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吃灰都赶不上热乎的
作者:忘川秋水    更新:2024-11-16 11:22
  ()自此江孤昀那位姑祖母,在濮阳家看来就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
  以至于就算后来这销金窟醉情楼,都已经开到他们眼皮子底下,可那些人却还安安分分的,没敢轻易出手。
  言卿坐在他身旁,安静地听他提起那些事。
  而江孤昀又沉默许久,才道:“此次濮阳家带走江寻实他们,大概也是为了这。”
  “纸包不住火,当年他们派出去的人,青山、嵊唐,以及派去其他地方的,其中大半皆已被大哥暗中解决,”
  “或许一时无法锁定我行踪,不知我方位,但这么多年了,若有心想查,总能查出一些。”
  从前是碍于那位姑祖母,以为姑祖母有什么帮手,怕冒然出手反而损失更多人手,
  但如今江寻实那些人来自青山,且还是被地盟那边出面生擒,有地盟顶在前面,就算当真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甩锅给地盟,
  那濮阳家的顾忌自然也少了许多。
  若江孤昀所料不差,那些人应该是还没死心,依然想要那飞叶成刀的秘籍,但在那之前,恐怕是想先确认他行踪,又或者是先确认姑祖母如今是否还健在……
  言卿想了想,忽而握住他的手。
  “别怕。”
  江孤昀怔住片刻,忽然看了过来。
  “怕?”
  其实他没怕,
  畏惧有用吗,担心有用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些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若不是因为明白这个,又怎会有什么销金窟醉情楼,
  不过他这运气不太好。
  妻主,娘子,虽有恶的一面,却也普遍被人视为最大的靠山,
  比如城中一些产业,明面上的东家,少东家,掌柜等等,多是男子,可其幕后总是至少有着那么一两位的妻主娘子为其撑腰。
  然而娘子们心高气傲,从不缺少金银这种身外物,江孤昀也信不过那些外人,以至于这些年全是如履薄冰,
  总比旁人少许多底气,以至于必须殚精竭虑,必须深谙人心,必须精于算计,也必须思虑周详,才能确保自己走得更远……
  但想到这个,江孤昀又忽地一侧首,看了看身旁的言卿。
  言卿的手还落在他手背上,似是在此传递着什么,仿佛在告诉他,他不是孤身一人,
  而这叫他忽地一笑,而后轻轻翻了一下手,掌心向上,
  再一点一点,与她十指互扣。
  “妻主。”
  “嗯?”
  他眉眼舒展了许多,
  那素来清冷的嗓音也温柔得似水一样,
  他说,
  “我忽然觉得,”
  “这人世纵有千难万阻,纵有无尽苦楚,”
  “可这人生路,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执子之手,有她在,
  她所在之地,便是他心安之处。
  其实也不需她去为他做些什么,单单只她存在这件事,就已足够叫感激这份来自上苍的恩赐。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懂了,也有些理解了。
  难怪小五他们说,大哥一年前曾血洗集秀营,几乎杀空了半城人。
  或许他也如大哥一般,不知不觉,竟把那些情愫当成一份神圣的信仰,
  既是心安之处,亦是生命归途,
  无论她人在何方,
  无论她去向何方,
  他总归只有一条路,
  通往她身边的那条路。
  …
  这个夜晚相对平静,炮竹喧嚣直至后半夜才逐渐停下,
  苟柒送来一份水饺,醉情楼、风月阁,江孤昀名下的那些产业,也悄然送来许多年夜饭。
  全是罕见佳肴,用料实足,也全是一些名厨精心烹饪而成。
  可言卿最终吃的却是江孤昀亲自准备的那几道菜,是她熟悉也喜欢的味道,
  两人吃饭时感觉有点冷清,
  若不是恰好赶上了这些事,兴许言卿如今人在青山,
  老三江雲庭应该也从钟山回来了,一家人一起过年,
  心直口快的江斯蘅,四处拱火又莫名娇气的小五江隽意,
  恬静含蓄的小六儿江雪翎,
  还有……
  江虞羲。
  真是越想越是让人不放心。
  若说言卿被俘至今最担心的是什么,最牵挂的是什么,最放不下心的是什么,
  肯定全是江虞羲,全是那个人。
  一想那白衣白发,平时在她面前总是作出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可背地里又全是血腥,全是强硬,那些强势,那些凶横冷戾,甚至是那人的独裁果断,
  以及之前一个夜里,那人把她控在怀中,对她做出的宣告……
  “……哎!!”
  真是一想都心神不宁,生怕家里出什么大篓子,
  就这个德行的,莫说言卿已经死心了,没再惦记着卷铺盖了,
  就算她当真卷铺盖,她都没办法安心,都怕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人就疯了。
  而江孤昀为她夹菜时,不禁又瞧了她几眼,仿佛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忽然说,
  “大哥那人……虽说偶尔有点不靠谱,但是您总得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江孤昀说:“凡事一旦涉及您,他便是当真疯了,也能立即清醒过来。”
  他那位兄长,骨子里的血没准是黑的,早已恶臭流脓,腐烂得不像样子,
  可只要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就可以穿起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假装他自己依然是个正常人,可以牢牢锁住心中所有的阴郁,
  所以妻主所担心的那一切不会成立,
  急是一定会急的,可只要她还在,她还活着,那人就绝对疯不了,
  因为他一定明白,她不会愿意见到他那样。
  …
  同样的深夜里,远在另一地的江虞羲又再度蹙了蹙眉,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越发浓郁,
  夜风拂过他的发,哪怕如今离他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有十里之遥,可他仿佛能听见一些炮竹炸碎恭贺新年的欢闹之声,
  听力尚未完全恢复,那些喧闹也模糊得很。
  可他越是听着,便越是不快。
  新年,除夕,分明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分明该是的!
  心底好似压着一口气,那修长如玉的手,冷白冷白,握紧了横放在膝上的一把长剑,那眉眼也阴郁得怨气冲天。
  但转念之后,那些怨气全部深深锁回了眼底,又重新化为一副平静克制的模样,
  此时正有人辛辛苦苦地骑着马,迎着这除夕夜的天寒地冻,在一片人烟荒凉的狂野中嘶吼,
  “江家郎君!”
  “江家郎君?”
  “羲郎君啊!!……”
  他爷爷的腿儿的,嗓子都喊劈叉了!
  人到底在哪儿呢?
  楼主!!
  您这大哥这跑得太快了,
  我追不上啊!
  太憋屈了,跟在后头吃灰都赶不上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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