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佚名    更新:2024-11-16 11:57
  ()官差入府,一通吵闹,
  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可沈秋辞怀中的小家伙仍是不哭不闹的,甚至还冲她‘咯咯’笑个不停。
  沈秋辞冲他挤了挤眉眼,随后召了乳母上前,将孩子归还给她,
  “这两日薛小娘恐怕是不得空回府了,你一人能照顾好他吗?”
  乳母抱紧孩子,连声应道:
  “能、能!大娘子放心,长公子自出生就是奴婢一直带在身边,夜里睡觉也都是奴婢哄着,是跟惯了奴婢的。”
  “薛吟霜不管他吗?”沈秋辞问。
  乳母面露难色,
  “......薛小娘产后为保身量纤纤,不愿用催乳的汤药吃食,故而奶水不足,长公子便由奴婢一直喂养着。加之夜里薛小娘又常陪伴在世子左右,至于哄睡......也是不得空。”
  为人生母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稀罕事了。
  沈秋辞摆摆手,示意乳母退下。
  待人走后,夏裳努了努嘴,道:“大姑娘从前有身孕时,本来胎像一直稳固。可就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一日喝了坐胎药后,竟小产了......”
  “后来查下去才知道,是薛小娘在坐胎药里混进去了大量的生南星,孕妇最碰不得那东西。”
  “事发后,薛小娘跪在世子房门外,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并非有心,辩称生南星本是用来给老夫人煎药,治疗风痰咳嗽的,却不小心混入了大姑娘的坐胎药里。”
  “这样的解释任谁听来都是胡诌,可世子和老夫人却信了。不过是打了薛小娘几鞭,冷了两个月,就这般草草了事。”
  提及往事,夏裳越说越恨,红着眼咬牙道:
  “现在薛小娘被关起来了,姑娘又何必善待她的孩子,咱们可以......”
  她觑着沈秋辞的脸色,后头的话,终是忍住了。
  沈秋辞望着她,语气平淡,“谁犯了错,合该自己担着。我不会放过薛吟霜,也不会因为她的不堪,去迁怒为难一个稚子。”
  她深棕色的眼眸覆上了一层阴翳,泛着幽寒,
  “日子还长,她的报应,还在后头。”
  夏裳定睛看着身侧人,
  肤色瓷白,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的淡定沉稳,愈发衬得气质格外冷清。
  像,
  除了处事作风外,眼前的二姑娘简直就与大姑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秋虞与沈秋辞,本是一对孪生姐妹,二人自幼感情便极好。
  直到后来,沈家生出了变故。
  沈将军身为镇边将军,长年与烛阴、南蛮诸国旋斗,因此也得罪了许多番邦异族人。
  沈秋辞十二岁那年,一日上街出游,却意外被烛阴贼子挟持掳走。
  待沈将军大破烛阴寻出掳走沈秋辞的贼人时,却从他们口中得知,女儿早已被他们活烹泄愤的噩耗。
  所有人都以为沈秋辞已经死了,可就在两日前,她竟平安无恙地回到了沈府!
  沈夫人见她‘起死回生’自然欣喜,
  可那时的沈秋虞,却因着瘫痪在床多年,熬得油尽灯枯,已在弥留。
  沈秋辞回府的次日,沈秋虞便咽了气。
  沈夫人没了主意,悲痛之余只能让人快些将此事通晓侯府,却是被沈秋辞拦了下来。
  她说她不相信长姐的死是意外,她要顶替长姐的身份入侯府去,
  一来是为查明真相,二来也是为了保全已无男丁的沈家,不会被侯府吃了绝户。
  不知怎地,夏裳总觉得此番再见到沈秋辞,明明容貌不改,可却是与少时大不相同了。
  她难掩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日烛阴贼子说他们残杀了姑娘您泄愤,所有人都以为姑娘已经死了。如今您能平安回来,咱们心里自然高兴。可奴婢不明白,您既无事,那这整八年的时间,您到底是去了哪儿?”
  沈秋辞目光落在窗外松软的雪地上,半晌不曾出声。
  许多事,多一人知晓便是多一分风险,她也是不愿再提及了。
  天色渐暗,密云蔽月,连半点星子也不见。
  凉夜乍起的劲风,卷起碎雪扑打在门窗上,闻声骇人。
  用过晚膳后,沈秋辞瞧着下人们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侯府的四处门皆下了重锁,里外又添府兵把守。庭院内,家丁们也是手持棒棍,一个个警惕地巡视着,
  气氛凝肃,如临大敌。
  “夜凉,姑娘仔细别惹了风寒。”
  夏裳将微开的菱窗合上,备好了水准备伺候沈秋辞洗漱。
  沈秋辞问她,“外头是怎么了?”
  夏裳压低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上京近来可不太平。方员外与张侍郎家,接连闹出了两条人命来。”
  “哦?”
  “命案都发生在夜里,方员外与张侍郎的长子,皆是在自己府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抹了脖。”
  “凶手手段干净利落,一刀致命,犹如鬼魅。等人死后,还在他们的面门上用刀划出了‘天玑’二字,又于他们枕边,放上一束被鲜血染红的山茶花。”
  夏裳说着止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衣衫拢紧些,
  “衙门签了通缉令,可这两起案子连目击证人都没有,只怕是难办。”
  “因着被害的都是些达官贵胄,上京名门也都慌了。所以侯府入夜也是要戒备着,生怕一不留神,下一个要遭殃的便是自己。”
  她瞧着沈秋辞眸光微微一闪,生怕大半夜说这些吓着自家姑娘,于是忙转了话锋道:
  “其实姑娘也不用怕,外头那么些家丁府兵守着,奴婢夜里也会睡在廊下为姑娘守夜,不会有事的。”
  “不必。”沈秋辞恬然一笑,“你累了一日,回房去好生歇着吧。”
  夏裳疑惑道:“姑娘不怕?”
  沈秋辞抬眸看向她,深棕眼眸倒映着烛火,明亮摄人,
  “外头有那么多男丁守着,总不缺你一人。快去吧。”
  夏裳仍不放心,可终是拗不过沈秋辞,这才絮絮地走了。
  房中,沈秋辞定定看着桌上那盏旺燃的白烛,
  蜡油顺着烛身滴落,层层交叠,凝固在烛台底座,像极了一朵绽艳了的白山茶花。
  她想起方才夏裳问她怕不怕,
  呵,她当然不会怕。
  因为朝廷要通缉的凶犯......
  她起身,
  冷着笑,熄了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