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后，扈南歌坐车回家了。
  这也符合周婷婷一贯安排，每个月回去一次，在家住上一晚，第二天下午返校。
  坐大巴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周爷爷全名叫周泰福，年轻时身手好水性好，经常跟着远洋船只去打鱼。去一次要几个月，但大丰收回来能供一家花销许久了。
  后来有一次他们在海上遇到大风浪了，人回来了，腿却伤了。
  他再也没法去远洋捕鱼了，便在菜市场支了个鱼摊卖鱼。
  而这些年，都是他带着孙女相依为命。
  周淼淼是个善良热心又乖巧实诚的姑娘，从小就很会心疼人、也很孝顺自己的爷爷。
  家附近的人来买鱼，经常会看见那样一幕：爷爷忙着招呼客人，只有几岁的周淼淼就会熟练地用刀帮忙刮鱼鳞了。
  亦或者爷爷在做生意，她就趴在后面小桌子上写作业。等收摊的时候，与爷爷手牵手一块回家。
  爷爷腿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周淼淼就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这样也就能多帮帮爷爷了。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读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让爷爷可以安享晚年。
  而对于周爷爷来说，他的小淼淼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寄托。只要为了孙女儿，再怎么辛劳他也愿意。
  所以谁要是敢欺负他孙女儿，他敢跟人拼命！
  周爷爷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做生意很厚道，从不缺斤短两。虽然自己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看到谁家困难来买鱼时还会多送些东西。
  “老周，今儿这么早就收摊啊？”
  换了新地方，街坊邻居都换了一波。来的时间不长，但也与周围人很快熟络起来了。
  周爷爷年轻时也是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胆子大，心理素质够狠。
  手上沾了几条人命，换了个地方照样从事以前营生。
  他明白要是躲躲藏藏反而引人怀疑，因为孙女出了那样的事情想换个地方生活谁都能理解。再加上他做下那几件案子时，手法非常隐蔽，还刻意给自己留下了不在现场的证据，警方短时间内不会查到他头上。
  等孙女儿上完大学出来工作就好了，那样就算让他去自首，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在孙女能独当一面前，他还想再护她一程——
  “是啊，我孙女儿从学校回来了，得赶回去做饭给她吃。”
  周爷爷高兴地将摊子收好了，还特地留了条最活蹦乱跳的鱼，打算回去给淼淼做她最爱的烤鱼火锅。
  回到有些拥挤陈旧的出租屋，扈南歌四处打量了会儿。
  地方小虽小，但收拾得很干净。
  她又打开冰箱瞧了瞧，发现家里一些好东西全部都还留着，平时那老头只怕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都留着等她回来呢。
  周淼淼房间没人住，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也是擦得干干净净。
  想必算着日子知道她要回来了，特地打扫过。
  腿脚不好，还要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做，也不知道歇歇。
  扈南歌又熟练地打开周爷爷房间抽屉，在里面找出一小盒子，发现他吃的药果然藏在这里面了。
  看了看药名，查了查功效，发现这个药比先前吃的要猛不少，估计原来那个药已经压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里里外外忙活，他得瘫痪在床。
  听到楼下的动静声，知道老头回来了。扈南歌将药原封不动放回去，重新回到客厅。
  “婷婷——”
  爷爷回来路上，就听到邻居说婷婷回来了，他兴冲冲赶回来，还没进屋就唤上了。
  扈南歌给他打开门。
  “回来了。”爷爷关上了门，将孙女儿一通打量，看到人没瘦，小脸似乎还圆润了点，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了，小淼，饿了吧，爷爷这就做饭。”
  虽然孙女改名叫周婷婷，但只有两人时他还是习惯叫她的小名儿。
  再没有什么名字，比他的小淼儿更动听了。
  爷爷提着鱼去了厨房，利落地开始处理起来。那刀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扈南歌想了想，也跟着进去厨房。
  “爷爷这儿不用帮忙，你回房间写作业，等饭做好了，我再喊你。”
  扈南歌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动。
  爷爷见状笑了。
  小淼自从患了自闭症后，话便少了许多，但很喜欢默默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忙活。
  “在学校有认识新朋友吗？”爷爷问她。
  新朋友？那些见到她就绕道走的家伙算吗？
  应该算吧。
  于是扈南歌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
  “哦，真认识了新朋友啊，几个？”
  扈南歌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啊，朋友不在乎多少，有一个真心朋友也不错了。”
  没成想扈南歌却摇了摇头，“一个班。”
  “！！”爷爷惊了，很快又反应过来：“小淼的意思是说班上同学都特别友善，都愿意和你做朋友？”
  “嗯。”可友善了，以前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朝她桌子上涂鸦吐口水。现在她一个眼神扫过，都消停了。
  因为在豪亚尔中学，但凡在背后狠狠骂过周婷婷的人，没多久总会离奇倒霉。
  这也成了豪亚尔中学最邪门事件，久而久之，就没人敢触这个霉头了。
  孙女交到这么多朋友，爷爷自然开心。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顾虑，“小淼啊，与朋友玩得好归玩得好，但不要跟他们提起……以前的事情，也不要说你原来是谁。”
  他不想他的孙女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又重新再受一次伤害。
  而一些所谓的朋友和同学，关系也并没有那般牢靠。今日还可能与你共同分享玩具和小秘密，明天就有可能用最天真残忍的话去扎你的心。
  扈南歌漆黑的瞳眸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让整个人更加神秘莫测。
  她点点头，尔后走出了厨房，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去了。
  爷爷有些不安，怕刚才那话触及了她最不愿回首的记忆。
  吃饭的时候，爷爷自己很少吃，都在给扈南歌夹菜。
  一整只大鱼，味道烧得好极了，又香又辣，配合着米饭让人胃口大开。
  扈南歌都吃得挺满足的。
  吃完饭，爷爷将她下个月零用钱给她了。
  每个月八百块，这个月爷爷多给了两百。
  “爷爷这段时间生意不错，手头也充裕些，多的两百你买身新衣服穿。”
  扈南歌却将那钱给推了回去。
  还回过身，打开自己书包，从里面拿出七千块钱放到了爷爷面前。
  “全国数学竞赛，我、第一名，奖金八千。”
  自己留了一千，剩下的七千先交给爷爷保管。
  “数学竞赛第一名！”爷爷是又惊又喜，虽然他的淼淼数学一直不错，可也不知道她这么厉害啊。
  “嗯，我，天才！”扈南歌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鼻子，有点小臭屁道。
  爷爷愣了。
  而芽则直接捂住了脸，又是尴尬又是恶寒。
  今日它算是见识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大魔女，在长辈面前吹牛不打草稿，当然这番心意还是值得鼓励的。
  只是强行可爱的大魔女，太考验人的心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