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7
  伍封叹了口气,见越卒簇拥着勾践离开,寻思再要去擒勾践便难了。这时楚月儿与铁卫已经杀到旁边,伍封见越卒人多,先前是出奇不意,才能迫得勾践等人狼狈不堪,如今越卒正渐渐调整,再留下去便是缠斗之局,铁卫虽勇,但寡不敌众,必败无疑。他一声令下,众人往大舟退去,伍封逼着御者驭车在后,他有鹿郢在手,越人既不敢放箭,又不敢过份逼近。
  勾践远远大喝道:“龙伯,放下小鹿!”伍封大笑道:“小鹿是在下徒儿,自不会伤他,不过要烦他送在下一程,哈哈!”勾践气哼哼地无话可说,眼见伍封等人退上了大舟,自己却无可奈何,回眼见范蠡和文种站在身旁,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同一个念头:“此人实在厉害!”
  伍封将鹿郢放在船上,下令开船,大舟离岸,沿笠泽径往北面大江驶出,只见岸上的勾践范蠡等人渐渐看不见了,不一时,大舟到了大江之中,转而往东面出海之口。伍封见这艘大舟比大龙和飞鱼还要快些,笑道:“此舟必定是夫差再行改造过的,快捷如风,日后此舟便称神风。”
  到了江口,只见大江上密密麻麻排着无数只战船,都打着越人旗号,挡在水面之上。原来,勾践赶往笠泽之际,怕挡不住伍封,被他夺舟而逃,是以预先遣了习流在江上堵截,越人灭吴之后,兼有吴越两地的战船和士卒,单是眼下在江上的水军,三翼战船和福舟便不下四五百艘,声势浩大。
  伍封心道:“越人来得却快,我的大舟一路由笠泽急赶,仍然被他们挡在江上。”寻思此战不可避免,敌众我寡,大江之上有不比陆上可以迂回,唯有直撞过去,越人的战船远不及余皇的庞大和坚硬,然而这么碰撞下来,这艘余皇撞得一二十下也会破损,届时水渗入舟,免不了倾覆。楚月儿在旁边叹道:“若是这艘余皇与我们镶了铜板的大龙一样便好了,直撞过去也不怕。”
  伍封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大龙来,先前我已经发了信鸽,大龙会到江海之口来接应。”一声令下,除了在舱底指挥浆手的圉公阳和庖丁刀外,鱼儿等人都隐身船舷,手执连弩,准备对敌。
  由于他们这余皇甚大,越军也不敢趋舟上前,水军也是各执弓弩相对,如此僵持不下。
  这时,远远见岸上尘土移近,旌旗如云,自然是勾践等人率军由陆上赶了过来。正在这时,便见越人水军渐渐混乱,不一会儿,那艘大龙余皇由远到近,从越军战船中直冲过来,这艘大舟是两层厚木夹着铜片的船身,沉重且坚固,当者不是覆侧于水、便是被大龙前面如刃般的精铜船艏一撞而裂。周围越军弓弩起发,火矢如雨,可大龙上面都有生牛皮蒙着,又湿了水,十分坚韧,难以射入,就算浅浅插入,也燃不起来。伍封笑道:“当年徐乘以精铜加固余皇,冲撞之间果然是厉害无比,越人此番大大吃亏了。”
  过了一会儿,大龙已经到了近前,转头回冲,由大龙开路,伍封指挥大舟跟在其后,虽然两侧箭矢如雨,众人却隐身船舷之后,一阵间便顺利冲过了越军战船,越人战船不及,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瞧着两艘大舟破围而去。
  大舟出了江口入海,便见飞鱼迎了上来,三舟扬帆出海,远离了越境。
  到了大龙、飞鱼这些天停靠的海上小岛之处,伍封调整士卒,自己与楚月儿、鱼儿等人移到大龙之上,鲍兴和乐浪乘仍掌飞鱼,命商壶、天鄙虎为新得的神风余皇主将,将二百四十水卒分配在三舟之上,各八十人,浆手也依其熟练生疏间杂分开,以老练浆手搭配新手,三舟细分,以免船速相差过大,神风上也挂上绣龙大旗。
  忙了好一阵,伍封才到舱中,将鹿郢的穴道解开,道:“小鹿儿儿,为师可得罪了。”小鹿叹了口气,道:“徒儿坏了师父的事,小鹿儿甘愿受罚。”伍封摇头道:“我本来无意杀勾践,你今日冒死救了他正好,勾践对你必定更为器重,今日之事更有利于你日后继嗣这越王之位。”
  鹿郢大感愕然,不料支离益和颜不疑三番数次设计陷害师父,自己也参与其中,然而师父却并不在意,反而关心自己继嗣越王之位的事。他脸色惶然,甚感惭愧,道:“想不到师父……”,伍封道:“我答应了人,要相助于你。你若能当上越国的嗣王,我便对得住故友了。”
  鹿郢原以为他说的是越女叶柔,想想又觉得不对,愕然不解。伍封由颈间取出东郭子华交给他的那个金色鹿型装饰,递给鹿郢,道:“你可认识此物?”鹿郢吃了一惊,不禁摸了摸自己那块,奇道:“师父,此物从何而来?”伍封叹了口气,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全知道了,我见过你的母亲,她央我相助于你。”鹿郢又惊又喜,道:“娘亲在哪里?”伍封黯然道:“她已经亡故了。”将在扶桑遇到东郭子华,以及有关的事详细告诉了鹿郢,道:“你母亲临死之际,要我助你,虽然你们自小失散,但她对你是爱护之心却是丝毫未曾改变过。”
  鹿郢不禁放声大哭,伍封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娘亲行事别拘一格,然后在异域大兴教化,始终是造福于人。只要你能够继嗣越国,善待国民,少生战事,便对得住你娘亲了。”鹿郢哭了好一阵,渐渐止住哭声,道:“师父,我该怎么办?”伍封沉吟道:“王子无翳被你们设计陷害,勾践、范蠡、文种也未必会中你等之计,改立颜不疑。”鹿郢惊道:“这样还不成么?”伍封叹道:“我若是勾践,必定也会疑心有人陷害王子无翳因为王子无翳失势,得意者必是颜不疑。然而颜不疑行事刻薄冷酷,未必能得勾践欢心,范蠡是个君子,必然不会推举颜不疑为嗣君。文种这人类似先父,一心为了国事,凡事由大处出发,也未必会相信颜不疑的为人。这三人的智谋心思决不在我之下,我能这么想,他们未必不能。”
  鹿郢惶然道:“如此该如何是好?”他是伍封的徒儿,向来信服伍封,如今遇到难决之事,自然心思寄托在伍封身上。伍封道:“我与范蠡熟些,较知其人。与勾践、文种接触甚少,然而多番敌对,以己推人,也多少有了些了解。我若是勾践,就算疑心颜不疑,甚或得知王子无翳颜不疑所害,也不敢立王子无翳,除非先杀了颜不疑,再立王子无翳,而放着个剑中圣人在越国,谁敢贸然杀了颜不疑?”鹿郢越听越觉得不明白,道:“颜不疑和王子无翳当立,难道越国不再立嗣了?”伍封摇头道:“勾践大可以撇开其子,直接立你为嗣。”鹿郢惊道:“天下哪有不立子而直接立孙的道理?”
  伍封道:“勾践智谋深沉,与他人不同。何况此事也非并无先例,吴王阖闾能立孙夫差为嗣,勾践为何不能立你?你的才干并不下于颜不疑,比他还多了些仁厚,再加上你是范蠡一手养大,范蠡对你也极为器重,说不定他会向勾践提议。眼下最关键的有两件事:第一,你在勾践、范蠡、文种面前,对王子无翳和颜不疑的事要沉默不语,追问起来,就说二人一是‘父亲’,一是亲叔,当晚辈的不能评价,如果勾践要处置颜不疑,你自然要反对,不论原因,只因他是你的‘父亲’;若要处置王子无翳更要反对,便说恐会导致国事生变,切不可有何大义灭亲之举。大义灭亲虽好,却违背人性,最易引人猜忌。勾践自不会因你的意见而改变,但这么一来,别人不会认为你不辨是非,而是重情重义,能得好感,也不会以为王子无翳与你有关。”
  鹿郢不住地点头,伍封又道:“第二,你须得与越王后和文种处好关系,对越王后只须多加孝敬,在文种面前切不可说任何人的不是,凡提起他人,只论其好。文种自会赏识你的为人,或者他会认为你不够狠辣,然而相比之下,仁厚总好过刻薄。今日你舍身相护勾践,是否早知道我对你不会下杀手?”
  鹿郢面上微红,点了点头。伍封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口才便结,然而在我身边时却寡言少语,说话简洁无比,这番掩饰功夫十分了得,连我和柔儿都被你瞒过了。”鹿郢道:“言多有失,徒儿少说话,故意简言,别人便不耐烦与我闲聊,我便少了许多琐事纠缠。不过徒儿那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并非有意欺骗师父和姑姑。”
  伍封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就算你不是我徒儿,看在小华面上,我也该相助于你。我本想让你将那艘神风余皇带回去,立个大功。可勾践是个多疑之人,绝不会相信你能独力由我手上夺回此舟,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与我另有勾结,只好罢了。如果……”正说话时,圉公阳由舱外急闪进来,道:“龙伯,西施夫人晕倒了!”
  伍封大吃一惊,忙抢出去,赶到西施休息的船舱,只见西施躺在床上,面色微红,恍如熟睡一般,楚月儿正神情紧张地为她把脉。过了一会儿,楚月儿神色凝重,道:“夫君,西施夫人中了毒。”伍封急道:“可有解法?”楚月儿道:“计然的简册上曾记过有一种毒,名曰‘陆离’,此毒是用多种有毒花草合成,毒性虽然不烈,但三月不能解之,仍会致命。也有解法,只是难觅解药。”伍封闻说有解法,心下稍宽,奇道:“我与姊姊一直在一起,若是中毒,怎么会现在才发作?”楚月儿道:“西施夫人中毒已久,只是平日饮食之中,藏有缓解毒性之药物,是以不曾发作。夫君将夫人救出来,夫人不得缓解之药,是以毒发。”伍封想起移光,点头道:“当日移光所中之毒,似乎也是这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