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5
  真如迅雷疾电一般,片刻间墙上的弓手尽数跌下,伍封与楚月儿又飞身下来,抢进人群,剑光霍霍,与众人一起将伯乙的家将刺倒。
  那伯乙自小养尊处优,几曾见过这般手段?早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向府内奔逃,却听头顶风响,伍封如大鸟般从头顶飞过,站在身前。
  伯乙大骇,一剑向伍封刺去,伍封侧过了身,手起一拳砸去,伯乙脸上立时如染房般开了花,还未及叫出声来,伍封底下一脚踢在他右腿膝盖之上,骨碎之声连一众吴臣也听得清清楚楚,伯乙跌出了两丈多远,惨叫了一声,立时晕去。
  此刻那一百多家将尽数倒地,楚月儿等人都知道此战纯是立威,并非真要杀人,是以人人都手下留情,只是伤人,未损一人之命。等战事结束之时,众女早以收好兵器,各回车中,连庖丁刀和圉公阳也退上了车,场中只有伍封、平启和鲍兴三人站在那一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家将中间。
  众人在一旁看着,连颜不疑也变了脸色,想不到伍封仅仅数人动手,便使得对方全军尽墨,纷乱之中,连众女何时退回车上也未看清,当真是少见的训练有素。
  伍封插剑入鞘,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见上面写着“伯府”二字,飞身而起,将牌匾摘了下来,顺手扔了出去,平启哼了一声,剑光闪动,那块匾落地之时,已成了四块木块,最妙的是四块迭在了一起,大小刚好一模一样。众人见平启这种剑法,又吃了一惊。
  任公子心中暗跳,这平启的本事他深知底细,想不到他成了伍封的家臣后,如今的剑术高明至此,比起那“大漠之狼”朱平漫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颜不疑和任公子才走上前,眼中露出嘉许和敬佩之色,颜不疑道:“龙伯当真是厉害无比,非常人所能比拟。这些人冒犯了龙伯,还请手下留情,饶过他们一命。”
  伍封笑道:“在下都留了手,未伤一人之命,他们人多势众,又埋伏了弓箭,在下只是为了自卫而已。这个伯乙怎么办?”
  任公子道:“伯乙虽然不成器,毕竟是太宰最痛爱的幼子,不如……”,话未说完,便见一车飞也似赶了来,车上人一路大呼道:“大将军手下留情!”
  颜不疑微微一笑,小声道:“伯嚭来了。”
  车到尽前,便见那伯嚭浑身灰尘,满头满脸都是汗,头上的弁冠也歪到了一边,甚是狼狈。
  伯嚭虽见西施的香车在一旁,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车径冲而过,到了近前,伯嚭跳下车来,口中道:“大将军手下留情!犬子有得罪之处,便由伯某陪罪便是。”踉踉跄跄地抢到伯乙身边,见他满头满脸是血,死活不知,登时吓得脸上变色。
  伍封见这大仇人气极败坏地样子,大感痛快,顾作歉然之状,道:“令郎公然违抗大王的旨意,不仅不搬出府,居然还以兵刃相抗,欲加害在下,这是西施夫人和各位大人亲眼见到的,可怪不得在下。”
  颜不疑叹道:“太宰,令郎的确冒失了,不仅违抗大王旨意,还派出弓手以箭矢对准了西施夫人和各位重臣,委实有些无法无天哩!”
  伍封道:“在下怕他们乱中失手,万一箭矢射上了西施夫人的香车,恐怕是灭族之祸了!在下情急之下,只好出手伤人,看在太宰面上,在下未敢用剑,只是一拳一脚打倒了他,免他惹出更大的乱子,不过在下也未用大力,否则他性命必然难保。”
  一干吴臣也都上前,纷纷道:“此事的确怪不得大将军,是令郎太过孟浪了些。”他们纷纷出言自有其原由,一是伍封这雷霆万钧的手段令他们大生惧意,不敢得罪,二是西施远远在一旁瞧着,伍封捉住了伯乙违旨的痛脚,极为在理,谁也不敢当着西施之面说伍封做得不对,三来适才伍封大施毒手之时他们都眼巴巴瞧着,谁也不敢阻拦,此刻若说伍封不对,伯嚭定会怪他们未能保护其子了。
  伯嚭毕竟是个官场老手,这时见伯乙性命倒是无碍,定下神来,道:“乙儿自小有些疯疯癫癫的,行事莽撞得很,今日真是大大的得罪了大将军,该有此报!”
  他这人老奸剧滑,不说伯乙违旨,只说他得罪了伍封,是怕伍封定要追究其罪责,将事情闹得太大。
  其实伯乙霸居伍府不搬,伯嚭并非毫不知情。只是自忖伍子胥死后,自己在吴国日益势大,连吴王夫差也常要看他的脸色,若执意不搬,夫差怎也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怪罪于他。何况连伍子胥也被他大施手段害死,伍封年纪幼小又能有何能为?虽然伍封眼下名头极响,但他是在齐国立功,多半是仗着是齐君女婿的身份,未必如传言般厉害。若是他住进伍府,在吴民心中便恍如伍子胥又活了转来,只有迫得他乖乖地另迁府第,一则刚入吴便受挫,二来让吴人看看他的窝囊,大失威信。
  万万料不到伍封与其父大不相同,其父忠心耿耿,虽然在政事兵法上足智多谋,但不擅权诈。适才伯嚭听伍封几句话,便知这人与其父大不相同,不仅心计厉害,而且一旦抓住了理,便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不怕惹祸的主儿是最令人头痛的了。
  伍封知道伯嚭言下之意,道:“令郎得罪在下是小事,无非是打了月公主的近侍而已,月公主一怒之下,本想杀了他,幸亏在下劝止。不过他违背大王的旨意,又以箭矢欲加害西施夫人和一干重臣,这件事就不能不追究了!”
  伯嚭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为何此事偏偏让西施见到呢?”若西施不在,众吴臣自不敢得罪他,多半会出言缓解,即使是颜不疑也会为伯乙脱罪,但此刻西施仍在一旁瞧着,谁也不敢乱说。须知天下之事,面对面说上百遍千遍,其效果多半及不上枕边一言。众吴臣谁也不敢乱说一句稍嫌不忠不义的话,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若有片言只语入了夫差之耳,那还得了?
  伯嚭忙道:“此事伯某定会追究,但总得听听乙儿之言才知原由,此刻他伤重昏沉,怎能以片言便说他……”,恰在此时,那伯乙哼了一声醒来,大声呻吟。
  伯嚭心中暗骂:“这狗东西要昏就多昏一阵,偏偏此时醒来,真是不知死活!”他情急之下,不免冤枉了伯乙,这是昏是醒又怎由得伯乙说了算?
  伍封心中暗笑,正色道:“太宰此言就不对了,莫非在下会冤枉了令郎?就算太宰不了解在下的为人,这里众多贵人,有王子,有司马,有大夫,难道都会冤枉令郎?就算太宰连他们也信不过,总信得过西施夫人了吧?不信太宰便去问问西施夫人,再问问令郎,看看我们这些人是否说了假话?”
  伯嚭忙道:“伯某哪有此意?伯某自然信得过西施夫人和各位,伯某只是……,嘿,这小畜生当真能惹祸!”
  众人暗赞伍封厉害,言辞锋利之处不下于他腰中的宝剑,妙公主三女在车中听见夫君或未来夫君撼三寸不乱之舌,处处进逼,以伯嚭之老奸剧滑,也被弄得狼狈不堪,早已笑成一团,只是苦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王孙骆是大行人,向来能言善辩,人缘也好,出言道:“大将军,不如在下等人作个保,先让太宰带了伯乙回府治伤,日后再追究此事。”
  颜不疑道:“伯乙固然是有罪,但有司治罪也要细问其详,此乃问案之法,不过这人身上有伤,一时也问不出什么话来,有大行人作保,不怕他畏罪潜逃。”
  众人纷纷出言,或担保,或劝解,不一而足。
  伍封点头道:“在下本非吴官,自不好定夺,在下本想给各位面子,但眼下西施夫人在旁,最体王意,在下须得向夫人请示才行。”
  他走到西施香车之旁,恭恭敬敬施礼道:“夫人,伯乙违旨害人之事,外臣不敢处置,请夫人示下。”
  一众吴臣见伍封行事漂亮之极,又谨慎守礼,立时对伍封另眼相看,知道他不仅剑术厉害,又极懂官场规矩,请示西施之举连他们一时也未能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却知道其中的奥妙,无不佩服,也纷纷上前施礼请求示下。
  伯嚭先前担心其子安危,在西施身旁驱车而过,那是大为失礼,与伍封相比之下,简直是大失体统了,一念及此,伯嚭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上前叩拜车下。
  西施轻笑道:“妾身只是妇人,不知道国家大事,国有司寇掌律,此事理当由任司寇处置。”
  众人都向任公子看去,任公子道:“既然夫人发下话来,微臣便自行决断了。伯乙受了伤,既有大行人作保,便先由太宰领回府中治伤,伤愈之后自行到微臣的司寇府中,听候审断。夫人,微臣这般处置可好?”
  西施道:“当与不当,非妾身所能断定。妾身出宫已久,也该回宫了。”
  香车打回,二十余乘车跟上了去,伍封只听车内环佩轻响,风中香气隐然,得车去得远了,众人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伍封道:“太宰,府中诸物如非旧有,则请尽数搬走,在下今日便要搬入府中。”
  伯嚭哼了一声,道:“些许物什,便送给大将军好了。”
  伍封不悦道:“太宰这么说,岂非当在下为了贪图府中财物,才会如此?在下虽然未必如太宰之富,也不想要令郎的东西,请尽数搬走,否则在下只好堆出府外一把火烧了,到时候太宰面上也不好看。”
  这一番功夫,伯嚭早知道伍封这人极不好惹,怕将事闹得更大了,忙道:“既然如此,伯某便令人搬走便是。”
  他先带了伯乙回府,延医诊治,吩咐府内人火速搬走府内诸物,伍封等人的大队车马便在府外等着,无一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