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作者:凤歌    更新:2021-11-24 02:56
  楚仙流淡淡一笑,道:“那可不成,她才呆一年,还得再呆四年,一年也不能少。”
  梁萧一征,瞧瞧柳莺莺,见她玉容憔悴,想这一年时光,她身陷囹圄,定然受了许多委屈,不知为何,心口一阵发烫:“我既然到此,岂可让她再呆四年?”一念及此,朗声说道:“楚前辈恕罪,今日无论如何,我非带她走不可。”
  楚仙流笑道:“这女子屡屡兴风作浪,我没伤她,全瞧九如和尚的面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若不给些处罚,我如何向后辈们交代?”梁萧脸色一沉,道:“如此说,只有动武一途了。”楚仙流似笑非笑,道:“你要与我动武?”梁萧道:“想也别无他法!”
  楚仙流笑了笑,又道:“听说你做过元人的大将?”梁萧不料他突发此言,一愣道:“不错!”楚仙流点头道:“但听婉儿所言,你反出元营,却是为何?”梁萧叹道:“不为其他,但求心之所安耳!”楚仙流击掌叹道:“人生在世,身如不系之舟,随波逐流,是非善恶,实难分得清楚,能求心之所安,已是莫大解脱。
  冲你这句言语,该当喝上三杯。”他斟上一盅酒递给梁萧,笑道:“请!”
  钱塘一战之后,梁萧头一遭听人说出自己心中想透、却说之不出的道理,热血一沸,接过酒盅,一口饮尽,但觉甘醇清冽,满口生香,不禁赞道:“好酒!”众人见他二人不仅不斗,反而一团和气,饮起酒来,心中一时好不讶异。
  三杯喝罢,楚仙流将杯一掷,笑道:“梁萧,你统率千军万马,权势煊赫,富贵骄人,一朝丢弃,却如敝屣。按理说,也是拿得起,丢得下的洒脱人物,为何在女色上却恁地想不开,明知不是老夫对手,也要来救这女子。”梁萧摇头叹道:“前辈有所不知,权势富贵算得了什么,就是大元皇帝的宝座,与我喜欢过的女子相比,也不过狗屁而已。”
  柳莺莺乍听他说出这句话,只觉浑身滚烫,双颊火红一片,心道:“算你小色鬼有些良心。”想到这些年所受的煎熬,恨不得立马扑入梁萧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楚仙流听得这话,怔忡半晌,眼角露出一丝苦涩,颔首道:“不错,好汉子生在世间,就当为心爱的女子出生入死,至于权势富贵、帝王将相,统统都是狗屁。来来来,冲你这句话,咱们再饮十杯。”
  梁萧也不推拒,酒到杯干,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坛“百花仙酿”顷刻见底。楚仙流一捋长须,笑道:“梁萧,我再问你一句,你若与我交手,有几分胜算?”梁萧想了想,摇头道:“晚辈说不上来。”
  楚仙流拿起身边铁木剑,随手拂过一朵牡丹,花瓣被剑风冲激,纷然四散,铁木剑轻轻一颤,破空有声,顷刻间将空中花瓣尽数串在剑上,落地的一片也无。群豪惊佩不已,彩声大作。
  梁萧目视剑尖花瓣,微微一笑,道:“剑法是好。但花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楚仙流笑道:“说得不错,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了。”
  梁萧笑道:“即便晚辈今日无法取胜,但楚前辈年近花甲,晚辈却不过双十,楚前辈在世一日,或许我无可奈何!”他目中精光一闪,扫视天香山庄众人,缓缓道,“但若天不假年,楚前辈撒手仙逝,天香山庄后继乏人,试问谁能挡得住我梁萧?”楚仙流目光一动,笑而不语。
  何嵩阳听得大怒,厉声道:“楚前辈,此人暴戾狠毒,留下一日便祸害一日,你不要听他大吹法螺、虚张声势,一剑杀了,最为省事!”他话音方落,眼前人影乍晃,梁萧不知如何已到眼前,跟着胸口倏麻,被他扣住。梁萧大袖一拂,展开“乘风蹈海”之法,绕着人群发足飞奔,仿若流光魅影,倏忽间转了数圈,将何嵩阳一掷在地,长笑道:“楚前辈,我这算不算大吹法螺、虚张声势?”
  他这一轮变化,动如电光石火,以楚仙流之能也不由颔首道:“无怪你敢放此大言,原来练成了灵鳌岛的轻功。嗯,你虽未必能胜,但若一心要走,我倒阻你不住。”众人见梁萧使出此等轻功,已受震撼,再听楚仙流一说,无不气馁。柳莺莺却望着梁萧,心中怪讶:“这个惫懒小鬼,怎么练成这等武功!”
  楚仙流捋须笑道:“不过,动武终是下策,说起来,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梁萧道:“如有妙策,那是最好。”楚仙流看了看他,又看看柳莺莺,笑道:“若你留在天香山庄,柳莺莺便不用走了,你二人大可在此结为夫妇,五年时光,足够生出几对儿女……”他话没说完,柳莺莺又羞又急,面红如火,啐道:“楚仙流,你又嚼什么破舌根子?”
  梁萧目视柳莺莺,见她娇颜如花,不觉心神一迷:“若能与她住在这百花丛中,相亲相爱,五年时光当真只短不长。”但一念及此,忽地心头一震,暗自羞惭:“我怎地鬼迷心窍,生出如此唐突的心思。”目光一转,望着花晓霜,见她闻若未闻,只征征凝视花丛,眼中似有无穷茫然,不由胸口微窒,“我答应过她,陪她行医天下,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说话不算!”
  想到此处,梁萧摇头叹道:“小可不才,岂敢辱没了柳姑娘?”柳莺莺听得这话,不禁芳心一沉,一股酸热之气涌上鼻端,恨不得揪过梁萧,狠狠打他两拳,继而又望向花晓霜,暗暗咬牙:“好啊,你这小色鬼,不敢辱没我,辱没这病丫头却就敢了!”
  楚仙流不料梁萧竟会一口回绝,饶是他冲淡之性,也不由长眉蹙起,心道:“此人才雄心忍,轻功又极高绝,若逞一时之快,惹下这等对头,天香山庄怕是永无宁日。”他虽不理世务,于天下兴衰看得淡泊,但事关家族存亡,以楚仙流之潇洒不拘,也不由生出仿徨之意。
  忽见雷行空越众而出,呵呵笑道:“仙流公,雷某倒有个主意!”楚仙流对他厌恶至极,懒声道:“说!”雷行空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有什么恩怨最好也依武林规矩,比较武技,愿赌服输。”梁萧长笑道:“妙极妙极!梁某早就想领教雷公堡的高招!”
  雷行空老脸一热,摆手道:“雷某不是这个意思。想来柳莺莺有什么不测,你也定然难过!”他指了指晓霜与花生,嘿笑道:“再说,你还有这两个同伴,若群斗起来,他们只怕也难避劫!”梁萧冷笑道:“你让我难过,我自有法子,让你双倍难过!”
  雷行空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是以我想到一个双方都不难过的法子。咱们不妨赌斗三场,我们与天香山庄一方,梁萧你为一方,各出三人,单打独斗点到为止,旁人不许出手相帮。若你们胜了,这段梁子就此揭过,但若我们胜了,柳莺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也无须多讲。”此话一出,众人哄然叫好。
  梁萧嘴上虽硬,心中却极不愿意柳莺莺受害,更不想连累晓霜与花生,闻言心道:“如此倒不失公道,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行险一赌!”当下目视楚仙流道:“楚前辈意下如何!”楚仙流笑道:“悉听尊便!”
  梁萧转头对雷行空道:“就此说定,我们这边,我、柳莺莺以及小和尚三人出战!”雷行空摇头道:“不成,此事因柳莺莺而起,她是这场赌斗的彩头。嘿,自古以来,哪有彩头参与赌斗的道理?”众人心知肚明,柳莺莺的武功一瞧便较花晓霜为强,雷行空如此说,意在削弱梁萧,立时纷纷放大嗓门,出声附和。
  梁萧大怒,忖道:“如此一来,晓霜岂不也要上阵?”他嘴角冷笑,瞧明楚羽方位,心道:“她是楚仙流的侄女、雷行空的儿媳,若是将她拿住,可收一箭双雕之效。不过定要一击得手,要么楚仙流反击起来,势必凌厉。”正要出奇制胜,忽听花晓霜颤声道:“萧……萧哥哥,我……我也出战吧!”梁萧一惊,道:“别说孩子话,你怎能跟人打斗?”花晓霜看了看柳莺莺,凄然笑道:“这样若是胜了,既不用杀人,你和这位……这位柳姊姊也能和和美美,一起出庄。如此一举两得,实属难得的好事。”
  梁萧见她凄楚神色,已然难过,再听她这样说话,不觉胸中一酸,道:“你武功平平,若是输了,怎生.是好?此事决不可行。”花晓霜摇头道:“我拼了命也不会输的!”梁萧心头发堵,还要再说,花晓霜已道:“萧哥哥,我心意已决,你就别说啦!”
  柳莺莺见花晓霜竟肯为自己出力,甚是惊疑,转眼瞧见梁萧神色,又觉生气:“这臭丫头装模作样,难不成就是这样骗得小色鬼对她动心?”一时又气又急,高叫道:“我才不要这个小贱人救。”她忽见梁萧侧目望来,眉间隐有怒色,不由得心头一颤,轻轻哼了一声。
  雷行空见状,不容梁萧再变主意,呵呵笑道:“既然这位姑娘自愿出手,那就再好不过!”梁萧一转念,忽地冷笑道:“好,就此说定,你们出哪三个人?”雷行空向楚仙流拱手笑道:“仙流公自是要出头的!”楚仙流淡淡一笑。雷行空又道:“区区不才,也算一个!”他目光一扫,落到楚羽身上,笑道:“你们有一员女将,我们自也要出一个,羽娘,你也算上!”
  梁萧点头道:“如此甚好,既然主意是你方出的,布阵当由我来!头一阵么,我便与雷堡主套套近乎;第二阵,嘿,花生,便宜你啦,对阵雷大娘子,可别忘讨些便宜。至于晓霜,你就恭恭敬敬向楚前辈讨教两招剑术。”他深明韬略,算定自己对阵雷行空,有胜无败;花生与楚羽交手,也定不会输;而楚仙流一
  代高人,对付花晓霜这等弱女子,白也撕不开脸皮大打出手,花晓霜虽然必输,却也决不会有所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