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二章 抉择
作者:大苹果    更新:2024-11-16 11:29
  ()  南方,会稽郡。
  自从王廞起兵之后,三吴之地一片闹哄哄。会稽大族虞氏随同王廞一起起兵之时,在会稽郡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虞氏家主虞啸父公然在会稽郡招兵买马,闹腾的人心惶惶。庾氏家资甚丰,钱粮充足,试图在会稽拉起一支兵马,短短时间里竟有上干人投奔他,造成了极为恶劣和危险的迹象。
  不过,这种行为很快得到了制止。
  会稽内史谢玄出面阻止,发布告示,告诫百姓不得参与叛乱兵马,违者当受严惩。以谢氏在会稽郡的声望,还是颇有号召力的。即便谢安已经故去,但是谢氏在会稽郡的影响力还是在的。
  现在谢氏站出来明确反对此事,自然让许多人不得不好好的考虑后果。
  另外一股干涉的强大力量,是来自于近年来在会稽郡已经声势浩大的五斗米教教坛。
  近年来,朝廷加税愈急,南方富庶之地又发生了旱涝灾害,连续数年欠收严重。富庶如会稽郡也发生了饥荒,一度发生流民四处乞讨的事件。朝廷赈济不力,反倒是五斗米教的教坛出面赈济,令许多百姓纷纷入教,对五斗米教甚为感激。
  几年积累下来,五斗米教已经在会稽等南方之地的百姓心中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此次五斗米教也出面制止了虞啸父的募兵行为,称之为反教反朝廷的行为。如此一来,在谢氏和五斗米教的双重阻止之下,虞啸父知难而退,携带家眷和追随者逃往吴兴,前去和王廞等人会合。
  而谢玄在得知王恭等人起兵之事后,立刻采取了一些行动。会稽郡郡兵两干余人,平素懒散之极,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谢玄之前心灰意冷,虽为会稽内史,但却并不管这些事情,终日昏昏沉沉,喝的醉醺醺的。然而在意识到大晋或将生乱之后,谢玄振作了起来。
  他将郡兵组织起来,开始有目的的进行训练。建立北府军的名帅,训练这些地方的郡兵还不是小意思。不过十余日,便将两干郡兵整顿的服服帖帖,也像那么回事了。
  郡兵们武器装备短缺,谢玄便想办法为他们弄了些。起码要让郡兵们有些战斗力才成。
  谢玄倒不是想要做什么大事,他只是从眼前的局势判断,三吴之地恐怕也不会太平。万一虞啸父的叛军打回会稽郡来,起码要有对抗他的人手。谢氏许多族人都在会稽,必须要有自保之力。出于这个目的,谢玄才愿意去训练郡兵的。
  六月初的一个傍晚,谢家老宅前有两名陌生人探头探脑。
  他们引起了谢家人的怀疑,于是一名仆役连忙去衙署禀报谢玄。谢玄带着一帮人赶回来,将那两个人当场活捉。
  “会稽王命我等前来送信,说务必要将信件交到谢大将军手上,还要我们不要声张。我二人人生地不熟,又不敢去衙署,只得打听了之后,在门前蹲守。”这是两名信使的解释。
  谢玄这才知道这两人是从京城而来,是奉司马道子之命前来送信的。
  司马道子命两人携带亲笔信而来,因为路上担心遭遇三吴叛军的盘查询问,两人才着了布衣,打扮成行脚的商贾一路南来,路上走了十多天。
  随后,两人将司马道子的信取出,呈递给了谢玄。除了司马道子的信,还有两封盖着吏部封泥大印的公文袋。
  “幼度兄亲启。近日大晋生乱,王恭联合殷仲堪杨佺期等人起兵,以清肃朝堂之名东西并进,逼近京城。此乃公然反叛朝廷之举。此事幼度兄当已知晓,如今朝中上下人心慌乱,陛下年幼,受此惊吓竟不能言语,宫闱内外尽皆惶然。先帝尸骨未寒,王恭等人不思先帝恩遇,悍然生乱,此乱臣贼子之行决不可忍。本王受先帝委托,佐助我大晋基业,责任重大。本王已经决定,断不会同叛贼妥协,必当全力抵挡,平息叛乱。若事不成,死社稷可也,绝不为贼子所胁。”
  “幼度兄于会稽守丧年余,如今丧期已满,理当为国效力。故而本王和朝中群臣商议之后,认为幼度兄必须出面平息这此乱局。其一,谢氏一门忠良,谢太傅在世之时,便以我大晋社稷为重,鞠躬尽瘁,披肝沥胆,令朝廷上下和天下人敬重。幼度兄从谢公之志,自当于危难之时出面,此也必为谢公泉下之所望也。其二,此次王恭所领之军乃是北府军兵马。想当初谢太傅和幼度兄何等艰难,于广陵组建新军。北府军从无到有,从弱至强,倾注了幼度兄多少血汗。如今王恭攫取兵权,胁迫北府军上下作乱,令北府军威名蒙羞,隆望沦丧。幼度兄数年努力,付之东流。幼度兄岂能等闲视之,让他人祸害北府军之英名。唯有幼度兄出面,方可挽回局面。此二者为幼度兄必须出山的理由,幼度兄义不容辞。”
  “鉴于目前局势险恶,本王希望幼度兄能够写信号令北府军刘牢之等人,不要为奸人所蒙蔽。此乃幼度兄不可推卸之责。本王已得陛下首肯,同僚许可。即日起,恢复幼度兄大将军、以侍中之职充兖州刺史、都督江北诸郡军事之职。另加授会稽太守。任命谢琰为尚书右仆射,会稽内史。二位务必于会稽起兵平叛。吴兴王廞等人,已然叛于三吴,截断朝廷粮草物资供应。二位务必先平息三吴之乱,保证粮草物资供应京城。此乃当务之急。其后可进军京城救援。切切!道子顿首而拜。”
  谢玄看完了信,皱眉沉吟不语。片刻后从两封公文袋中取出两张吏部行文。那确实是任命自己和谢琰的官引公文,写的清清楚楚,朱砂大印鲜红耀眼。
  谢玄看着那官引行文踱步半晌,一时难以抉择。
  按理说,司马道子之流是谢玄厌恶之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况谢氏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叔父谢安被迫引退便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等人逼迫所致。抓住自己北伐失利之事大做文章,叔父谢安才不得不痛下决心。但谢安之死,很可能也是心情郁结所致。司马道子等人脱不了干系。
  然而,眼下朝廷的局面确实危急。特别是王恭,居然领着北府军起兵造反,这是谢玄绝对不能接受的。北府军是他一手创建,倾注无数心血的兵马,怎能成为王恭实现野心的工具?王恭和司马道子争权,自己可以无视,但他这么做,便触碰了自己的底线了。
  无论如何,王恭等人这是要用武力胁迫朝廷。这和当初桓温的行为有何两样?大晋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大好的局面便因为他们的私心而破坏。这是不能容忍的。
  但是,帮司马道子心中又确实不甘心。情感上很难接受。这令谢玄很是纠结。
  “四叔啊,如果你还在的话,该怎么选择呢?是了,你一定会以国家社稷为重的,一定会摒弃杂念,为了大晋的大局着想的是么?”谢玄缓缓踱步,喃喃自语。
  良久之后,谢玄朝着门外大喝道:“来人,备马,去山中别墅。派人先去通知瑗度,叫他今晚不要外出,我和他有要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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