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上)
作者:知秋    更新:2021-11-24 02:46
  “给你们三十秒的施法时间,让我看看所谓现在人类最高的施法者的施法艺术吧。”
  摩利尔看着巫妖的眼神不是仿佛在看着蚂蚁,而是本来就是看着蚂蚁。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巫妖的笑声更难听了十倍。她身后的死灵法师们迅速地散开,各自站定一个位置开始念诵咒文。
  这不是决斗,更不是适合决斗的时间和场合,更毋庸说是这种玩弄小孩似的条件。兰斯洛特和罗兰德本想要上去阻止劝说摩利尔,但是他们又不敢,他们感觉得出他们无论是劝说还是擅自出手换来的都只是一拳头。他们现在做的只能是后退,退入剩余的联军中带领着其他人一起后退。
  摩利尔可以藐视的不一定其他人就可以藐视,或者说其他人一定不能藐视。这几个都是最顶尖的宗师级魔法师,甚至其中的任何一人用三十秒准备发出的魔法都可以将这剩余的联军全部化作灰烬。
  其他几个死灵法师的咒文此起彼伏的以奇特的节奏互相交鸣,如同给主旋律陪衬的背景音乐,而这主旋律,就是巫妖那难听得不像是声音的声音。破锣被破罐子破摔地彻底大力敲破般的吟念声从维德妮娜的口中不停涌出,她像个全情投入忘情歌唱的演唱家一样张开双臂,面向那团最黑的漆黑。
  这奇怪难听的咒文合奏曲不停在空气中卷起漆黑的气息漩涡,互相叠加互相共振然后回到巫妖这个最丑陋恐怖的歌者身上,她身周逐渐凝聚出那近乎和死灵之王的位置近似的黑暗,黑得不能再黑的黑。
  和死灵之王周围的不一样,这黑不仅是黑得不能再黑,黑得吞噬一切。而且还仿佛是个活着的妖魔,升腾鼓动着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球高悬摩利尔和格鲁的头顶。
  无数已经散落在地的亡灵骨骼这个时候又重新跳动了起来,像无数蚂蚁一样互相重叠,居然像蜡一样奇怪地熔化然后重新凝结。只是这重新凝结的骨骼小了很多,周围被格鲁横扫而剩的死灵残骸全部重新凝结了一遍,不过只是凝聚出了十多头巨大的骷髅龙。但是仔细看可以发现这些骷髅龙的身躯其实并不再是骨骼,而是晶莹如玉却又若隐若现,竟然是亡魂女妖般的身体。这已经不是骷髅龙,而是更进一步的鬼魂之龙。
  十数条鬼魂之龙飞腾而起,环绕着半空那漆黑的黑球缓缓朝下落来。虽然慢,但是球下所有的空间都已经被这球形覆盖。摩利尔和格鲁的身影看起来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这死灵之歌怎么样?我知道现今所有魔法大概都奈何不了你。我还没兴趣用现在的魔法体系去和一条上古巨龙比拼龙语魔法。但是你难道忘记了我们都是死灵之王的个人么?这三十秒合力歌颂地死灵之歌的力量已经召唤来了死灵之王本身的力量。那里的每一条阴魂龙都有不逊于生前的力量,即使你曾经是黑龙族的最强者又能怎样?难道你还能和伟大的漆黑之星抗衡……”
  身周的黑色和上空的黑色圆球遥相呼应,巫妖如同这黑色世界的使者,得意洋洋。但是她的得意只不过维持了这数秒钟。
  两个惊天动地的长啸声中,两道人影冲天而起。
  如果说格鲁的长啸声已经是一把巨大的无坚不摧的利器似乎要把这黑暗撕开,摩利尔的声音则是一片正在沸腾爆炸怒涛冲天的海,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淹没。摩利尔的身体周围没有任何的光,但是看起来却比发出耀眼斗气光芒的格鲁更耀眼,她化身为人的身体是如此的渺小,但这一冲,一跳,似乎整个地面全部凹陷下去。
  如果说格鲁的长啸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剑,摩利尔的声音则是一片无边无际无可抵挡正在沸腾正在爆炸的海。这一锐利锋利,一宏大无匹,互相辉映互相衬托彼此,居然完全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这两个身影这两个啸声原本就是一体。轰然巨响中,那巨大的黑色居然粉碎了。
  但是发出声音并不是粉碎的黑色球体,而是周围的阴魂龙。格鲁化身的耀眼光芒冲天而起之后就化作了一条光芒的残影,飞速在阴魂龙之间划过,然后这十数条鬼魂之龙全都粉碎了,几乎是同时粉碎,发出的巨响震动了整个亡灵之海。
  最让巫妖震撼的并不是巨响,而是那黑色圆球的粉碎。摩利尔细小的身躯全部冲入那片看似吞噬一切的漆黑当中,然后那片黑暗就无声无息地粉碎了。数个宗师级,可以说是大宗师的魔法师联手使用的联合禁咒居然被这人联手徒手击破。
  这震撼不只是精神上,包括维德妮娜在内的几个死灵法师的身体同时一抖,然后就慢慢崩溃了。维德妮娜的巫妖身躯像一块被人踩了一脚的饼干全部粉碎散落,其他几个死灵法师也同样是如此。这是漆黑之星的反噬,他们的意识和身躯早就已经和那团漆黑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眨眼之间,上空的漆黑气息和阴魂龙就全部粉碎,连碎片都没有留下。只有两个身影缓缓从半空降落。格鲁身上的斗气光芒已经弱了不少,摩利尔却依然还是那样,身上没有任何的光芒,却依然比任何事物都还要耀眼,还要夺目。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格鲁看着摩利尔淡淡问。他的身上全是血迹,击碎这些阴魂龙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但是无论如何,即便身边的是一条上古巨龙,看起来他依然是那样的强壮,无暇,雄浑,无敌。
  “啊。有数万年没有这样好的感觉了。”摩利尔的笑声在黑暗中滚滚回荡。“花了这些天,那两个死灵法师总算在最后的关头勉强练习成功了小半的真实之冥想,两个人一起用他们的性命解开了封印。”
  “你是说两个人都……?”维德妮娜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她崩溃的身体中传出。只有她崩溃了的身体还能慢慢凝聚,其他几个死灵法师已经成为了一地的尘土。漆黑之星气息的反噬即使是身为死灵之王仆人的他们也受不了,如果不是巫妖的灵魂有了自主意识,聚灵奇术有了宗师的水准,她现在也只能和他们一样。
  她不是没有猜到山德鲁所离开这里的目的,但是她却并没有追去。一是她实在没有自信在离开笛雅谷的情况下对付山德鲁和艾格瑞耐尔两人。二则是她明白,即使是山德鲁真的能舍身去解除封印,这封印不见得就真的能完全解除得了。
  这封印本来需要的是完整地练习完毕真实之冥想的人来破解,但是山德鲁,或者说任何一个死灵法师都没有把真实之冥想练习完。而且封印中的摩利尔的生命早已耗费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并不是太担心。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位黑龙公主的身体和状态之好,战斗力之高,似乎更胜过五百年前面对阿基巴德的时候。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舍身解开封印的原来不止山德鲁,还有艾格瑞耐尔。
  “对,是两个人,两个很有趣的人。半天之前,他们两个一起在我的那个封印魔法阵上用真实之冥想凝聚了十多天的所有魔力和生命力互相撞击,终于破开了陈基巴德用我的血和灵魂所制作的封印之球。是完全的破解,里面所有力量都重归于我。而且调养了这么多年,我想现在我的力量足够了。”
  “所以你才拿他们来做实验,你要试试你和那家伙的力量到底有多少的差距是吗?”格鲁问。
  “对。”摩利尔叹了口气。看着那团最黑的黑色摇头叹了口气。她火红的一头长发甩动,连这藐视可惜的神色看起来都是无缘的激昂有力。“可惜我太失望了,如我之前所感觉的一样,这样的家伙居然也能成为死灵之王,简单是对这个神器的侮辱。”
  “不可能,那可是伟大的死灵之王的力量,无论你是怎么地强大,都不可能和这力量抗衡的。”维德妮娜躺在地上,哀号着。
  “笨蛋。你难道感觉不出么?这漆黑之星的力量实在太弱了。早在那个剑柄被拿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整个大陆的脉络都已经笼罩在这黑暗气息中,一如精灵之王拿起漆黑之星的那时候。但似乎是因为载体太弱小的原因,这力量的大小却差得太远了,就像是一只只是刚刚出生的幼仔一样。不,或者说傀儡更合适。那样的家伙连自我的意识都不能保存完全,还说什么死灵之王?要知道当时的精灵王即使是没有漆黑之星,力量也并不在我之下。相对于现在这个握住漆黑之星剑柄的小子,力量相差就像大象和蚂蚁。”
  “只是可惜我当时却再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了。封印和上次战斗的伤势已经让我不能承受。原本我都以为自己只有在那地下静静地等待死去,懊悔着和陈基巴德的约定再也无法完成,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死灵法师来给我解开封印,而且来的还是两个代理公会长。原本他们应该是去成为死灵之王的仆人,变成半亡灵永远存在下去的,想不到却用他们自己的性命来唤醒我。”摩利尔长长地叹息出一口气。“这些天来他们又教给了我一件事,除了阿基巴德之外,人类这些猴子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那真是有趣的两个人。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他们死,还想听听他们互相之间的聊天。即便是数万年之前也很少有那样有趣的时候。”摩利尔脸上是回想的神情,她居然有些感慨。这种感性的表情居然出现在她这样一个强悍得几乎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上,看起来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第一次发现人类这种低等动物真的很有趣,比我看到过的所有生命都有趣。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却是几乎所有的**,本能,却可以用各种奇妙有趣的方式纠缠在一起,沉淀下来,成为各式各样的经历和结果。从他们身上,我能够看出很多,能够看到他们的人生,那是无数**无数纠缠凝聚而成的,居然比我们上万年的生命更有生机,更有趣,更让我回味无穷。”
  “不。他们这两个叛徒。”在旁的维德妮娜突然尖叫,她崩溃的身形已经逐渐凝聚出了原型,但这只是形状,其中的力量和魔法结构早已经粉碎,她现在和一只最低等的尸巫差不多。“阿基巴德给予的宿命他们没有去实践,而是逃避,还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破坏,他们是笛雅谷的耻辱,死灵法师的耻辱。”
  “你是人类的耻辱。不,是所有生物的耻辱。”摩利尔猛地转头,朝她大吼一声,巨大的声浪震动得巫妖身上干枯的肌肉纷纷下落,这一个吼声几乎就直接把她重新凝固起来的躯壳震得又散碎开来。
  “你一口一个阿基巴德,难道真的明白他的意思和思想?只是给自己愚蠢的所作所为找一个伟大的挡箭牌罢了,你连恶人都算不上,恶人至少还敢承认自己所做的是恶事,你最多只能算一个小人,自己禁锢在自己卑微如蚂蚁的精神世界里却还以为自己很伟大?”摩利尔满是轻蔑地看着巫妖。“人类的女人居然会有这么恶心吗?似乎在窝里给雄性生孩子才是你们真正该做的事,自以为能成什么大事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通常都是祸乱的根源。不过放心吧,我马上就让你和这满地的亡灵残骸一样了。”
  就在摩利尔刚刚举起手的时候,那团最黑的黑突然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