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顾大姑娘想您了
作者:蝉不知雪    更新:2024-11-23 23:03
  ()谢灼抬眼望向南子逾,说道:“我只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兄弟。”
  “在皇权之下,一切都是君臣关系。”
  “南子逾,你认为何为君臣?”
  “君,意味着唯一性和排他性。”
  南子逾面露沉思之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玉石棋子,片刻后,沉声说道“展露锋芒会招致陛下的忌惮,但如果表现出愚昧和懦弱,则既会让陛下失望,也会使朝臣难以生出归附之心。”
  “谢灼,世上事难两全。”
  谢灼声音不见丝毫起伏“我非二皇子的幕僚,更不是奉恩公府的门客。”
  “方才所言,仅是投桃报李罢了。”
  “还是那句话,日后境遇,无论如何,我会保南子奕一命。”
  顾荣看重的纨绔,必是纨绔中的佼佼者。
  虽说他很是不喜南子奕口出狂言,拜托顾荣与其私奔,但也不得不承认,南子奕一片好心。
  以顾荣恩怨分明的性子,会将每一份好意铭刻于心,来日徐徐报之。
  他报,也没差。
  南子逾闻言,紧紧攥着棋子,神情有须臾僵硬,坦荡直接询问“你呢,谢灼。”
  “你的那一子又会落在何处?”
  是母族式微,名不见经传的大皇子。
  还是中宫钟离皇后嫡出的三皇子。
  没有人能在皇权争夺的漩涡里独善其身。
  无论多么洁身自好,总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将人拖入泥潭。更不用说,身为位高权重、对夺嫡之势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谢灼。
  谢灼眉眼轻颤,话出口时,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
  “陛下的子落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皇镜司是贞隆帝的皇镜司。
  隐龙卫是贞隆帝的隐龙卫。
  至于他?
  充其量只算是贞隆帝用的顺手又称心的刀。
  如今的忠勇侯府,早已不复祖辈的荣光和骄傲。
  说的直白些,他的手中是没有棋子可落的。
  除非……
  除非他破釜沉舟谋逆。
  “方才这番话,本就逾矩。”
  “止于这间茶室,不为外人道。”
  南子逾颇有些不甘心“谢灼,倘若奉恩公府能让陛下打消陛下纳你意中人为妃的念头,助你得偿所愿,你……”
  “南子逾。”谢灼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适可而止。”
  “如果奉恩公府胆敢将手伸向顾大姑娘,休要怪我翻脸无情,拿奉恩公府和二皇子开刀。”
  南子逾苦笑一声“我以为你会否认,你会遮掩,却不曾想,你竟坦坦荡荡承认。”
  “不然呢?”谢灼冷声道“我无子可落,并不意味着弱小无倚。”
  “我想护之人,自是能护下的。”
  “奉恩公府大可试试。”
  南子逾幽幽叹息“弱小无倚?”
  “谢灼,大乾上下、京城内外,无人敢将弱小无倚四字冠于你身。”
  当年,忠勇侯伤重不治,战死,膝下唯有谢灼一子。谢灼年幼,长公主代亡夫忠勇侯将虎符上奉贞隆帝。
  至此,忠勇侯府失了北疆的兵权。
  可,丧失兵权,威望犹在。
  北境军,认虎符,也认历代忠勇侯。
  谢灼很强,很强。
  “所以,我希望奉恩公府莫一念之差,作茧自缚。”
  谢灼锋芒毕露,气势尽现。
  他深知,南子逾最善权衡利弊,趋利避害。
  他足够果断强硬,顾荣才足够安全。
  顾荣有顾荣的仇怨要报,不该也不能被拖入夺嫡的沼泽,步步惊心。
  南子逾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奁壶,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道“看不出来,修佛十载,熟知佛理的谢小侯爷竟是个情种。”
  “做情种有何不好。”谢灼神情不变。
  宽大的袍袖拂过棋盘,棋局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这局棋就到这里吧。”
  “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
  南子逾“不是难分胜负。”
  “是你赢了。”
  他本以为顺势将谢灼拉入二皇子的阵营。
  是他自以为是了。
  他无法要挟谢灼,谢灼也不是受人要挟的性子。
  “他日,如果奉恩公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滔天祸事临身,还望谢小侯爷记得今日之言,留南家香火不绝。”
  谢灼道“君子一言。”
  南子逾站起身来,朝谢灼作揖后,挥袖离开。
  也不算全无收获。
  夺嫡伴随着腥风血雨,能为子奕觅得一条退路,已然是万幸。
  谢灼垂下眼眸,将棋局恢复成未被扫乱时的状态,左右手分别执黑白玉石棋子,斟酌着下完这局棋。
  他赢了吗?
  不见得。
  尘埃落定前,时时刻刻皆有翻转。
  但,赢家绝不会是二皇子和奉恩公府。
  他能掌皇镜司和隐龙卫,就足以说明,他是贞隆帝的心腹。
  知贞隆帝,唯他和李公公。
  贞隆帝看低宠爱俪贵妃,进而抬举奉恩公府。
  可,一旦触及到贞隆帝的天威和利益,贞隆帝会毫不犹豫将奉恩公府连根拔起。
  贞隆帝,无心。
  当然,若是需要,贞隆帝也不会介意杀他祭棋。
  宁瑕。
  宁瑕。
  贞隆帝不想忠勇侯府完美无缺。
  宁瑕二字,不只是指他,更是在指百年来,忠勇侯府用鲜血和功绩铸就的威望和荣誉。
  至高无上的皇权,总是轻而易举的让人面目全非。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谢灼嗤笑一声,最后看了眼已分胜负的棋局。
  “小侯爷。”
  熟悉的声音在茶室外响起。
  谢灼道“进来。”
  宴寻眉飞色舞“小侯爷,属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您……”
  谢灼觑了宴寻一眼,似是看穿了宴寻的小把戏“你只有一个消息。”
  宴寻撇撇嘴。
  小侯爷是火眼金睛吗?
  “小侯爷,顾大姑娘想您了。”
  因为想念,所以想见。
  他传的话有问题吗?
  没问题。
  他也是为了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谢灼平静无波的眼神,陡然间,慌乱闪烁。
  顾荣想他了吗?
  谢灼眉眼低垂,笑着摇摇头。
  这不像是顾荣会说出的话。
  “她要见我?”谢灼轻声问道。
  宴寻:小侯爷是财神娘娘肚子里的蛔虫吧。
  啧。
  这个比喻,多少有些粗犷潦草。
  宴寻一本正经道“不是想见您。”
  “是想跟您约会。”
  相邀一同前往佛宁寺祈福还愿,怎么不算双宿双飞甜甜蜜蜜的约会呢。
  谢灼:……
  “一字不差,实话实话。”
  “否则,本侯下次去探望你祖母时,催她老人家给你相看亲事……”
  “小侯爷。”宴寻不敢再嘴贫,清了清嗓子,学着顾荣的语气“宴寻,我想见谢灼。”
  “想邀他去佛宁寺祈福还愿。”
  须臾间,谢灼的耳垂染上一片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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