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作者:佚名    更新:2024-11-22 06:07
  ()金碧辉煌教堂,此刻二人独享。
  寂静的暗流蔓延每一方空气,射过彩窗的淡光一刻不停的向前。
  闪耀金光的十字架依旧高高矗立在顶端,供信徒瞻仰朝拜忏悔。
  陆星仅有的几次见过宋教授流眼泪,那都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
  在夜里痛哭在文学意象里都是很浪漫的事情,即使当事人万分痛苦。
  可幸好是夜里。
  漆黑浓稠的夜晚里,你独自躺在床上,因为考不好的成绩,追不到的女孩,拿不到的学位,做不完的工作,老去的父母等等原因而偷偷哭泣。
  没有人会嘲笑你,也没有人会看到你。
  浓黑的夜色给人提供充足的安全感,足够掩盖所有的狼狈,足够给予所有人体面。
  所有的软弱痛苦都会被原谅,明日整装出发又是新的一天。
  可现在是白天。
  天光大亮,空旷庄严的教堂,上帝不知道站在哪朵云里俯视信徒。
  对于宋教授这种人来说,是绝对不接受以软弱的姿态来示人的,而哭泣和眼泪显然在其中之列。
  可是她现在就是在掉眼泪。
  陆星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在意这些事情,在意到选择刻意遗忘来减轻痛苦。
  可是现在。
  在讲出来这些事之后,他竟然心情毫无波动,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直到此刻,陆星才惊觉这些年的职业生涯把他改造成了什么东西?
  他的快乐和热情会成为服务给客户的东西。
  可是当客户需要的时候。
  他的痛苦也成为了可以服务给客户的东西。
  卖什么都是卖,人总是要变通的,就像彭明溪也总看不得别人开心。
  “陆星。”
  宋君竹握住了陆星的手腕。
  肌肤紧密接触,陆星几乎毫无阻碍的感受到了宋教授手心的温度。
  于是陆星开口,眼神演出遗憾,嘴上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事,没有想要你难过的想法......
  我只是想跟你真心的聊聊天。”
  感受到了吗,仅你一位,应该高兴吧。
  宋君竹承认,在得知她先所有人一步看到陆星的痛苦之后。
  她心里升腾起第一次触碰陆星真心的喜悦。
  可是。
  在听清楚了陆星讲话内容后,潮水般的心疼立刻淹没了丁点的喜悦。
  宋君竹伸出两只手握住了陆星的左手。
  她今天来教堂说这些话,只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正式的跟陆星说句道歉。
  可是她获得了陆星这样掏心掏肺的回馈。
  于是。
  宋君竹觉得自己也应该做出更认真的回应。
  她紧张到说话开始卡顿,可还是十分认真坦诚的说道。
  “我所有事情你都知道,我爸我妈宋新梅宋耀祖,这些你都知道。”
  陆星点头,他第一次见到宋君竹的时候就知道这位不是凡人。
  “可你的事情,我却是第一次知道。”
  “我的工作性质特殊,在你来我身边的第一天就有人查到你了。”
  “在知道你身份没有问题之后,我就没有去再研究你的家庭。”
  “因为我的想法是,家庭和个人是不同的单位。
  你的选择和你的爱好,跟你的家庭出身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没有去刻意的打听你的家庭出身,因为你就是你。
  不论时间转换多少次,我还是会选择你。”
  陆星静静地听着。
  宋君竹的这些论调他当初在那家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了。
  他还是挺感谢宋大教授来给他上了一堂课,让他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原来不把自己当人的不止是温阿姨,还有他。
  “你肯对我讲这些东西,也许这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可靠的。”
  这点陆星承认。
  从宋君竹骂彭明溪傻逼之后,她就是永远的女王!
  “我以前对你不好。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就有好感,可是你总是公事公办。”
  陆星头皮发麻。
  怎么他妈的又拐到这上面去了!
  “我那时候事事要第一,事事要压人一头,所以觉得自己输了。”
  “可我又不承认自己输了,就假模假样去唬你,这是在自我欺骗。”
  陆星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今天宋教授说话还挺有水平的。
  至少是挺真诚的,居然是在剖析自己。
  这挺难得的。
  如果是在喝了酒的晚上听到这种话,陆星丝毫不觉得奇怪。
  可现在是白天。
  人可以在夜色昏沉的酒吧里跟陌生人亲吻。
  可是在天光大亮时,却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后来我的朋友点醒了我,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该这样。”
  “之前让你抽我,给你撒礼物,带你坐游艇,这些都是我的道歉。”
  “可我现在突然觉得,这样的道歉似乎过于傲慢。
  ......虽然我对人确实很傲慢,他们都说我看不起人。”
  陆星差点没绷住就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宋教授对于自己是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的。
  “用物质弥补的方法,没有把我和你的位置放在一个水平线上。”
  “就像是我踢了好几脚小猫,于是晚上多给了它猫条和罐罐吃。”
  “当然我没有踢过好几脚小猫。”
  宋君竹及时澄清。
  “我有自己的骄傲和傲慢,我不愿意低头,也几乎没有低过头。”
  “所以我道歉的方式也是直接撒钱。”
  宋君竹在明亮的教堂里,对着她的上帝开始刨开自己的灵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