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诸英    更新:2021-11-24 02:54
  汤林两人猝不及防,毫无心理准备,在惊声尖叫声中,等于是被莫高天扔出丁家围墙外。
  那张苍松在一旁戒备多时,尤其听莫高天越说越不成话,只怕他会暴施杀手,对高大人不利。全神贯注之际,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突然来这一招,暗道:“不好!”他头一回到归云山庄,不知这一堵围墙外有什么东西,搞不好若是街弄巷道,岂不一转眼就不见人影?脚下使劲,便要跟着往上跃去。忽听得“碰碰”两声,只见徐奂与善清被莫高天踢得腾空而起,薛远方与徐凤五见状,连忙去救。
  张苍松见状心里大叫一声:“上当了!”果见那莫高天踢出徐奂与善清两人后,更不停步,直往高智阳身前冲去。张苍松人尚在半空中,根本无法即时抢回。
  这已是莫高天第二次扑向高智阳了,原来他早打定主意,今天之势,非挟持高智阳不能解。而他的随从虽众,莫高天放在眼里的,只有张苍松一人还算是号人物,至于薛远方敌友难分,处理起来也十分棘手。
  莫高天本不识得善清,不过想他既然是个道士,眼前归云山庄中就只有薛远方与他同路,就算两人不相识,基于同道义气,薛远方应该不会不顾他的死活才是。于是他放手一搏,先利用汤林两人调开张苍松,再踢出善清绊住薛远方。虽然对方也都是武学名家,察觉上当后会立刻回头来攻,但他要的也只不过是那一个空档。
  果见薛张两人各有所鹜,同时抢出,莫高天也抓准这个时机一个箭步冲向高智阳。高智阳喝道:“干什么?”左边刘不信银狼钩斜斜划到,莫高天哈哈一笑,更向高智阳的怀里冲。
  刘不信见莫高天将整个背心都卖给了自己,想也不想地趁势便将银狼钩疾戳过去,眼见钩尖便要及身,眼前忽然一花,才想:“这莫高天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不觉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莫高天竟将高智阳的身子给扳了过来,两人方位互换,只要刘不信再多用一点力,便将刺中高智阳的小腹。这银狼钩既称为钩,一经入腹,岂不要拉出肠子出来?刘不信惊惧之下,急忙使劲撤回,然而这钩尖已然划破高智阳身上的官服,伤了皮肉。
  那高智阳哇哇大叫:“你……你这是……你干什么……”他忽被莫高天拦腰抱住,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就是腹上一痛,鲜血迸流。他甚至连是谁伤了他也都没瞧清楚,另一头康永疑的哭丧棒又迎面点到。他生怕在这乱军之中,旧事重演,自己糊里糊涂地成了牺牲品,急忙大喊:“住手!住手!”但康永疑这一棒威力不小,所挟带风声竟盖过他的呼喊声,眼见拦阻无效,高智阳忍着腹痛,闭眼缩头,便想要闪避,忽然身子一轻,双脚离地,无端腾空而起,却是整个人被莫高天给提了起来。
  原来康永疑站的地方离高智阳较远,赶来救援时虽晚了刘不信一步,却也因此更为谨慎。这高智阳既然已落入莫高天手里,唯有趁着对方尚未能喘息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断抢攻,否则一但态势底定,投鼠忌器,就只剩挨打的份了。为怕重蹈刘不信覆辙,他见莫高天身材较高智阳来得高大,便一棒猛攻莫高天的上盘。
  莫高天哈哈一笑,提着高智阳便往棒头迎去。在一般打斗中,兵刃相交乃是常事,可是莫高天将高智阳的身子当成了兵器,康永疑如何能敌?瞬息之间,康永疑已连变了七招,二十八个方位,只是人体的身材实在比一般兵器大太多,莫高天只消轻轻一转,就能尽挡来势。康永疑无计可施,只得罢手。
  这时张苍松也已围了上来。见高智阳最终还是被擒,身上要穴被制,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说道:“莫前辈这一招恐怕要白费力气了,这围墙外还只是丁家的花园。这归云山庄里里外外都有我们的人把守,他们两个跑不了多远的。”莫高天不为所动,道:“那好,那就劳驾带他们过来跟我换人。不过请你们动作快一点,你们这位大人刚刚让刘不信割了一刀,伤口虽然不深,但是血流得倒不少。到时候要我用一个死人来跟你们换两个活人,那也太委屈你们了。”
  那高智阳此刻方知肚子上这一道口子是刘不信干的好事,不由勃然大怒,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对这一班为他效命的江湖高手一向礼遇有加,难能在盛怒当中,犹未指名道姓地开骂。虽然明眼的都知道讲的是刘不信,但也可以说是众人保护不力,算还是给刘不信留了面子。
  张苍松等人都觉脸上无光。张苍松担心高智阳的伤势,便道:“莫前辈武功高强,今日张某大开眼界,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家大人虽是个武官,叫他行军打仗可以,却没有练过一天武功。相信莫前辈绝对不会去伤害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才对。”莫高天神情古怪,说道:“那可不一定,没练过武功的才好欺负,特别有趣呢!”张苍松讪讪一笑,道:“前辈说笑了。”喊道:“来人,通通退到一边去!让条路给莫前辈走。”
  莫高天道:“走什么走?还不赶快把人统统给我放开。”张苍松道:“我原以为前辈是世外高人,红尘俗事,殊不挂怀,想不到还是心里终究是惦念着江湖朋友,这份情意,着实令人感动。”莫高天道:“废话少说,人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张苍松道:“不知前辈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你这样一来,只会害丁家从此于这个寿春城中消失,陷入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之地吗?”莫高天道:“不需你来操这个心。这屋子烧了可以再盖,生意没了还可以从头再赚,可我丁兄弟若是任你们带走林姑娘,传扬出去,那他以后还要做人吗?废话少说,一句话,倒底是放还是不放?”手上用劲,一股内力从指尖透入高智阳后颈部的天柱穴里,霎时间高智阳只感到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烦闷难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上黄豆般大的汗珠跟着冒了出来。只是他为人甚是硬气,始终不肯出声示弱。
  那张苍松见状,可不敢让他多受苦楚,便吩咐将丁家兄妹押解过来。高智阳的亲兵原本不受张苍松等这班江湖中人所节制,但主帅被擒,自然毫无异议。那丁铃被押着来到莫高天面前,还没解开身上束缚,却早已泪如雨下。莫高天道:“丁庄主呢?”张苍松道:“丁庄主武功高强,我们这几个三脚猫的功夫,可没法子捉住他。”莫高天见不见了丁允中,事情就凑不到一块儿办了,倒是麻烦的事。喧哗间,一队人马从穿廊拱门后转了出来,前头簇拥着两个人,却是汤光亭与林蓝瓶。
  那汤光亭见了莫高天劈头就骂:“莫前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以为我们两个也像你一样会飞吗?要不是正巧落在一棵树上,我们刚刚就给你摔死了!”他原就一身狼狈,这会儿又再添上多处擦伤,更是一塌糊涂,说完兀自怒气未息。莫高天听着肝火顿起,亦开骂道:“你这死小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我,你昨天晚上早就玩完了,哪还轮得到你今天这么没上没下?你以为那棵树是恰巧长在那边的吗?你倒是扔给我看看!”见他和林蓝瓶双手被缚,便与张苍松说道:“还不快给我放开他们!”转头又瞧见汤光亭仍是一脸不服气,接着又补上一句:“没用的东西,逃命也跑不过人家!”
  张苍松皱起眉头,狐疑地问道:“前辈该不想要带着这四个人走吧?”莫高天岂不知要同时带着四个人离开的困难,但他已走到了这步田地,势如骑虎,心里打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算盘。所以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人家问他下一步怎么办,这张苍松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但意思是一样的。莫高天扳起了面孔,老大不高兴,道:“只管放你的人,关你什么事?”
  张苍松心道:“我就怕你只想带林姑娘一个人走,你是一个大怪胎,要是跑去躲个一年半载的,可得上哪而去找人?”便吩咐将汤林二人松绑。
  忽然间大厅前人声鼎沸,阵阵喧哗,接着人群蜂涌而出。几名亲兵匆匆跑到张苍松面前,呼喊道:“不好了,这屋子四周都起火了。火势猛烈,众人抢救无用,只怕风向一转,马上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一听,都回头往屋顶上望去,这才注意到东边有屋舍的地方,屋顶无不升起袅袅黑烟,火势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开来了,而打西边看去,更见火舌不时从屋脊高高窜出,烟硝火花四溅,看情况竟还要比东厢起火得更早更猛烈。
  丁铃见状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快来人啊!快来救火!”扯着喉咙拼命地喊了半晌,却没半个人理他。丁白云在一旁安慰道:“妹妹,别喊了,这火势这么大,用什么来救火?更何况我们现在遭逢大难,自身都难保了,大家还不趁此机会赶紧逃命,不会有人来帮我们了。”丁铃忽然脸色大变,伸手一指,道:“大哥,你看!那里是听风阁,连那里也起火了……”原来在丁夫人生丁铃那一天,丁允中人正好便在听风阁里宴客,席间忽然阵阵狂风大作,久久不止。阁上有远道从浙闽一带来的宾客,都说此风之大,只曾在沿海一带得见,没想到在内陆也有这么大的风,无不啧啧称奇。
  那丁允中见多识广,脸上堆笑,心里却想,那内陆西北边疆地方,还有比这更大的风呢!不过值此春夏交替时节,在这两淮之地,的确是少见。那廊前簷下悬有铁马风铃一对,着风受力却未发出任何声响,不过众人并未留意,未几,一名童仆连扑带爬地奔到阁上,大呼小叫道:“老爷,老爷,夫人生了!夫人生了!”宾客闻讯纷纷道贺。丁允中大喜过望,问道:“是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