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7
  鲍兴等人却知道,伍封虽有三妻四妾,皆十分爱惜,然而人皆有偏心,在他心中,似乎对楚月儿的宠爱更多一些。寻思勾践这计谋十分厉害,若是擒住楚月儿不放,就等于用绳捆住了伍封的双手双脚,令他不敢施展本事。
  伍封呼喊了一阵,猛地向越营冲过去,但越军早有防备,箭矢齐发,伍封的铜车根本无法靠近。伍封冲了几次,心内焦燥,猛地里怒发如狂,喝道:“勾践!给我滚出来!”呼喝数声,正准备以行天之术飞入营中,就算支离益在营中等候,或是越营中早设了陷坑,也顾不得了。
  他刚刚拔出剑来,还未曾展身,忽见越营中一车出来,到近前看时,却是鹿郢自驾了一车出来。
  伍封道:“小鹿,是你!”鹿郢大声道:“特传大王之言,月公主不在营中,龙伯若要闯营,便只好得罪了!”他向伍封眨了眨眼,小声道:“大昆仑!”伍封心内一动,这大昆仑是齐国一座山名,就在这龙口之西七八里外,也属于西山。伍封对该山颇熟,当年他对付伯嚭派来的刺客,曾有两次都是在这大昆仑山中,是以前番能安排楚月儿等人在山中截杀越军。
  鹿郢又大声道:“月公主身份高贵,鄙营不敢收藏,信与不信,全在龙伯!”他又眨了眨眼,手在腰间的宝剑上轻拍了数下。鹿郢大声说话,两营的人隐约都能听清,但他小声说“大昆仑”三字,又以手拍剑,除伍封之外,其他人自然是听不着、看不见。
  鹿郢说完了话,转过车头入营,伍封心内却十分明白。看鹿郢的神色,楚月儿自然是无恙,否则鹿郢也不是这般眼神了。他说“大昆仑”,是指楚月儿现在大昆仑山中,这自然不是她自己跑去,而是被人擒住,悄悄藏在此山。鹿郢又拍腰间的剑,指的是剑中圣人支离益,那是告诉他支离益也在山中,想必是由他看守着楚月儿。
  伍封知道勾践是多疑之人,鹿郢这么冒险与他暗通消息,若让勾践知道便十分不妙。是以故意大声道:“哼!在下决不相信,明日必杀入营中,不见月儿,便斩下勾践的狗头!”
  他口中斥骂,将铜车圈回营中,小声对田盘道:“在下知道月儿在何处,此刻去救她,营中烦大司马小心提防。”
  田盘不知道他与鹿郢暗通款曲,寻思你怎会知道楚月儿在哪里?见伍封神色匆匆,也没多问。
  伍封说了这几句后,立时展身跃起,眨眼间没于夜色之中。
  大昆仑离大营仅七八里地,伍封行天之术甚快,一会儿便赶到山中。他知道支离益身怀异术,若有人逼近便立时有所察觉,遂以无境无界之神意掩护,入了山林,悄然往山上去,这山上有个山洞,要想藏人,自然以这山洞最为合适。
  行不多久,果然由林外山洞附近透来火光,伍封不敢过份逼近,到林边不远处,悄悄往山洞那边瞧去。
  只见一个身影正坐在洞边,这人长发披肩,胡须甚长,夜风猎猎,将他的须发扬起,火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山壁上翕翕而动,杀气森森,显得十分诡异,一看这身影,伍封便认出他是支离益。支离益手中正把玩着那口游龙剑,若有所思。
  伍封看着支离益手中那剑,便知道楚月儿的确被他们擒住,否则这随身宝剑怎会落到支离益手上?
  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伍封要想入洞救人,便必须过支离益这关,可要对付支离益是件艰难无比的事,他心内盘算,一时间无计可施,猛地想起一事来:“咦,既然勾践用计,想必是用来对付我!却被月儿冒冒失失撞破。他擒住月儿,莫非故意让小鹿引我到大昆仑来?”但想一想鹿郢的神情,似乎又不像,又想:“是了,勾践他们知道我是小鹿的师父,小鹿自然不忍心让月儿受害,勾践或是猜想到小鹿会告诉我月儿的下落,才故意派他找我说话。”
  这么一想,心道:“支离益一人想要擒我,又要看守月儿,只怕有些不易,想必这山上还有其他人埋伏。”才想到此处,便听一人的脚步声由山壁另一面移向支离益,那人道:“师祖,这山上并无他人。”正是颜不疑的声音。
  支离益叹道:“龙伯或会赶来,可惜此地离大营大近,我们门中又再无高手,柳下跖又要率军,若多几个人便好了。”颜不疑笑道:“以师祖天下无敌的本事,应付这小子容易得很,再加上有徒孙帮手,二人便够,也未必还要其他人来。”支离益摇头道:“由你上次的剑伤可推算这人的剑术本事,眼下他的剑术虽不及我,也离我不甚远。这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不疑切不可轻敌。哼,这人一举毁了我辛辛苦苦练出的蛇兵,我非报此仇不可。”便听楚月儿的声音由山洞内传来:“哼,夫君的厉害之处,你们怎能知道?不要说区区蛇兵,就是你这剑中圣人的名头,早晚也要让给夫君!”
  伍封听见楚月儿的声音,心下大定。颜不疑道:“这好似是子华的屠龙剑,怎么在这丫头的手中?”支离益道:“这丫头见过子华,先前我问过她,子华什么也没向她说过。”颜不疑大喜道:“小丫头,子华现在哪里?”楚月儿柔声道:“小华可不能见你。”颜不疑怒道:“为什么?”楚月儿道:“你想见也没法见的。”颜不疑惊道:“怎么?她……出事了么?”楚月儿叹了口气,道:“小华已经死了。”颜不疑尖声道:“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楚月儿柔声道:“我没有骗你,小华是我们安葬的。”
  颜不疑怔了怔,忽然怒道:“哼,你再胡说,我先杀了你!”支离益叹道:“这丫头不会骗人,你也不必恼她。她是楚国公主,又最得龙伯宠爱,留着她还大有作用,可伤不得。”
  颜不疑忽地叹道:“当初师祖不让子华往越国去便好了。”支离益不悦道:“不疑是责怪我么?”颜不疑道:“徒孙怎敢?”支离益道:“唉,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颜不疑道:“是!”
  伍封对支离益忌悼之极,不敢轻易冒头,只是听着他们三人说话,由楚月儿说话的语气中,知道她没有受伤,便放了心,脑中不住地盘算如何救她,刹那间想一十七八条计策,可没有一计可以用上。
  过了好一会儿,楚月儿道:“喂,屠龙子,你干吗将我手脚绑着?”支离益笑道:“你这丫头十分厉害,天下女子之中,若论武技之高,当以你居首,我可要小心些。”楚月儿哼了一声,道:“你号称天下第一,堂堂的剑中圣人,却用这法子对付我,羞也不羞?”支离益毫不在意,笑道:“当初在北地之时,你两番刺伤我,我今日只是捆住你,算是对得住你了。”楚月儿笑道:“这也说得是。仔细想想,其实你这人颇有气度,还是算不错的了,只是每每与夫君作对,令人好生气恼。”
  支离益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不错’。嗯,你这胆量可不小,居然敢对我乱加评价。如果年轻时我撞见你,说不定会娶你为妻,立为王后。”楚月儿呸了一声,旋又格格笑道:“你年轻时我还没出生哩,怎能撞见?”支离益哈哈大笑,道:“哈哈,这话说得是。喂,小丫头,我忽然有个主意,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便放了你。”楚月儿嘻嘻笑道:“就算你不放我,夫君也会救我的,再者说了,月儿是有师父的,你想要我拜师,先得打败我师父再说。”
  支离益愕然道:“你师父是谁?”楚月儿道:“这就不好说了。本来我师父是接舆先生,可他不许我教他师父。后来拜了老子为师,接舆师父又变成了师兄。我还有个师父是东皋公,他可是天下神医,无人能及。其实我的武技大多是夫君教的,所以夫君也算得上是月儿的师父。”支离益吃了一惊,道:“你是老子的徒弟?”楚月儿道:“是啊,夫君也是老子的徒弟。”支离益吁了口气,道:“这就最好了,我一直想找老子比试,可来往成周许多次,始终未找到他,后来听说他已经西去。既然龙伯是老子的徒弟,我与他一战更是不可避免了。”
  伍封听他们二人唠唠叨叨说话,不禁大摇其头,心想这丫头天生胆大,眼下被人擒住捆在洞中却不思脱身之计,反而不住地与支离益说话,若是少说两句,等支离益睡下后,自己或可以悄入洞中救人。
  又听楚月儿问道:“奇怪,你与老子有仇?”支离益默然良久,道:“不是。我自小身患寒疾,行走不便,终日扶杖而行,要不我怎叫支离益呢?九岁之时遇见老子,他传了我一套祛病去疾的法子。当时我们代国为争王位内乱,王族之中时时有人无缘无故就亡故了,老子便教我以杖代剑,传了九招剑术,助我防身。我按那祛病去疾的法子行之三年,终能行走自如,习剑之时,才知道此术不仅能治病,更能大助武技,而这九招剑术更是精奥无比,威力非凡。”楚月儿问道:“你练的是吐纳术么?”
  支离益道:“不是吐纳。十八岁时,我剑术大成,纵横北地无敌,其时我王族之中亲族尽被人所害,只余下我和任公子的父亲。当时我杀了篡位的代王,自立为王,又将国内大小官儿全部抄灭九族,所杀多达三千余人。那年又遇见老子,这是我第二次遇见他,当下向他多谢传艺之德。老子说这不算什么,他有套吐纳之术才是真正的神技。我便要拜他为师,学这吐纳之术,老子却说我是个魔胎,生具魔性,无法练之。还说我若要拜他为师,先得除此魔性,遂教了我一个法子,让我在山上东跪七日,以除魔性。我当时十分愤怒,心道就算我是个魔胎,也不至于跪七天便能除掉魔性,这不是存心消遣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