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沉默    更新:2021-11-24 02:56
  由斯,可见得两人被[魔]震慑的程度。
  尤其是云飘。他更难以遏止对于[魔]的深重森郁之恐惧。
  梦殇情亦别有感触。因为,她对“道”与“无”的探索和勘秘之愿欲,犹在其他人之上。“道”是破除人身一切限制,以达到“无”的一种梦之寻。然而,“无”不是无,而是包含有的无;是极有,也是极无!
  “无”可以说是“道”的终极与超越。
  “道”可以是“无”。但“无”未必是“道”。求·道·而·臻·无!“道”与“无”,依然存有别异的。然而,世人却将“道”与“无”混淆,以致使得两者渐渐地并无多大的区分,混淆为一体。
  总之,武林中人将“道”这一字,化成一种伟大的存在与范畴;一种绝对的正义;一种将“道”与“无”之意含,亦混融入的无上意义。于是,魔自然就沦入异类的归属,是残酷狠辣的象征,是不容于天地的邪恶卑污,是与道、正义、侠气等等背道而驰的该诛之物。大多数人都忘了,其实魔也是求“道”、臻“无”的一种方法,与求破之道是相同的。于是,武学乃歧出〈道派〉、〈佛脉〉、〈魔门〉、〈邪系〉等四大分流。
  而【魔之宗】就是如今〈魔门〉的最大分支。
  〈佛脉〉与〈道派〉最大的不同在于,佛刚,而道柔。且〈佛脉〉重于顿悟的禅,圆融人间,拥红尘身、而出红尘意;此异于〈道派〉养生练气,以致于天地无迹的自为无为。
  至于,〈邪系〉与〈魔门〉,则是前者柔,后者刚。〈邪系〉阴冷非常,〈魔门〉则霸道横行。两者虽一样用最极端的方法,刺激己身的潜在能力,而跨越现实层次,以获得不可思议的奇异能量。但〈邪系〉更长于与四周环境巧妙地联系为一体,不若〈魔门〉摧灭所有、毁天葬地的疯狂无度。由别的面向来思量,〈邪系〉的邪,就是求生的魔;而〈魔门〉的魔,便是求灭的邪了。
  两派实是一体两面,最大别异处,便是疯狂度与毁灭度的差距。
  以《侠帖》四大高手来说,铁毅修的内力真劲,属于〈佛脉〉其中的一个支脉【因果系】。云飘是〈道派〉的【元力之道】。然而,由于两人传袭自已可融合两派真力的[元尊]之功,所以自然多少亦有些掺杂了。
  梦殇情则属于〈道派〉之【异天】。
  而,略带魅异之息的月心瞳,当然是〈邪系〉中人了。四人之中,就数月心瞳较为诡异。照理,以她的内劲隶属与及【迷月香之流】门主之女的身分,实不可能列入《侠帖》。然而,这之间有些转折。
  月心瞳之祖父月修令,是一代绝才。其人在世之时,有感【迷月香之流】练功之法的残酷与辛狠,故而以其盖代之功智,撷取〈道派〉【太乙门】的内功精华,与【迷月香之流】合融为新一代的真劲。以是,【迷月香之流】逐渐的脱离〈邪系〉的支脉,渐次转化为〈道派〉的一员。然而,迄至[香魂]享誉武林之时,【迷月香之流】犹是徘徊于〈道派〉和〈邪系〉的边缘;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五十年之后,【迷月香之流】才真正隶属于〈道派〉。
  〈道派〉、〈佛脉〉奉无限生机的生·之·极为上;〈魔门〉、〈邪系〉则以疯灭死念的死·之·尽是尊。养生与灭死,都是求“道”以欲“无”的方径。也就是,唯一之“无”,被世人的理解角度,分化成〈道派〉的道,〈佛脉〉的禅,〈魔门〉的魔,〈邪系〉的邪。
  “无”既是唯·一,又何以能被分化?──这是相当讽刺的难解!
  由此可鉴,人的心与眼,常常未必能深入天地的玄奥世界;亦因此,才有种种不同的知解角度。当然,这或许便是天地宇宙之“无”的绝上玄密。于之,从另外的一个向度,来加以思索的话,又可以发现,其实“无”亦是万·有。
  穷有极无。无有有无。所谓“无”,自该是涵括一切的无。以是,说“无”是唯一与万有的矛盾综合体,似乎是不为过的。而“道”便是迈往“无”的种种途径与方向的总称呼。
  道之尽,道即灭,而无生。
  这样的体认,看似矛盾,却又充满某种难理玄异的调和性与平衡性。
  〈道派〉与〈佛脉〉,被归为正派,也就是白道。相反的,〈邪系〉、〈魔门〉乃被划入反派与黑道的范畴。两者何以会有如此大的分别?!………或许,就在于手段的接·受·度吧!
  魔与邪,务求速成,往往不惜残害己身,甚或猎获他人性命,以求立登天道。而道与佛的追求,则显得温和许多,于入世间,取中庸、平乱情、扫妖邪、悟道心,大异于魔、邪的狂进极端、阴暗森寒。是以,魔邪与佛道,必然对立。
  而道佛因为更贴合人性的现实与求生,不似邪魔的自残残人。因此,千年下来,道佛的势力,始终在魔邪之上。因之,势力的强弱,决定了一切。佛道因为大多数人的认可与抉择,而被划属为光明的所在。亦因于如此,〈道派〉、〈佛脉〉成了正经、正当、正统、正义、正气、正道等等所有的象征。至于〈邪系〉、〈魔门〉则很自然的变为武林正道人士亟急除去的存在。所谓的亟急,就是不论手段,不论对象,不论老幼,不论方法,不论多寡──只要除去就好。
  一直以来,少有人能打破这种僵局。直到,今世[魔]天纵横的出现。
  因为,[魔]的不世功力,使得江湖正派中人,现出最丑陋最卑污最可耻的真面目。有太多太多平常所谓的正道人,纷纷求为[魔]的附属,且自甘于残害本身的门派、亲属、友好;简直是极尽人类恶性一面之能事的,讨好着[魔],愿为附骥。于是,武林呈现一面倒的景状,正派凋零,魔威炽盛,无敌于天下,傲笑当世。〈魔门〉一系,于[魔]的现世后,更卷起一阵风潮;一阵纵横天下的风潮!
  于斯,天纵横乃被尊为[魔]。独一无二的[魔]!
  而【魔之宗】更立即成了〈魔门〉中,最是显耀、闪赫的支脉。
  那种极端混乱的情势,使得〈佛脉〉第一人[神僧]闻觉,说出震绝古今、流传不灭的一番话:“贫僧劝善行禅多年,却未及得[魔]之一笑、一啸,即足以荡浪天下,颠覆所立。武林三大宗师鼎足之势,已到了该变化的时刻。”
  因为,闻觉大师的这一番话,“魔天纵横”立即登上第四大宗师之位。
  梦殇情看着[魔]的一举一动,不由感慨万分。
  当时,会有那么多人附随【魔之宗】,并非是没有道理。
  因为,天纵横真的是绝才;百年难得一见的风彩云流的绝顶奇才!
  天纵横探手的姿态,让梦殇情彻底的悟晓,佛门中人禅机里所谓的“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的深意。唯有,当下一刻一举一动一命一生的专意,才能跨越现实与现在,超脱于一切局限与困牢,化心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吃饭时要只吃饭,睡觉时要只睡觉的真正深味。
  天纵横的手,有一种妙合天然的奥秘──自如·唯一·永恒·超脱·宇宙。
  [魔]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一意,那么的投入。
  彷佛天地间,独他伸手的姿态,是唯一般的凝神全心地往夜枭伸去。
  这是没可能的!
  叶太涛心中悲丧狂响。叶太涛心惧胆颤地以为,天纵横全不受他[血夜大法]的影响。这种心理弱势,使他的魔力无法全数发散。没可能没可能没可能的……叶太涛忽地转念一想──啊!对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天纵横装模作样。一定是的!天纵横虽破去他两团血劲,但必定已耗失不少功力。只是,天纵横强自撑持住,所以才能够神色不变地行来。然而,其实天纵横业已是强弩之末。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天纵横必然已用尽全力,在抗拮他的魔功。天纵横必然觉得很辛苦。一定的!否则,他的动作不会如此缓慢。天纵横是抓不到他的好夜枭的。………
  叶太涛自我慰解之后,心念电转下,魔功一劲的猛摧狂发。他一定要打败天纵横,以成为[魔]。他一定要!他一定可以的![夜枭]一定会是[魔]。独霸天地的[魔]!
  天纵横好若看得出叶太涛心意似的,他忽地一笑,手便蓦然而然的抓着了夜枭。
  手那本该缓慢至极的速度,竟在一笑的始与终之间,便已擒住了夜枭。
  缓慢;快捷!这于天纵横而言,就像颗自然的水露一样,瞬凝、瞬没,没一点沾迹,也没一点流痕。一切既自然又随意,全无任何斧斲的人为勉强。天纵横的武技,对于速度的理解与控制,似乎迥异于“之内”,而更在“之外”。
  令人矛盾的速度掌握!
  一直凶厉暴狠的夜枭,与恶心再胀的叶太涛,根本还来不及发出攻势之前,夜枭便已落在天纵横的手里。夜枭倏地无声。刺厉的剔耳声,悉数抹去。叶太涛两眼暴睁,血睛满满怖着惊恐。他已彻底明白,他的[血夜大法],于天纵横的蓦然一擒下,竟已完完全全溃灭了。他,[夜枭]叶太涛再无力与天纵横争决雄威。哎…一场空梦啊!这样子的他,和十年前,又有何不同?!他又一次的败在天纵横之下。又一次!
  天纵横的手,平摆着。猛跳猛纵的夜枭,距他的手,约有十几公分,却怎样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