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情对待
作者:乱晴空    更新:2021-11-23 12:08
  散落一地的火把并没有熄灭,发出的光芒随风摇曳,摆弄的光影不住改变、晃动,让四周显得有如朦胧梦境,但对此时此刻的每一个人来说,这却是个恶梦。
  亚修终于看清爱提娜那泛着紫芒的双眼,“紫月”两个字眼刹时出现在心中,脑袋轰的一响,完全空白,胸口更是有如被巨槌重重敲了一记,说不出的沈闷难受。
  豆大的雨珠逐渐密集,落到皮肤上再被山风吹袭而变得更加冰冷,但他却感觉不到。原本搀扶着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垂了下来,任由两人软倒在地,微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爱提娜,神情逐渐改变。
  在这有许多可怕传说的魔女面前,哈柏失去了冷静,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可能?紫月应该已经死了啊!”
  爱提娜手一用力,爪尖微微刺入哈柏的皮肤,鲜血泊泊而下,冷冷说道:“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
  哈柏当然知道爱提娜要的是什么,只是这等于当众被羞辱,以他的身分地位,一时间居然无法开口。
  这也不符合爱提娜的个性,除非有必要,否则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折辱他人身上。
  只是刚刚如果她不在一旁,那亚修早已被杀死。这股滔天怒气让她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同时也在不自觉中犯下最严重的错误!
  爱提娜看向左边暗处,朝着一辆弩车掷出只剩下护手部分的钢爪。黑夜中,被击伤的人只能看到一双紫色的眼睛望向自己,心中发毛之余连忙挣扎后退。
  钢爪在空中突然落下,击中控制的手把,“嗤”的一声,弩箭朝着爱提娜的方向疾射而出。
  爱提娜原地不动,左手一伸,奇准的抓住以目力绝不可能跟上,如同电闪般的弩箭,同时随手抛掉爪尖,微晃着弩箭,越过哈柏向前,走到一个腿骨被踢断,倒在地上不住挣扎,拚命扭动想要逃开却办不到的战士身前。
  一脚踩住战士的断腿处,在他发出凄厉哀嚎声中,爱提娜把弩尖抵住他的咽喉,对着哈柏冷冷说道:“现在让我来看看,要死多少人才会从你口中听到答案。”说着,微一用力,战士的喉咙有血渗出。
  见到那名战士对自己流露出的哀求眼神,哈柏几乎完全崩溃,即使爱提娜正背对着他,也不敢有所反击,艰难的开口:“西、西边……”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心智被折磨至几乎崩溃的哈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如苍老了几十年。
  “很好,既然太阳是从西边出来,那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对吧?”
  这时,亚修默默转身,头也不回的举步离去。爱提娜只觉得心中有止不住的失落感,并猛然一惊,醒悟到自己犯下严重的错误。
  我不该以紫月的身分现身!爱提娜在心中大声狂喊,一个天空魔兽已经够严重了,现在还多了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紫眼魔女,这要让亚修以后如何做人?
  爱提娜双眼紫芒骤盛,为了亚修的未来而灭口的想法再度升起,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但心底最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因为亚修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分,这么做将会让他的良心受到永远的谴责。
  爱提娜虽难过的想要放声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的矛盾,但她的表情依旧冷酷不变。
  在听到哈柏微弱如丝,连说两次“当然可以”的同时,爱提娜贴近哈柏,两人的脸几乎靠在一起,让哈柏的眼里除了散发紫色精芒的双眼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
  “这次我只为你们献上紫色双瞳,但如果有任何紫月及天空魔兽的相关传言在落羽大陆流传,我就会将天殛针送给你们天启神殿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们的所有亲人,记住了!”爱提娜高声说道,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被震慑住的哈柏向后颓然坐倒,发不出半点声音。
  事实上爱提娜已经别无办法,只希望这烙印在心底深处能让哈柏及其他战士不敢妄动。
  随手抛掉弩箭,爱提娜走到黛丝笛儿和安琪莉娜两人面前,低声说道:“你们必须自己站起来。”
  两人被光闇之力反噬的痛楚每次都不相同,这次像是五脏六腑被不断挤压到极点,却又猛然爆开一样的疼痛,而且痛楚比之前都还要严重。
  但她们的意识并未丧失,清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爱提娜的意思︱︱她们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于是,她们用尽全身力量终于站了起来,但也痛得双唇发青。
  “我们走吧!”
  爱提娜故意放慢脚步,双眼不时扫过每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战士,给予最大的威吓。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雨势渐骤,浑身湿透的爱提娜扶着黛丝笛儿和安琪莉娜下山。两人的忍耐力已非常人能及,但她们此刻却真切的希望亚修能在身旁,对自己施展治疗术以和缓身上的痛楚。
  “你刚刚……呜,不该那么做。”黛丝笛儿艰难的从口中说出细如蚊呐的话,在淅沥的大雨声中,爱提娜勉强能够听得清楚。
  “我知道。”
  “但你……还是出面了,这并不像你。”
  “我知道,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原本……就是要上山杀人灭口的,对吧?”恢复一些气力的安琪莉娜也勉强开口问道。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的同时,似乎也带走了一些痛楚。
  爱提娜默然不语。
  安琪莉娜说的话当然没错,只是自己在见到她们两个手持神器的时候,心中有种不用杀人的轻松感,可见得自己的意向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定。
  爱提娜不得不自问,如果没有亚修在场,那灭口一事会照计画进行吗?她自己也明白,这件事不会有答案,因为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你要记住一件事,你已经不是紫月,而是爱提娜。你是亚修可敬的老师和亲密朋友,也是我心中认定的同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忘记这一点,知道吗?”
  “我……”
  爱提娜没有回答,安琪莉娜觉得不妙,亚修刚刚的行为显然严重伤到她。
  步道末端,滂沱大雨的黑夜中站着一个人,三人从模糊的体态知道那人正是亚修。
  “是莉娜跟笛儿吗?走,跟我办一件事,然后我们回家去。”
  亚修没有回头,也不管两人有没有答应,举步就走。由于黑暗中视线不良,他落脚一个不小心踩入水坑,踉跄不稳,就要跌倒。
  爱提娜及时伸手扶助他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没有受伤吧?”
  亚修身体一僵,猛然转身大力拍掉爱提娜的手,愤怒的说道:“不要用你沾满血腥的脏手碰我,真是令人作呕!”说罢,不再停留,朝前走去。
  爱提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收不回来。此时,雷声乍响,响遍大地,但她被亚修弄碎的心再也没有半点感觉。
  黛丝笛儿和安琪莉娜连忙走到爱提娜身边,后者看了她毫无生气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指示道:“黛丝笛儿,快去追主人。”
  黛丝笛儿没有反驳,勉强拖着沈重的脚步,追着没有进城,反而向百花湖走去的亚修。
  同时,她祈求安琪莉娜能够让爱提娜恢复活下去的勇气,不然这将会是一个残忍的悲剧。
  爱提娜失去了支撑力道而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肩膀不住抽dong,最后,她的手垂了下来,眼中毫无神彩,泪水和着雨水不住流下,再也分不出二者之别。
  现在的她,只是徒具空壳的行尸走肉。
  “杀了我吧……”爱提娜虚软无力的开口,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话。
  安琪莉娜心中暗叹,亚修和爱提娜都有个性上的缺失。
  亚修虽然心地善良,总是为人着想,但个性仍不够成熟,一旦遇上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就会有离谱的表现。
  爱提娜则是因为有那么不堪的过去,在心底深处有着莫名的恐惧和自卑,不敢让亚修知道。而一旦真被发现,就自暴自弃的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安琪莉娜知道,等到两人日后平静一些,一定会懊悔今日的表现。如果现在不加以阻止,等到任其发展演变成无可弥补的憾事就太迟了。
  虽然身上痛楚难当,但安琪莉娜心中却不可思议的感到宁静、平和,不由得有些讶异,没想到为她人付出自己的关心居然会有这种舒服的感受。
  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安琪莉娜也不顾地面泥泞,就地而坐,像是眼前没有人般的自语说道:“既然你想死,那我也有些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的话,就麻烦你帮我带走。你已经知道黛丝笛儿她就是魔界的公主了,但你可能不知道,她啊!是我这一生中所见到过,最无法揣度、最难缠的对手。而我相信,当我击败她的那一刻,这世上将没有我对抗不了的人。”
  爱提娜缓缓闭上双眼,没有出声,但安琪莉娜却从她眉头微微颤动得知她的心神已有些被自己这有如天外飞来、无端冒出的话给吸引住。
  “那个人啊!个性容易掌握,冲动、没有礼貌、视规矩如无物,不喜思考更讨厌繁琐的事物,凡事都靠拳头和直觉解决,一句话如果转了两个弯就卡在嘴里说不出口,因为她的脑袋没那么灵活。相信我,如果要她去安慰人,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把那个人给痛揍一顿,然后大骂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她啊!是超级大笨蛋!”
  爱提娜表情仍旧没有改变,但安琪莉娜像是骂出了瘾头,语调略显高亢的说道:“三千年来,我们交战无数场,每一次都是平手收场。前两千年,我用尽所有的时间去研究她的一招一式和她所有后续的可能变化,并且把所有应对的方法记住,务求让她尝到失败的滋味。而每次交战,她一开始的反应也如我所料,但到了最紧要关头,她总是能以我从未料想到的方法来破解我的招式,甚至隐有超越我的迹象。最后我终于了解到,要完全猜测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所以我全心投注在自己的实力好与之抗衡。”
  虽心如死灰,但亲口听闻这两位拥有至高无上力量的公主彼此交战经过,也让爱提娜的兴趣越来越浓。
  “但其实我们都错了,唉……”安琪莉娜突然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一脸正经的说道:“小事上她或许莽撞,但大事当头可不是如此。我猜就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到,她其实是个已经将心计溶于举手投足的人。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个人要计算他人,还得要花费一番功夫,但她却不用,她每一个看起来都很令人头痛的鲁莽行事,事实上都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有谁能将耍坏弄奸完全变成自己行为的一部分,还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粗枝大叶呢?有,就是黛丝笛儿!”
  安琪莉娜心中其实有些吃味,因为这些都是由衷之言,如果有个能测量关系好坏的量秤,会发现黛丝笛儿和亚修的关系比起她要来得好上许多些。虽然这跟她的个性也有所关连,但黛丝笛儿总是能独占亚修较多的关心。
  黛丝笛儿初入人界的个性和现在可不一样,绝不似现在这样胡闹、撒娇,她的个性是一点一滴的在改变,而安琪莉娜是从头冷眼旁观,看得真切无比。
  她当然知道是亚修那尚不明了的特有魅力才让黛丝笛儿逐渐改变,但糟糕的是,她的变化总是占尽便宜,而且本人还不知晓,这才是真正最气人的一件事。
  “所以,我才派她去亚修那边。”
  在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安琪莉娜话锋突转,让人有种高手蓄尽全力出招,却发现失去敌人的踪影,反而露出全身破绽的难受感觉。
  而爱提娜也是,一上一下的突如变化,让她被亚修所伤,有如槁木死灰的心灵泛起了一些情绪上的波动,紧闭的眼睁开了些许,而雨,也在此刻渐渐止息。
  安琪莉娜把握机会全力出招:“只有她,才能让亚修在瞬间改变心情,并反省自己的错误!”
  爱提娜张开恢复些许神采的双眼,冷然说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很简单,因为我要你再去见亚修一面。”
  “我……”被亚修伤害到的痛楚让她有些退缩。
  安琪莉娜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边走边说道:“我要去看看黛丝笛儿这次会以什么我从未料想到的方法让亚修恢复正常,想知道,就跟我来吧!反正你连死都不怕了,不是吗?你要自尽我也不反对,不过你要想想,万一我对了的话呢?”
  爱提娜茫然的看着安琪莉娜逐渐变得清晰且似乎散发出淡淡光芒的背影,那是挣脱乌云束缚的月亮,迫不及待的将它的美丽无私的展露在俗世间,将黑暗大地给幻化成光芒之池,让一切事物沐浴在其中,让她看来美得像是女神一般,虽然她本身就是神。
  如果她说得是真的……
  如果黛丝笛儿能够做到……
  如果亚修能够再对着我展露笑颜……
  怀抱着一丝希望,不知不觉中,爱提娜颤颤巍巍的站起,跟在安琪莉娜的身后。
  她虽踏着小小的希望步道前进,但前方等待她的,却是毫无去路的绝望悬崖……
  百花湖旁,亚修呆然站立,任由暴雨扑面而来。
  良久,他扯开嗓门大喊:“多琳!天启神殿希望你把安德鲁长老的遗体送回。我话已带到,不管你有没有听到都是一样!”
  亚修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同时,浑身剧痛的黛丝笛儿缓缓接近,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
  “笛儿吗?为什么只有你来,莉娜人呢?”
  黛丝笛儿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默不作声。
  “你是来劝我的吗?不用了,没想到爱提娜居然就是那个恶名昭彰的紫月,枉我还真心当她是朋友!”
  黛丝笛儿大感头痛,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刚刚被安琪莉娜一喊连忙赶来,现在才发现不晓得该怎么做。
  面对怒气冲冲的亚修,她更是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这反倒让亚修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么可怕的人居然在我身边这么久,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亚修晃着黛丝笛儿的肩膀大声的说着,让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几乎都要散掉,但她仍张着美丽的眼睛专注倾听,这反而让亚修心中的慌乱、不安等等情绪有了宣泄的出口。
  逐渐冷静下来后,亚修发觉自己再也无话可说。
  他想继续对爱提娜燃起愤怒之火,却再也找不到半点薪材可添加。即使刚刚爱提娜做出残酷的举动,但亚修仍无法对她升起憎恶之心,因为他心中清楚,爱提娜绝不会出手杀掉任何一个人。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他就是知道!
  黛丝笛儿浑身剧痛,看着突然呆然站立的亚修,她至今仍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学安琪莉娜那般不着痕迹的安慰亚修,却不晓得他早已恢复冷静。
  这时,大雨慢慢变小、停止,皎洁的月亮也缓缓从乌云后探出身子来,天空逐渐清朗,四周也明亮起来。
  “啊!月亮出来了。”
  话很自然的出口,但黛丝笛儿却是先一楞,然后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两拳︱︱自己是痛到糊涂了吗?怎么突然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埋怨自己的同时,黛丝笛儿也在心底升起一股羡慕安琪莉娜的感觉。她心中明白,亚修对于遇事总是较成熟、冷静的安琪莉娜有比较多的敬重,自己要是也能像她一样得到亚修如此的对待就好了。
  亚修一怔,露出回忆的神情呆望着天际,喃喃自语说道:“月亮啊……”
  今夜之月并非满月,但已逐渐接近。此刻虽大雨止歇,仍不时有几朵乌云飘过想要抢夺月的风采。
  亚修缓缓闭上眼,黛丝笛儿的话勾起他初识爱提娜时发生过的一件往事……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所以我们今天吃烤肉。”爱提娜在豪华自宅的屋顶上,突然“有感而发”。
  一闻此言,正努力想要烧起炭火好用来烤肉的亚修回头看了正舒服的半靠在躺椅上,手拿一杯美酒仔细品尝,抬头仰望夜空的爱提娜一眼后,表情一阵扭曲。
  虽想不予置评,但亚修仍忍不住多嘴开口:“这有什么关系啊?”
  “没办法,有人生火生了老半天到现在还没见个影,害我晚饭到现在都没得吃,肚子饿到有些语无伦次,真不知该怪谁呦!”
  亚修脸上泛起红潮,心想自己的厨艺绝对端得上台面,只是就怪这些木炭太潮湿,此刻才屡屡失败。
  “算了,你让开一点。”爱提娜挥手支开亚修,手指一弹,一颗小小的火球向前飞行落到木炭之上,烧起通红的炭火。
  “哇,老师好棒喔……”亚修的眼睛睁的老大,神情羡慕。但也同时想到,用魔法来生火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这没什么,经过学习后你也能做到。”
  “可是我已经来快两个月了,就连聚集元素都还没有办法,其他人都能施展基础的火焰矢了……”
  爱提娜突然打断亚修的话说道:“喂,快点把肉烤好,我都快饿死了。”
  “喔,好的。”
  亚修连忙烤了几片送到爱提娜面前,然后自己也狼吞虎咽起来,并大呼幸运。
  因为他在两天前不小心把身上的钱给遗失,已经两天未进食,肚子饿得发慌,没想到爱提娜刚好在此时约自己进餐,暂避肚饿之劫。
  只是日后呢?亚修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头大,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入学时你弄坏我的魔法杖,想到要怎么赔了吗?”
  亚修突然被肉噎到,剧烈的咳嗽起来,片刻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那个……”
  “别说这个、那个,魔法杖对魔法师来讲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此刻居然被你弄坏,这可不是两、三句话就能推卸责任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这样吧!等我赚够了再还你,好吗?”
  “那太慢了,不如……嗯,用你的身体来赔吧!”爱提娜用怪怪的语调说着,还斜眼上下打量,一副在估算亚修这身体值多少钱的模样。
  “我、我……”亚修下意识的拉紧衣服,往后退了几步。
  “好啦,不跟你说笑了。你看我这屋子那么大,还要请人打扫整理实在很麻烦,不如我聘雇你当我的管家来帮忙整理吧!如何?”
  “这……”
  “我可以不定时供你三餐喔!”
  “真的吗?”此刻的亚修,最急需解决的就是吃的问题,这条件实在吸引人。
  “当然,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吧!我们以半年为期,时间到了就扯平,很合理吧?”
  亚修双眼滴溜溜一转仔细盘算,自己弄坏的魔法杖,据爱提娜所说,显然相当名贵。以半年的工作赔偿,再加上还有伙食供应,绝对是极优渥的条件,当下不加思索的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不过,时间到了,真的就不再追究?”
  “当然,我不会对你说谎。”爱提娜脸上绽放出如花朵般的灿烂笑容,末了,还小声的加上一句:“只要你没有继续弄坏东西的话……”
  “咦,老师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啊!肉快焦了。”
  “天啊!”
  亚修手忙脚乱的处理好烤肉,将近五人份的食物,就被他以风卷残云之势全部清光。
  相形之下,爱提娜则是只吃了几片,就独自浅酌美酒。
  “啊!真是好饱啊!”亚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摸摸肚皮,就想要去清理环境。
  爱提娜却叫住他:“先歇会儿吧!”
  “喔,好的。”
  亚修坐在另一张躺椅,看着爱提娜出神的直盯着天上的月亮,良久她突然幽幽一叹。
  “啊!抱歉了。”爱提娜显然发现到自己失态了,脸上露出看似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会。老师似乎相当喜欢月亮呢!不过我比较喜欢满月,总觉得弦月不是那么完美。”
  爱提娜眉头微微一皱,淡淡问道:“我讨厌月亮,不过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满月呢?”
  没料到居然是这个答案,亚修虽然一怔,但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答道:“其实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只是单纯比较喜欢而已。”
  “这样的话,月亮会很伤心喔!”
  “什么!月亮会伤心?”
  “对啊!不管是满月、弦月,还是什么乱七八糟月,月亮就是月亮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它的圆缺不是它自己所能主宰的,而这却变成你喜好、讨厌与否的依据,你说,月亮它能不伤心吗?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爱提娜的语气明显带些苍凉。
  亚修对她虽认识不深,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消沈的话语,不由得静下心来仔细思索这一番话:“谢谢老师你让我从不同角度思考,现在看来,这像香蕉一样的月亮好像也蛮好吃的嘛!”
  “香蕉?哈,亏你说得出来。”爱提娜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脸容一正说道:“不过我要称赞你,一般人遇到指责,多会自我辩解,但你并没有,这点让我有些好奇。”
  “会吗?”亚修抓抓头,托着下巴沈吟片刻后说道:“我们的双眼可以将苍穹日月尽收眼底,就是无法看见自己的背,所以有人适时指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这样说让我更惊讶了,说的话老气横秋,你到底几岁啦?”
  “什么!老师你居然这样说我,那我就说一些更老气横秋的话吧!老师你刚说月亮会伤心,其实它怎会伤心?它安然自若的挂在天上,不理会我们这些人对它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也不管自己形象每日都不尽相同,让人有所好恶;更不介意不时有乌云挡住它美丽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又一年,毫不间断更从未灰心的展露它的光芒,因为如此,它的存在是永恒的,这之间难道没有值得我们深思的地方吗?”
  爱提娜听得目瞪口呆,直勾勾的望着亚修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话如果出自一个历经人生沧桑、遍尝喜怒哀乐,最后终究了悟一切的高僧智者,会比较不那么让人惊讶。
  “这是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的。”亚修终于补上一句。
  爱提娜不由自主的点头应和:“你母亲的修养与见识都相当令人敬佩,居然能有这些体悟,想必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慈祥长者。有机会,我真想见她一见。”
  亚修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他并不想告诉爱提娜︱︱你错了,而且错得很严重。
  因为解释起来会浪费不必要的唇舌,更何况在约定日之前,对母亲的思念只会带来更多挥之不去的痛苦,他必须要将这些藏在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