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才女凤雏
作者:快刀乐    更新:2021-11-23 11:52
  五天后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孔许拉城,首先的当然是打探消息。谢天谢地!凤妖女果然没离开,还是寄居在“大得”负嘹府上。这就有机会了,因为“大得”是对有大学问老者的尊称,那我的拜帖大概可以到达凤妖女手中吧?只要她能够看到,我就有办法让她发痴、发呆、发sao,简称“三发”。
  能不能得到接见全在一张拜帖之上了,看来得好好找曲千古绝唱,内容得突出胡一刀的豪放性格,最好还能表达应有的爱慕之情什么的。脑中马上跳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与岳飞的《满江红》,但立即又给我一票否决了。
  虽然开首都很能吸引一下眼球的,但后面怎么变成老头子的无病呻吟了?什么“早生华发,人生如梦”、“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等等,让我只觉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鼻而来,而岳飞的“精忠报国”用在这里简直是个笑话。因为我的身份牌是托尔特克人,根据口音也可以冒充与兀阿城接壤的东玛雅人、阿兹台克人,但绝不会是塔拉斯克人。我这样到其他国家大发血腥杀敌的豪言壮语,述说自己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是不是很可笑?尤其可笑的是对象很可能是敌对国家的人。
  我脑中一阵搜索,还真没有一首很是符合要求的千古名篇,而符合要求的都不能震古烁今。我思量一番,决定采用东坡老人家的《水调歌头》,就是缺少一种铮铮铁骨的英雄气概。好在英雄也并不一定都要叫嚣战争、抖着满脸横肉残酷进行种族灭绝的那种,侠骨柔情也是英雄!不过,我看还得在最后加上句“诗赠凤雏小姐”,那暧mei了不是?呵呵~
  书法向来不是我强项,门面工程还是请专业人士替为设计、书写妥当,要不人家看都不看直接扔垃圾就不妙了。我特意让在拜帖封面加了一句:“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不通古今,何以称才女!”这句霸气十足的激将之语,怎么也该让自以为才女的她一阵不服吧?那还会不看看里面内容的?而看了内容我就不怕她不给“三发”掉,要不她就不是才女,也不可能是我要找的女妖怪!
  出高价让给设计的“岭南胡一刀”签名气势非凡,与旁边的豪言壮语相得益彰,很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当然,我也顺便弄清楚了还不知道的几个字写法,下面就是亲自捉刀写“三发”正文了。玛雅文字根本就是一个个小图案,我抓着毛笔如幼稚园小朋友画画般歪歪扭扭描着,心中充满大象抓虱子的感觉。
  大汗淋漓的我直起腰,晃晃酸麻的手,看着满纸逶迤爬动的虫子一阵惊叹。只见墨条一扭一扭着忽而蛇吞大象,忽而蛆行裂缝,忽而一个趔趄如牛粪坠地,马上又似苍蝇飞起、蝗虫盖面,真是“万类霜天竞自由”啊!看来我的书法外形并不讨好,但师承自然,每个字都仿若浑然天成,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低能者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虫子是虫子,但天下公认的才女该不会被浮浅的表象所迷惑吧?
  我自己跑腿去“大得”府上,敲门很快就出来一个老者,一看到我就脸色一沉。我忙把拜帖递了进去,他面无表情随手接过,履行公事般道:“帖我会送到的,但小姐什么时候有空看就不知道了。”
  这不公然是索贿吗?有什么样的仆人就肯定有怎么样的主人不是?我还以为“大得”与“大德”是同义词,看来差别大着呢!那负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我手一晃,掌中就多了几枚金币。
  他一瞥,呵呵笑着眼睛旁边一扫,立即接了过去,道:“凤小姐现在出去了,我想她一定会很快看到你帖子的。”两句话就轻轻松松抵得平民几个月的辛勤劳动,真是生财有道啊!
  这贪婪与私欲为什么会不分年龄、性别、民族与时代等而顽固存在?唉!太阳也有黑子,也许人性本身就存在着阴暗的一面,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而已。因为承认了这点,也就等于肯定了腐败堕落的必然,那精神文明建设还不是扭曲人性的做法?对此我们从来都是永不反思,永不认错!可我又琢磨着如此顽固,那又比日本人高尚多少?
  我只得先回客栈,第二天一早就赶了过去。都七点了还睡?莫非昨晚春风几度玉门关,现在颤抖着两腿下不了床?这大概就是艳名远扬的原因了!我突然很后悔加“诗赠凤雏小姐”那一句了,早知道内容或者改为《万恶淫为首》更为恰当。
  我撞了半鼻子灰,悻悻而归。一个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如果今天还不能见到,那就得考虑使用非常手段了,但下午一去形势就直转急下,一瞄贼老头那晴雨表脸就知道个清清楚楚了。只见他献媚地笑着巴结道:“老朽可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说着急急忙忙带我往里走。
  我一跨入门槛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环目一扫,立即被惊得膛目结舌。只见南面倒座房、东西厢房、北面山墙的格局赫然在目,而山墙中间的“只垂花不月亮门”更是触目惊心。老天!没搞错吧?北京四合院布局的玛雅古建筑?考古发掘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就是连已经翻译的文字中也没有任何记载啊!
  我仿佛僵尸般跟着往前,忽然耳中传来“噗”的一声笑,惊醒的我一眼就看到垂花门旁掩嘴而笑的侍女。她肯定把我看成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这不冤枉吗?经过门就换这个笑黛如花的侍女引路了。
  院子为三进院落式布局,由9座厅堂、6个院落、10座厢房和长廊巷组成。其结构布局严谨、虚实相间,厅堂轩昂,庭院宽敞幽雅。全院的门、窗、墙、廊、栏等处处均雕刻有各式精美的木雕、石雕、陶塑、铜铸等工艺装饰。图案题材广泛,造型生动逼真,雕刻技艺精湛,用刀简炼粗放却又精雕细琢。
  我越看越心惊,虽然建筑样式、装饰风格、雕刻图案等千差万别,但大的格局活脱脱就是京城的四合大院。可是四合院属于明清建筑,根本不可能传承自老家伙,但两个不同的文明相似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夸张?心中一时只觉得好笑。
  想来这个玛雅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先是出现了绝对不应该存在的铜器、铁器,再是得大哥吟出“十年一觉黄粱梦,一朝醒来两手空”的七言绝句,现在又是北京四合院,还有似是而非的人名、称呼以及与现代很有些相通的说话方式等等,我真怀疑史学家到底是不是吃饭的?难道是所有的文明都有共通性,不是步入消亡就必然走向相同的归宿?可心里又隐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跟着侍女进入第三进也是最后一进院落,就听到一阵唇枪舌剑从主楼上层传来,好像在争论着有关禽兽的什么事。正经事不干倒凑在一起讨论这种问题?酒足饭饱的贵族就这么无聊!务实的我顿时对才女的印象大打折扣,但还是得吸引她的注意力以获得单独相处的机会,然后才是其他的。
  我一敛神凝眉,气质立即180度大转弯,一个高雅深沉、雄浑豪放、不怒而威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了眼前。这也是胡一刀,只不过我把若干年以后的艺术形象先拿来派用场了。偶回头的侍女不由一愕,那小吃一惊的模样很让我有种清新的感觉,就报以一个春风般的微笑,慌得她红着脸一下子转回了头。
  我们进入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主楼,沿着楼梯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龙蛇雕刻屏风隔断,语气中的火yao味扑面而来。只听到一个尖细的男声道:“......人可以摆脱本能和yu望的驱使,有自己的理想与思想,哪会如禽兽般只知道饱食与交配......”我一听几乎要拍案称快,这不就在说:只知道狂吃滥嫖的贵族都是畜生?但这样尖细的音调说出来总嫌不够说服力。
  我跟在侍女后鹰视狼顾、龙行虎步着昂首踏入客厅,见我进入都是一愕,刹那变得鸦雀无声。只见四组方几矮榻上各坐了几人不等,一面之交的拉枚赫然在目。他左边的正是令我心有戚戚的三大保镖之一,右边的年纪较轻,身穿黄色衣袍,一看那阴沉的马脸就知道是谁的崽子了。
  我目光一转,马上把视线移到了强悍之气横溢之处。只见左方靠窗一组龙盘虎踞般坐了三个魁梧大汉,特别是中间的那个手脚粗壮、肩宽体厚、脸骨粗横有若峻岳崇山,在披肩长发衬托下更是气势轩昂、突兀峥嵘,但一看铜铃双目中闪着的阴鸷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咦!等等,这个好像依稀有那么一点印象,经过我眼睛的应该不会......啊!我猛一惊,难道是“黑风二十四煞”的首领?虽然当初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某些特征应该很是接近。我刚想仔细辨认,却看到他双目猛睁,一道如剑光芒疾刺而来,只得转首暂时避开锋芒。
  另一个引起我注意的是右方那组四个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的老者虽然精骨老瘦,一簇山羊胡须也已经花白,但两眼很有些神气,大概就是什么“大得小得”的负嘹了。最后一组只有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刚才音调尖细的就是较矮者了,看他其貌不扬、神色木然的样子,还真没料到那真知灼见会出自他的口。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轻柔飘逸有若天籁的声音道:“来者可是岭南胡壮士?”
  我马上把目光转向上首的主座,一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般的美女出现在视线中。只见她身穿白地青花长裙,头梳堕马髻,在修美洁白的玉项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特别是那两只明澈的眸子又深又黑有如一碧无底清潭,对视间却又光华流转,让我感觉仿若置身七彩光芒照耀的神仙境界,真是美妙动人之极!
  凤妖女虽然艳丽,可实在不像人可尽夫的“破鞋”,这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我为什么没有一点特别的感觉?第六感虽然大幅减弱,但总不至弱到连这么重要的事也没任何感觉的程度吧?我又努力回忆着,可惜当时怎么尽力也没能看清她的脸面,而根据身材判断一个人也太可笑了不是?对了!这个音调与那轻柔缠mian而执着的幽幽呼唤好像并不是十分符合,但耳边的低喃与正常说话根本是两码事!
  我哈哈大笑着抱拳一礼道:“想不到草民的名字还真入得凤大家法眼,真是三生有幸哪!”
  虽然我自称草民,但表现出来的举止、谈吐、气质哪有半点拘拘束束的草民味道?相反,让人徒生一种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感觉。我说着视线就离开了风姿绝代的凤妖女,随着侍女往仅有两人的一组入座。他们马上移动着身子给我让出座位,我含笑拱手一礼算是谢过了,然后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我感受着疾射而来的目光,拉枚的还是那么富有穿透性,但最让我不舒服的却是“头煞”投射过来的阴冷凶光,应该是恼我在凤妖女面前抢了风头吧!她现在是一块人人都想啃而谁也没啃到的肉骨头,虽然我对抢骨头没有丝毫的兴趣,但一表现有这个实力,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我还会不被敌视的?
  我对照着记忆中的“午夜恶鬼”,趁机仔细分辩着。我有七成把握面前的就是臭名昭著的“黑风二十四煞”首领,可仇家遍天下的他们也敢公开露面?还敢落单?估计是有实权人物在后面撑腰了。
  只见凤妖女闪闪生辉,彷若宝石般的乌黑眸子飘到我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又飘往同桌的“细喉咙”,柔声道:“请余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
  余姓文士木然开口道:“人有自己的思想与理想,对将来充满希望,并知道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不应该做,哪会如禽兽般只知道饱食与交配的!”我听着只有苦笑,本来很有说服力的两句话,被木头太监的音调说出来,哪还能有一点感染力的?但我看他下巴少有的胡须,应该不会是太监。
  果然!“头煞”冷笑道:“正是因为人有思想,才会变得虚伪狡诈、卑鄙无耻,作出卖主求荣、背叛朋友之事。嚣某人常年以大自然为师,观察禽兽生活,得出只有顺乎天性才能顺乎自然,只有遵循老天给定的自然法则,才能让人性不至泯灭,才能享受生命丰富的赐予,余先生以为然否?”
  姓嚣,莫非就是以凶狠残暴著称的凶神嚣横?我听说他睚眦必报,手段狠毒到老少妇幼,甚至连家畜也不放过的程度。听他学畜生那弱肉强食的竞争法则,再回想当初地狱般的一幕,这身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原来“黑风二十四煞”有行动时是集体出动,平时以这种面目出现在他人面前的,怪不得我无法掌握他们的行踪!一个大胆的构思不由浮上心头。
  只见凤妖女深深注视着他,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刚心道不妙,耳边突然传来气恼的细声道:“那...那怎相同!思想有善恶之分,理想有高尚邪恶之别,不能因为一点就就否定了全部!”
  我微侧首就看到他一脸的激动,遗憾的是越激动,嗓门就越尖细,表达越是苍白,看着着实让人有些可怜。旁边的那个肯定是不善辩论,一脸的愤慨之色,但就是没有办法。
  凶神嚣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残忍的讥嘲之色,道:“连天性都泯灭了还哪能分辨什么?怕是把黑夜说成白昼,把背叛说成忠义,把阉割说成男人雄风吧!”说着又哈哈狂笑起来。
  一时哄笑阵起,嚣横旁边的两凶徒更是一个前俯,一个后仰,做出滑天下之大稽的模样,极尽嘲弄之能。地头蛇的恶祭拉枚不消说了,就是所谓的“大得”负嘹也对恶意人身攻击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余姓文士余勒气得脸都红了,张开的喉咙中发出垂死的老鼠般尖细的声响,但就是没有说出话来。幸亏凤妖女人性还没泯灭,蹙起黛眉一个横扫,与我冷眼旁观的目光一触就转到了旁边,露出同情与无奈之色,看来该是我表演的时候了。我不怕得罪人,大不了到时候随便变个身,总不至于这里当场动手吧?重点是能吸引凤妖女的注意力以获得单独问话的机会了。
  我运功突然放声一阵大笑,赫然就是佛门的“狮子吼”,一下子把群魔狂笑压得服服帖帖。待所有的嘴巴都闭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身上,我又突然刹住笑声,冷冷道:“一只再雄辩的畜生它还是畜生!而一个有缺陷的勇士他还是勇士......”
  我才把中性的“禽兽”换成贬义的“畜生”,一下又被暴起的哄笑声打断了。不过,这次作为笑料的对象就换成刚刚还是得意嘲笑的嚣横了。看拉枚笑得欢的样子,可以肯定两者的关系并不好,但没有一丝笑意的负嘹就暴露了某种利益的牵连。而那三张丑恶的嘴脸一下子就凶光毕露了,没有了刚才的镇定,特别是被我比作畜生的,露出一副恨不得生裂我的模样。
  等笑声稍微回落,我马上接着道:“人很多时候是虚伪狡诈、阴险狠毒,但首先得看用在谁身上。记得有位圣人说过: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畜生要像冬天般残酷无情。我们对待禽兽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否则还不让给吃了?当然,卖主求荣、背叛朋友是不对,但自古邪不胜正......”
  一脸沉色的负嘹突然冷冷打断我,一针见血道:“你说的只是手段,不是本质。手段可以多变,但本质不变。我们现在的辩题是人与禽兽的本质区别,请胡壮士先弄清楚辩题再来发表高论如何?”
  帮腔的来了?看来这老家伙也实在有一点能耐,至少这个偷换概念立即给揪住了。不过,看刚才嚣横也如此发挥时他笑眯眯屁都不放一个,现在狼狗般窜出来,那应该表示相同的利益还不小。遗憾的是刚才没有我发言的资格,要不早抓住落水狗狠狠痛打了,好在手段我还是有的。
  我哈哈一笑道:“要说到人与禽兽的根本区别,那应该就在人脑内部结构与禽兽截然不同,人可以凭此支配yu望、管理社会、构建理想,而禽兽是被yu望与本性所支配的,除了饱食就是交配,在大自然中是茫然与被动的......”
  嚣横冷哼一声打断我,嗤笑道:“人脑兽脑我全打开看过,还不是骨壳和肉酱,两者没有什么分别!”
  哈!我还以为他能看出陷阱,既然同时中了我“引蛇出洞”、“请君入瓮”之计,哪还有他不出局的资格?我潇洒一口喝掉余姓文士亲自为我斟上的茶水,微笑着一伸大拇指,平静道:“嚣先生果然高明!此言正是道出了人与畜生的本质区别!”
  凤妖女突然举袖掩嘴,但遮不住眉目间的笑意,竟然有一种小女儿家的可爱。恶祭拉枚一愕,立即仰天失声狂笑起来,大厅马上暴起一阵惊天的狂笑,这次连同一战线的负嘹也憋不住了脸上的笑意。嚣横胸口剧烈起伏着,血红的眼睛凶光暴闪,要不是这里实在不是撒野的地方,估计当场就发作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众生相,仿佛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耳边忽然传来凤妖女安详而柔和的声音道:“嚣先生请后面休息一会,改日再请教如何?”
  也是!这个话题已经被我浑打混插给捣乱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可能再接下去,而如此狂怒攻心的嚣横怎么也不再适合唇枪舌剑的辩论了。不过,凤妖女那声音还真有点魔力,让我感觉如夏日里清凉的风拂过。嚣横脑门上蜿蜒的青筋悄然消褪,却冷哼一声长身而起,眼中寒光一闪,又往主位抬手一礼就带着爪牙们灰溜溜去了。
  拉枚大笑着道:“胡壮士果然英雄出少年,让拉某人不由感慨良多,不如移驾共叙一席如何?”
  我还没找上门去,他倒先向我示好了?不过,现在是给凤妖女留下好印象的时候,势利不得。
  我微笑着抬手一礼,模棱两可道:“改日当登门拜访,到时不要说不认识才好!”
  他有点尴尬着一阵哈哈,我没理会那穿透性的目光,而是趁着侍女换茶水,添瓜果的一点点空闲时间虚心向旁边请教了。原来他叫余勒,旁边也是一脸感激之色的叫谭邦德,是他客卿,却再没详细一点的介绍。凶神嚣横的爪牙分别叫黑骨打与兀突征,都是阿兹台克的有名剑手。阴沉马脸的年轻人果然是拉枚的儿子,叫归夭娄,而那让我有点顾忌的保镖叫肯地舍。
  我正想知道得稍微具体一点,上首就传来一声仙乐:“请问胡壮士,你认为不扫一屋,就不足以扫天下,那是不是说成大事者都必须得从琐碎的小事做起?”
  话声刚落,就听到负嘹弟子思誉恒讥嘲道:“我家女奴们天天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那岂不是个个都可以管理天下了?”
  负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捋着花白的山羊胡须,张开狗窦呵呵笑着道:“大家想像一群手拿扫把的妇孺,一窝蜂涌到殿堂去管理天下苍生的模样。真是何等壮观,何等可笑!”
  那群弟子们马上摇头晃脑着边笑边附和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哪!”
  “此言差矣!”恶祭拉枚的声音马上凸了出来,嘿嘿奸笑着道:“我相信只要凤大家肯出马,那治理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座的各位以为然否?”说着还拿贼眼瞄了脸带春霞的凤妖女一眼。
  看来他实在是抓机会溜须拍马的能手,怪不得在众多祭司中能成为主祭的接班人!负嘹略微露出尴尬的神色,但几个弟子脸皮就没那么厚了。
  我沉声道:“不扫一屋,不足以扫天下!这并不是说扫了一屋,就一定能扫得天下了。这道理就如同我们不吃食物就一定不能生存,但吃饱了、撑足了也不一定能够活着一样简单!我们无论怎么饱足最终都得生老病死,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瘟疫都可以让饱足的我们变成一具尸体,何况人霉起来走路摔倒都给跌死、喝口水还给哽死、洗把脸还让淹死不是?”
  我说着突然一抬手吱了一口茶,卖弄道:“不要光看扫,扫是外在的肤浅表象,内在的思想才是能不能最终扫得天下的根本。假如扫一屋的时候仅仅就是为扫一屋而扫一屋,那就永远只能是扫一间小小的屋子了。只有胸怀天下,以扫天下为目标扫一屋子,扫出智慧,扫出勇气与毅力,才能最后扫得天下。有先生问一帮读书郎:为什么要读书?有说为权力、为钱财、为美女的,却有铮铮铁骨的声音‘为国之崛起而读书’请问各位,谁更有可能扫得天下?”
  大家都露出思索的神色,我立即感受到余勒那炙炙的目光,凤妖女更是美目异彩连连。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只见负嘹一捋胡须,哈哈一笑,冷笑道:“我皇从不打扫屋子,却怎地把天下扫得干干净净的?”
  狗屁!夕尽完颜那老家伙根本是草包一个,除了精通享乐外,其他可以说是白痴的楷模!做个寿可以说把全世界一半以上的雌性动物都给宴请了,气派是气派,风光是风光,但这是以综合国力直线下降为代价的。在其他国家休养生息的最后阶段,阿兹台克人磨刀嚯嚯的当儿,他还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实在是愚昧之极!更愚昧的是水利不修建、农业不发展,却赶几十万苦力十几年如一日地修造自己的豪华坟墓,真可谓是自己的掘墓人!我知道仅拉枚就为此带兵血腥镇压过两次奴隶暴乱。
  夕尽完颜所有的信心应该就在有天险可以凭借了,所以才有血色峡谷的森严防备。但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占的,而现在的塔拉斯克从内部被攻占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甚至已经被攻占了都不一定,或者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可以说国家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了,但我刚才耳朵还听到什么来着?干干净净?唉!人是不是越老越无耻?还“大得”?
  对了!这老无耻用政治大帽子压我,那我就同样用政治大帽子压他吧!我冷冷一笑道:“我皇是神的使者,当然例外!但我倒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例子,可以与我皇平起平坐的。”
  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根本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要不就是满门抄宰、株连九族的大罪了。老无耻眼中寒光闪闪,想咬我?凤妖女目光辣辣,却没有说任何赞美的表示。
  她突然慵闲地一伸懒腰,露出万般娇艳的别样风情,微笑着道:“凤雏有点困了!”
  一时下面只有色授神与,竟然连老无耻也是一愕。唉!妖怪就是妖怪!这就是逐客令了,看来只有明天......咦!我如此卖力表现,而应该是苦苦寻找我的凤妖女还不能看出一点苗头来?回想耳边那一遍复一遍的幽幽呼唤,可以说是整个玛雅千年的呼唤与期盼,就是她对新奇事物的兴趣,也没有可能轻易放我走的!那我还担心个啥?
  余勒站起来向我深深一躬,道:“谢胡壮士援手,异日如有差遣,必不推辞!”说完转头就走。
  谭邦德向我一抱拳,轻声道:“胡壮士小心路滑,一路顺风!”然后跟着去了。
  我也学着往主座一抬手,头也没转就拔腿往外走。
  第0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