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行事。』
  临走时，黑暗超梦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
  按捷克罗姆的说法，漩涡外面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处，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就是了，但保不齐暗物质见到他手持一个【炸弹】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谨慎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嘎哈——”
  悠扬的鸦鸣在虚无世界的苍穹嘹亮，随后化作一道乌光，擦着光柱的边探入漆黑的漩涡中。
  好似进入台风一般，钢铠鸦的身体摇摇欲坠，李想不得不缩着脑袋扒住它的脖颈，才能让自己不被甩飞下去。
  这是第一关，也是唯一一关。
  只要他抓紧基本就没什么大事，当然哪怕抓不住也有坚盾剑怪帮忙抓，所以低下头趴着过就行。
  如此熬了近十多分钟。
  呼啸的狂风停歇，铅云般的乱流也不再围绕着他疯狂旋转。李想忽然得到了喘息的盈余。
  而当他向上看去的时候，犹如漫天星辰般的绚烂色彩映入了眼帘。
  尽管它们都被上了一层紫红色的滤镜，但换种视角看仍旧别有一番风味，浩瀚如群星般的美妙场景也让他忍不住为之震撼。
  至于先前捷克罗姆提到的荆棘牢笼状保护壳，或许是视角及大小的原因。李想只能看到两条巨大的，纵横交错的黑色巨柱。
  再眺望的远一些，才能看到它们和其他黑色巨柱的连接点。
  毫无疑问这就是所谓的笼状结构了。
  暗物质到底身处何地？
  四周为何会有如此多繁星闪耀？难不成背景是在某处星空？
  一个又一个疑问闪过李想的大脑。
  曾经，他以为虚无世界是全暗物质共享模式的地方，可得知其真面目后，又难免开始怀疑其别的东西。
  按照目前的情报可得知，每个世界或许都拥有一颗世界初始之树，由此诞生出更多的负面情绪集合体——暗物质。
  那么吞噬掉他们的这只暗物质，究竟是本世界的，还是异世界的？甚至于源头级别的暗物质？
  假如以这种角度来猜测，眼前的景象恐怕就从壮丽向恐怖发展了，因为一旦暗物质的所处环境从世界初始之树改换成星空——
  岂不是代表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作为生物的对立面，暗物质以驱动星球停转撞击太阳，让世界回归虚空为己任。
  背影替换成宇宙，豁然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李想莫名有些不寒而栗起来，脑中不可避免的回忆起蓬莱岛地下那个异界人的梦境。
  当时投影在显示屏上的，是一片荒芜到了极点的破碎世界，被毁灭的恐怕就是那个地方！
  已经得到成果了么。
  一时间。
  他的心情复杂，尽管被毁灭的并不是他们这个世界，也难免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心理。
  当然。
  这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他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个世界已经毁灭，也无法解释不同世界的希望之门为什么会连同。
  具体真相还需要他日后的探索。
  眼下最想弄清楚的……
  “呼。”
  他攥紧了钢铠鸦的翎羽，视线顺着身旁的金色光柱蔓延向上，却发现根本望不到顶点。
  视线所能及之处，是被金色光芒照亮了的紫红色天穹，它仿佛洞穿了天空一般。
  说实话。
  作为虚无世界的唯一出口，李想一直很好奇希望之门的成因及原理，只可惜迄今为止都没有传说宝可梦和他解释过其中内情。
  所以干脆趁着这次机会飞到最上方，去金色光柱的尽头一探究竟。
  假如能找到的话。
  “走吧。”
  他轻轻拍动钢铠鸦的身体，后者啼鸣一声，漆黑的铁翼奋力一扇，乘风绕圈向上飞去。
  那些纵横交错的黑柱也在他眼前不断放大，甚至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空”离他好像也越来越近了。
  五分钟后。
  “居然不是错觉。”
  李想看着眼前宛如薄膜般的紫红色天穹，陷入沉思。
  本以为暗物质的核心就像是地球的大气层一样，属于气态形式的存在，没想到是凑近后看，反而是拥有实际“薄膜”的。
  可惜他不敢碰。
  万一碰了以后被暗物质入侵了呢？
  他侧头去看耀眼的光柱，发现这玩意儿直接穿过了薄膜，消失在无垠深空里。
  找不到根么？
  不过希望之门开启后，光柱竟会穿过暗物质的核心到达外界……这算不算偷渡啊。
  但一想到暗物质也会反过来利用希望之门，证明它拿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办法。
  懂了。
  原来是强行偷渡！
  李想打了个响指，转眼又有些纠结起来。
  “就这种环境，我该把方盒安到什么地方……”
  原计划是让钢铠鸦用【替身】拿着方盒，等到大家都确保离开后，就开工炸。
  如今想来，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譬如直接黏在这层包裹着虚无世界的薄膜上，假如运气好直接把这家伙炸漏掉，至少两三年内不用担心暗物质兴风作浪了。
  同时也避免再有无辜的宝可梦被虚无阴影夺走生命能量。
  嗯。
  好想法！
  他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而后开始寻找合适的爆破点。
  位置肯定是不能放在希望之门附近，万一以后还要用到呢？
  这种东西炸掉太可惜了。
  “先下去吧。”
  李想拍了拍钢铠鸦的身体，既然是要黏在薄膜上，肯定得借助外力——甲贺忍蛙的泡沫慕斯，曾几何时想用来覆盖在舌头上的事物。
  尽管后来由于阿呱个人不喜欢的缘故而取消了，但其分泌慕斯的能力却保留了下来。
  先前还像个蜘蛛侠一样用慕斯连成的线荡来荡去呢，可见这玩意儿足够牢靠。
  极速下降。
  钢铠鸦收拢着翅膀，好似一枚漆黑的钻头，以惊人的速度穿过风暴聚集的地带，重回地天之山的上空。
  与去时相比。
  野生宝可梦的数量再度锐减，短短几十分钟内至少下降了一半多。
  按照这个势头，假如虚无阴影那边没有什么变数，再来一个小时就可以顺利收官了。
  伊裴尔塔尔早已停止输出，虽然它的能量看似无穷尽，可持续几十分钟的战斗仍旧会惹人厌烦。在敌人数量有所缓解的情况下，它选择摸个鱼。
  形式一片大好。
  李想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造成如今这副局面，不仅仅靠他和那几只传说宝可梦，协会的付出也是不容忽视的。
  且不提对方在铁峰上的努力。光虚无世界内，他们便尽自己所能指引着野生宝可梦逃生，另一方面又要负责断后。
  支撑着他们的只不过是肉体凡躯，简直把自己的精力压榨到了极限。
  纵使清扫虚无世界的获益者包括他们，能如此付出也是值得称赞的。
  君不见多少人明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却还能不当一回事儿的作壁上观。
  更别说眼前的人中，还有大量社会地位崇高的高段位训练家，甚至已经退休了的大师级训练家。
  从这一点上看，李想对这里能否抵御暗物质侵袭的命题，持赞同票。
  虽然有很多事情团结也不一定成功，但不团结，绝对没办法成功。
  “阿呱！”
  他大喊了一声，视线在下方扫过，试图把那个时时刻刻隐藏着的家伙给找出来。
  “嘎哈。”
  钢铠鸦发出低鸣，翅膀扇动向某处掠去，眼尖的它已然寻觅到了在大石头上冒头的甲贺忍蛙，对方正驱使着两个分身，和炽焰咆哮虎它们一起围攻几只虚无阴影。
  “叩噶？”
  甲贺忍蛙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利用【弹跳】的威能跃至空中。
  “和我走一趟。”
  李想一把将其拉到了身后，不等对方回应便道：“需要你帮点小忙。”
  小忙？
  甲贺忍蛙的眼珠子微眯，以它对李想的了解，假如说是小忙，那就真的是小忙了。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叫它嘞，带个分身去不挺好的么。
  ……算了。
  阿呱在钢铠鸦的背上站起，摆出高处不胜寒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整个宁静岩场。
  正打算说些什么，远处飞到一道巨大的黑影。
  『哟！急急忙忙打算干什么呢？』
  伊裴尔塔尔与咕咕鸡保持齐平飞行，『和老哥分享一下？』
  “老哥……你这么闲不如去搭把手？敌人的数量还有那么多，又在源源不断的出现。”
  李想瞥了它一眼。
  大秃鹫摇头，『NO~NO~NO，我有点杀腻味了。再说就现在这个场面他们能应付。好了，快说吧你打算做什么，我刚才看到你从那个窟窿里钻出来了。』
  还拽外语，心灵感应都能给你这么整起来，也算是个人才了。
  李想无奈地扶额，只好将自己的计划给伊裴尔塔尔简单地提了两嘴。
  『炸外壁？可以啊！这个我喜欢！算我一个！』
  大秃鹫多半是真闲得发慌了，以至于这种事情都要上来掺和一下。
  不由分说，当下它便抖了抖翅膀。
  『快来，上我背！带你冲上去！』
  哪怕比起两米出头的钢铠鸦，作为封面神的伊裴尔塔尔体型仍旧要超出极多，其背上别说是一个李想了，再来两三个也不成问题。
  “嘎哈~！”
  还不等李想回应，咕咕鸡开始抗议了，血色的瞳孔瞪着大秃鹫，铁翼上的翎羽好似根根利箭般张开，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嘿！瞧你这小气劲儿！我这不是怕你们出事，过去给你们当后盾么！』
  伊裴尔塔尔眼睛一瞪，碧蓝色的瞳孔里散发出紫光，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无奈钢铠鸦早已摸清了它的路数，根本不带怕的，沙哑地叫喊着让背上的训练家别去。
  大秃鹫便又开始嘲讽咕咕鸡，说后者块头挺大心眼挺小，实力很差占有欲却很强，引得后者愤慨地与其对骂起来。
  关键是它被骂了还不生气，只要钢铠鸦爆粗，就嘲讽其“急了急了语无伦次了”，又感慨“现在的年轻鸟巴拉巴拉……”
  堪称阴阳怪气的一大典范，那声调听得李想都冒火。
  算是又一次刷新了他对这只秃鹫的认知。
  该怎么说——
  真的好像那种特别没架子又喜欢折磨后辈的叔叔级长辈。
  比时常不着调，偶尔却还是会拿出老大哥姿态的捷克罗姆还要闹腾。
  现在的神兽都这副德行了么？
  李想看着和钢铠鸦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大秃鹫，难免陷入沉思。
  可能也是活得太久了吧。
  对伊裴尔塔尔这种堪比永生的存在，所谓的格调和气度都不算什么，它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也不需要以任何人的眼光而活。
  想怎样就怎样，随心所欲不外如是。
  如此横向对比的话，哲尔尼亚斯究竟是什么性格，他有点不敢想象了。
  也是万分好奇之下，他向伊裴尔塔尔提出了这个疑问。
  『哲尔尼亚斯？你怎么会对它感兴趣……』
  大秃鹫听到这个名词时，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后磨蹭半天，才故作自然道：『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经常自找麻烦的家伙而已。用你们人类的称呼，就是大妈，嗯。』
  它似乎不太想多聊哲尔尼亚斯的事情，便以双方数千年没见面作为结尾。
  李想只好遗憾地点点头。
  就这样。
  一边聊着一边往上面飞，很快他们便穿过了风暴，来到靠近外壁的地方。
  按照方盒还是比较简单的，往上面涂一层泡沫慕斯再沾到紫红色的墙壁上去就行。
  关键点在会不会被暗物质所感染。
  甲贺忍蛙提出让替身拿着盒子去沾的建议，被他欣然采纳。
  靠近，然后粘贴。
  全程没有引起任何波动，也不存在虚无阴影的突然冒出，对他们发起进攻。
  事情顺利到令李想有些惊讶了，暗物质真不知晓他在做什么么？还是说知道但没有阻止的能力？
  亦或者，它有自信方盒的威力伤不到它？
  抱着这种想法。
  李想一行在空中静待了半小时左右，留了钢铠鸦的替身作为踏板，支撑假贺忍蛙观察四周情况。
  咕咕鸡不像阿呱那样能够自由操纵替身，本体活动，替身扇扇翅膀保持飞行高度就是它的极限了。
  由此可见甲贺忍蛙才能之出众。
  回到地天之山。
  和想象中的一样，大部分野生宝可梦都已经通过希望之门回到了现实，少部分实力强劲的还留着断后。
  李想跑去地狱荒野和深渊洞窟转了一圈，特别是灵魂牢笼中搜索，想知道有没有遗漏的。
  运气不错，没有人在。
  而等他再回来时，协会已经开始组织撤离了，大量的虚无阴影将地天之山包围住，可仍旧没能突破最后的防守。
  “差不多了。”
  他喃喃自语，伊裴尔塔尔扇着翅膀也再度开始干活，好让剩下的人可以从希望之门撤离。
  留在虚无世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包围圈只剩下地天之山的顶部为止。
  四只圣剑士累得不轻，头上的圣剑之光却愈发纯粹，想来是在鏖战中得到了新的突破。
  “李想快进来！”
  夏淳羽站在门边，招呼着他赶紧进去，“剩下的交给我吧，我会亲眼看着它爆炸再出来的。”
  “不，夏叔，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李想摇摇头，见最后一名协会工作人员进去，道：“争分夺秒，你快进去吧。”
  夏淳羽：“……”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和超级喷火龙X一起走进希望之门，“我在外面等你。”
  冠军走后，轮到炽焰咆哮虎它们。
  阿福哥它们明显是不乐意的，但在黑暗超梦主动表示它能护住训练家安全后，不情不愿地走进去。
  再是四只疲惫不已的圣剑士，尽管人头没伊裴尔塔尔拿得多，它们却是最卖力的，以至于精神气一松当即垮了下来，被大秃鹫用龙卷风推进去。
  『持光之人，等你。』
  勾帕路翁走时，给了李想一个眼神。
  地天之山的范围再度缩小。
  只剩下他、伊裴尔塔尔和两个强行撑着门的家伙。
  此时的虚无阴影已经完全没有了宝可梦的样子，全部都是史莱姆外观，看上去颇为恶心。
  李想看着它们，道：“待在这里的虚无阴影才是好虚无阴影，祝你们好运。”
  说罢。
  按动了手里的开关。
  起初上方的漩涡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反馈，但静待两秒后。
  天裂了。
  没有声音，但足够震撼。
  遥远的天边可能是地狱荒野那一块，在恐怖的能量殉爆中，如同玻璃般碎裂，露出了狰狞的口子。
  所有虚无阴影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攻击的动作，齐刷刷转头看着天穹，随后疯狂得向那边涌去。
  李想眯着眼，根本看不清情况，只好通过黑暗超梦的转述得知，它们似乎是打算用身体将那个窟窿给堵住，无奈规模太大，不管怎么填补都是杯水车薪。
  在此期间有不少虚无阴影直接飞了出去，不等怎么活动，就直接被碾压成了碎屑，相当可怕。
  “啧啧啧，不枉费我把那么大一个炸弹给贡献出去啊。”
  他摇了摇头，其实要不是方块里的能量太过狂暴，他也不至于直接拿来炸掉，这样多浪费，给宝可梦充能才是正途。
  可惜连捷克罗姆都没这么好的能力。
  这样的话，不如给暗物质制造点麻烦，好留下成长的喘息空间。
  他正思考着。
  虚无世界仿佛拉闸了一般，整个黯淡下来。
  『这里有变化了！快走！』
  黑暗超梦的警报传入他的耳中，不等他有什么反应，衣领就被伊裴尔塔尔叼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看了，幸灾乐祸也要有个度。』
  说罢。
  它从希望之门中钻了进去。
  下一刻。
  李想眼前的景象骤然开始模糊起来，进而陷入了黑暗之中，耳旁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好不难受。
  足足数秒后，熟悉的声音猛然响起。
  “李想！”
  他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无数个脑袋争先恐后地挤进他视界里。
  显然是炽焰咆哮虎它们及两位小伙伴，兼带一颗属于捷克罗姆的巨大龙首。
  “我……这里是不咸山？”
  李想揉了揉脑壳，看向位于他左侧面的宋桀和林枫。
  后两者狂点头，“你已经从虚无世界里回来了，希望之门也关闭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那倒没有……”
  他缓缓爬起身，却发现怀中原本干瘪的背包不知何时变得极其鼓胀。
  缓缓打开后，里面堆满了各种方糖。
  ——等等！
  我不是把糖果交给超梦，让它帮忙带出去了么？这一大堆哪里来的？
  李想极其迅速地将背包关闭，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