在天地会做了几年挂名的香主,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再者说了,咱们武功不强,便是打不过人家,大不了也不过教人家英雄好汉们一刀两断、两刀四截,将一条小命交给人家也就是了,怎么也不能做他奶奶的混账乌龟王八蛋,丢皇上的脸哪。”
  康熙心中暗暗称奇:“这小流氓平日油腔滑调,想不到到了紧要关头,倒有一副英雄气概,也真正难为他了。”
  多隆却在心里说道:“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赢了皇上?不要脑袋了么?便是有一万、十万个御前侍卫,也好皇上不过埃然而天地会是造反的,人家又看甚么情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多隆心中嘀咕,却不敢公然说出;不说,又觉得让皇上身涉险地,干系太过重大,只得嗫嚅道:“韦爵爷的话,自然是对的,不过……”
  康熙忽然不耐烦道:“多隆,你怎么这么罗嗦!”
  多掳喳”了一声,再也不敢说甚么了。
  玄贞道长道:“韦爷,你们商量好了么?天色不早了,咱们赶快动手罢,免得夜长梦多。”言外之意,是暗暗指责韦小宝在拖延时光,以期官军赶来救驾。
  韦小宝忽然正色道:“玄贞道长,你也太过性急了。虽说咱们如今反目成仇,到底也是一场手足,一场兄弟,怎么也得叙叙旧,待会儿打起架来,也就没了顾忌了。”
  说着,忽然对着后堂喊道:“丽春院的老婊子、小婊子、不老不小中婊子,俊婊子、丑婊子、不丑不俊俏婊子,赶快拿酒来!赶快拿酒来!老子要与朋友们喝个断头酒,借着酒劲儿,将那些义气呀甚么的混帐玩意儿,一股脑儿丢到脑后,咱们哥儿弟儿,香主属下,再杀他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就见一个弯腰驼背、面目肮脏的女子,不声不响地自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青布夹袄,却掩饰不住窈窕身材;脸上又黑又赃,但若细细端详,却不难发觉秀丽的容颜。此人正是韦小宝七位夫人之一的苏荃。
  韦小宝一见大喜,心道:“大老婆亲自出马,这场戏唱得越发有昧了。只不过她怎么偷了我娘这件老得掉了牙的青布夹袄?你便是扮做婊子,也要扮个年轻貌美的小婊子,怎么学我娘那等没出息,做起老婊于来了?没胃口,老子没胃口!”
  他心里自说自话,面上可不敢表现了出来,怕露了马脚,前功尽弃。苏荃手里端着大盘子,盘子里是酒壶酒怀。
  即便如此,韦小宝到底忍不住在她的腮帮上捏了一把,笑道:“小娘儿们,你做婊子,倒是做得呱呱叫、别别跳。”
  苏荃俏眼一瞪,又低了头,任他胡说八道,不去搭理他,自顾自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自已侧身立在一旁。
  韦小宝斟满了八杯酒,自己端起了一杯,道:“天地会的众位,咱们兄弟一场,好合好散,谁看得起韦小宝韦爷,便与我干一杯。干杯之后,咱们绝了兄弟情分,恩断义绝,再动手杀他奶奶个天昏地暗便是。”
  钱老本第一个走了过来,一改往日猥亵的神态,道:“韦香主,韦兄弟,韦爷,我钱老本才不惊人,貌不出众,可说句心里话,我真心佩服的人并不多,除了陈总舵主之外,再一个就是你老人家了。可如今你既铁了心帮赵子皇帝,做清廷鹰犬,对不住,我钱老本第一个与你绝交。待会儿动起手来,请韦爷不必手下留情。”
  说着,仰脖子喝了酒。
  韦小宝陪了一杯,笑道:“好说。好说。我这个挂牌香主,武功实在稀松平常。说甚么手下留情?大叫投降,倒是会的。”
  玄贞道长走了过来,一言不发,也喝了一杯。
  韦小宝陪了一杯,道:“道长,你没有甚么话说么?”
  玄贞道长跟一瞪,道:“说你娘个大腿!老子自打第一回见到你这个小流氓,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
  韦小宝诧异道:“甚么我娘的大腿?我娘的大腿你都看了,定是常来嫖院子罢?原来你这道士是假的,你是我娘的恩客,还是只嫖不花钱的瘟生?只怕你就是我的亲爹,也是有的。”
  玄贞道长道:“胡说八道1
  说话间,天地会的人一个个都同韦小宝喝了绝交酒。
  韦小宝见昔日江湖兄弟一个个义无反颐地与自己喝了绝交酒,心里说道:“这些人倒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只是一个个湖涂透顶了。好好的你反甚么清、复甚么明?大家只顾喝酒赌钱玩女人,岂不天下太平?玄贞道长,你方才不是说我娘的大腿么?别看你道貌岸然,只怕心里也是中好色之徒。也罢,只要你有胃口,去嫖我娘也就是了,钱不钱的老子有的是,老子不在乎。钱老板,你门槛儿极精,大买卖做不了,做个小买卖也养活得了老婆孩子,实在不想做买卖,一万二万银子韦小宝白送你花差花差,老子也送得起,反清复明,大清与你甚么仇?大明也给了你甚么好处?提了脑袋胡做一通,老于这脑袋可是自己看得极重,舍不得陪你拎在手上玩儿。…玄贞道长见他不言语,不知他心里打着甚么主意,道:“酒也喝了,话也说了,韦爷,咱们开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