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崎司出现在原宿后街。
  接近七月尾声的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众多花店门前都摆着鲜红色的郁金香。晚风从写字楼间隙徐徐吹来，带来一阵阵花香的同时，还会轻柔地掀起大姐姐们的小裙子。
  跟着手机导航，多崎司沿着商业街悠然漫步。
  路边随处可见有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嬉戏，街边露天咖啡厅传来悠扬琴声，空气中荡漾着晚餐温馨的香味，行走在其中，犹如接连穿过透明的时空之门。
  手机信号灯闪烁了下，通知栏显示岛本佳柰发来的信息。
  【岛本：你到了没有(生气.jpg)】
  【多崎：快了快了，还有几分钟。】
  【岛本：居然让女性等你，实在是太不绅士了！】
  【岛本：枉我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生气！！！】
  【多崎：穿的什么颜色丝袜？】
  【岛本：没穿丝袜。】
  【多崎：生气！！！】
  收好手机，在狭窄的坡道上闪出一间意大利风味餐馆。一座白木洋房，招牌很小，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忽视掉。
  刚走上坡道，岛本佳柰等在店门口等待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多崎司眼神一亮。
  相比往日给人端庄温婉感的知性大姐姐风，今日的她稍稍改变了自己。
  一件浅绿色的夏季露肩薄毛衣，很薄很贴身，胸形清晰可辨。肩膀上搭着普拉达手提包，下身配纤细的蓝色牛仔裤和黑色高跟凉鞋，露着十只形状椭圆的可爱脚趾。
  扑面而来的时尚女郎感，再加上她美丽到极致的容貌，头发又直又长，皮肤光润，当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周围的路过的男人无一例外都会把视线都朝她那边偷瞟，但她却浑然不觉似的在原地来回走动。不时抬手看一下腕表，露出生气的表情，给人一种在等待与恋人约会的焦急模样。
  这美丽的女人是在等自己呀.......多崎司心情有些得意，忍不住加快脚步来到她身后。
  “岛本老师好。”
  岛本佳柰回过身，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脸上随即露出笑容：“真有你的啊多崎司，让老师等了足足十分钟，今晚必须惩罚你！”
  “怎么惩罚？”
  “让我想想...”岛本佳柰手指敲着脸颊，思考片刻后，她严肃地说道：“罚你抄一百遍校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私立北川学园的校规......
  多崎司没记错的话，足足3万多个字。
  看眼着他一脸懵逼的表情，岛本佳柰愉快地笑了下，“好了好了，逗你玩的，进去吧。”
  在周围男人一片羡慕的眼神中，多崎司微微弯下腰，朝她伸出手：“很荣幸可以与岛本小姐一起共进晚餐。”
  岛本佳柰温柔一笑，然后一下打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店内。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哒哒”声轻盈悦耳。
  多崎司跟在她身后，像爱丽丝进入兔子洞一样弯着腰钻过一条窄窄的楼梯，来到一个装潢典雅的私人包厢内。
  宛如维多利亚时代的咖啡厅，到处都飘散着沉稳怀旧的气氛。
  褪了色的鹅黄墙壁、棕色绒毛地毯、锡制衣架、黑胶唱片机、落地窗前摆着黄褐色桌面的餐桌......往窗外看，可以看到栽着喜马拉雅雪松和杜鹃花的小庭院。
  “环境还不错吧？”岛本佳柰在门口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到地板上。
  多崎司诚实道：“简直就是约会的最佳场所。”
  “饭现在吃？还是先来杯咖啡？”
  “慢慢来吧，先喝咖啡。”
  “也好...”岛本佳柰回头一笑，“饿了随时说。”
  多崎司也脱掉鞋子，来到餐桌前的沙发上坐下。服务生端着托盘敲了下门，但是没有进屋，只是把托盘放在门口的隔板上便转身离开。
  “这间餐厅非常注重客人的隐私。”
  岛本佳柰像是解释似的说道，走到门口把托盘上的咖啡取回来。
  给多崎司倒了杯咖啡，她又在柜子的黑胶唱片机前鼓捣了一会，随后两人挨着坐到沙发上，一边听圆舞曲，一边眺望着庭院里鲜红欲燃的杜鹃花，静静喝咖啡。
  热气腾腾的咖啡香味，浸透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呼~”
  岛本佳柰双手捧着杯子，轻轻吹散上面的热气。
  侧头看了下多崎司。
  尽管只是polo衫运动裤的廉价搭配，但仍无法掩饰其美少年风采。标致挺拔的鼻梁，带着性感味道的薄唇，散发着成熟男子气息的喉结等都如艺术品般精美。
  借着昏黄的灯光端详片刻，岛本佳柰在心中得出结论：他真的是个大多数女性看到都会脸泛红晕，一见钟情的完美少年。
  “老师...”多崎司忽然转头问她，“今天没带眼镜吗？”
  “隐形的。”岛本佳柰啜一口咖啡，朝他眨眨眼：“隐形眼镜。”
  “真的吗？”多崎司摇头，“我不信。”
  岛本佳柰像是要证明自己没说谎似地瞪大眼睛：“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让我亲自鉴别一下老师有没有说谎！”
  多崎渣男要的就是这种一个愿打另一个愿挨的机会。他一本正经地把脸凑过去，两人的鼻尖几乎要凑到了一起。
  那双瞳色复杂的眸子，表层泛着深邃迷人的色泽。
  岛本佳柰呢喃着问：“看到没？”
  绵长微弱的黏热的气息，从她微微张开的红唇里呼出。
  “能再靠近一点吗？”
  “再靠近就要碰到一起了。”
  “没关系的...”多崎司轻轻说道，视线缓缓往下移。透过她轻薄贴身的毛衣往下看，模糊看到两个散发着粉色微光的点。这优雅之中带点小邪恶的画面，让他有点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才不给你机会。”
  岛本佳柰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推开他：“上次在栗山大臣家的舞会上，你是不是就想这么干了？”
  “那一次的想法没有这一次强烈。”多崎司沉浸在沙发柔软的包裹中，语气惬意。
  “哦？为什么？”
  多崎司侧头看着她：“今天老师这件毛衣太好看了。”
  露肩薄毛衣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于真空的状态下，它是在是太显胸形了。紧贴着肌肤的布料衬托出来的高耸弧线异常的鲜明，还稍微露了点白，简直像是鲜鲜出炉的，热烘烘软绵绵的的面包。
  岛本佳柰盯住他的脸，微微一笑。
  真是楚楚动人的笑脸，笑得真想让人用店里的打包带把她打包带走。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视线从隆起的美丽弧线移开，多崎司语气惬意道：“我从没想过这种衣服穿起来会那么好看。”
  岛本佳柰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一样，轻声说：“穿这身衣服胸形很好看才对。”
  “就是这个意思...”多崎司往她那边挪了挪，“醒目，非常醒目。”
  “尤其还是不穿内衣的情况下对不？。”
  在岛本佳柰透过镜片的目光凝视下，多崎司感觉自己脸红了。
  “女性衣服搭配的问题我不清楚，总之，该怎么说呢...反正效果很好就对了。”
  岛本佳柰手指揉了下鼻尖，然后认真地问：“会不由自主地冲着那里看？”
  “唔，这我得承认。”多崎司谨慎地挑选着用词，“但还请老师以后别这样穿可以吗？”
  岛本佳柰弯腰靠近他：“为什么？”
  头发的气味扑鼻而来。
  “不想让别人看到。”多崎司轻声说道。
  岛本佳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淡淡笑着：“多崎同学想把老师变成你的私人物品对吗？”
  多崎司点头，认真道：“看到老师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把老师变成我的私人物品了。”
  “就像刚踏上新大陆的航海家一样贪婪，妙极了！”
  岛本佳柰笑着用食指在他的胸口砰砰地敲了两下，随即靠回到沙发上，双手捧起杯子，仿佛无比珍惜似地喝小口啜饮咖啡。
  唱片机的转盘以每分钟三十三转的速度恒定转动，拾音臂在内侧移动，唱针沿着唱片的沟槽推进，优雅浪漫的《春之声圆舞曲》悠扬地流淌进耳朵。
  多崎司放松身体，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这静谧安然的气氛之中。
  “感觉好奇怪......”
  岛本佳柰忽然站起来说，在多崎司的注视下，她捧着咖啡杯来到窗口前站着，喜马拉雅雪松的枝条在薄暮的空中浓墨重彩地勾勒出树的轮廓。
  房间里还没开灯，比外面暗得多，庭园的灯光从树隙间隐约透入，照在她身上呈现出轮廓清晰的剪影，像是镀了一层骨骸般荧白的光模。
  看了一会，她回头问多崎司：“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
  多崎司随后打开灯。
  天花板声吊着的水晶灯洒下的昏黄暖光，在她肩膀裸露出来的嫩滑肌肤上熠熠跳跃，像仿佛是光之精灵一般，令人心生暖意。
  “氛围还是有点怪。”
  岛本佳柰歪头沉吟：“看来不是灯的问题。”
  多崎司很老实地答道：“是因为我们俩在偷情。”
  “偷情...”岛本佳柰重复了一遍，朝他走过来：“这说法不赖，老师喜欢。”
  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随着步伐，优雅地在多崎司眼前摆动。
  岛本佳柰回到沙发上坐下，架起双腿问：“怎样？”
  “腿很迷人。”
  “中意？”
  “超级中意。”
  岛本佳柰把咖啡杯放到桌面，往他脑袋揉了揉。
  “欸，你知道么？”她嫣然一笑，接着说道：“我超级喜欢听你夸我。”
  多崎司略一思考：“应该没有女人不喜欢听我夸她的吧。”
  “你真自恋！”
  岛本佳柰白了他一眼，吐出粉嫩的小舌头：“略略略~”
  此时她的神态有几分少女的娇憨感，这可爱到极点的反差萌让多崎司瞬间产生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好在经过栖川唯那次后，他的定力算是有所成长，忍住了这一次的冲动。
  岛本佳柰伸了个懒腰，背起双手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来回散步。
  腰臀摆动的姿态优雅，毛衣领口又圆又大，衬托出形状娇美的脖颈。及腰的黑色秀发笔直泻下，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多崎司惬意地躺在沙发上观察她的神情。
  她像是在沉思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在思考复杂问题，倒像是沉浸在遥远往事的温馨回忆中，嘴角时而漾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形象过于完美，美的不只是容貌本身，还有她身上温情脉脉的气质，一颦一笑都能那么的牵动人心，让人涌起十分自然的眷恋感。
  一张唱片转完，房间里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岛本佳柰回到沙发上坐下，手心撑着下颚，脑袋略歪着，姿势近乎静止般一动不动。落地窗的玻璃外，一株很大的杜鹃花在月色下闪着恬静的光。
  过了许久，她似乎蓦地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体把视线对着多崎司：“你怎么不说话了？”
  多崎司答：“在等老师先开口。”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岛本佳柰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那少女味十足的纤细手指轻轻撩了下垂落在额前的发丝。
  “随便说什么都行。”
  “要不还是多崎同学先说吧。”
  多崎司迟疑了下：“你确定让我先开口？”
  “嗯。”岛本佳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腼腆而又浑然天成的温柔笑容。
  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多崎司忽然手臂一伸，搂住她那纤细的腰肢，直接把她整个人按到在沙发上。
  “啊~”
  “你要干什么！”
  忽然强行被搂住，岛本佳柰如雪般白皙的脸颊迅速涌起一抹红霞，她使劲挣扎了一下，可却是被搂得更紧。
  “岛本老师，你在想什么？”多崎司紧紧盯着她略显慌乱的眼睛，“穿得漂漂亮亮的，把我约到这间隐私那么高的餐馆，参加剑道部的事一点都不提，难道说是想先把诱惑后再说吗？”
  “剑道部的事晚点再说......”岛本佳柰双手撑着他的胸口，语气委屈：“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能。”
  “为什么啊~”
  “既然是偷情...”
  多崎司停顿了下，嘴角掀起轻浮的笑容：“那自然是要把刺激贯彻到底咯。”
  “……”岛本佳柰愕然地张着嘴，心情一时间变得无比忐忑。
  一方面是因为玩脱了，觉得有点懊恼。
  另一方面，又觉得小男孩说的“把刺激贯彻到底”非常有吸引力。
  到底......
  真的可以到底吗？
  “岛本老师......”多崎司提醒她，“你再沉默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欸？”
  岛本佳柰眨了下眼，醒悟过来后慌忙摇头：“不同意不同意！”
  “那请你解释一下你的所做所做所为！”多崎司身体压着她，眼神充满压迫性紧紧盯视她的眼睛：“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的自制力。”
  “先放开我...”岛本佳柰举起拳头在他胸前敲了敲，柔弱无力的，没有丝毫力道。
  “先说！”
  “……”岛本佳柰强作镇定似地笑了下，红着脸问：”多崎同学能说一下，为什么会喜欢老师吗？”
  “容貌美丽、温婉知性、柔顺长发、长腿细腰还很大，而且有最重要的黑丝制服眼镜！”多崎司列举了一堆理由，又补充道：“在我心里，岛本老师就是完美的女性范本。”
  岛本佳柰露出意外的表情：“评价这么高？”
  “是的。”多崎司答道，“老师的容貌和身姿对我是很特别、很宝贵的。”
  “这话真够甜蜜的。”岛本佳柰温柔地一笑，然后略略咬起嘴唇：“如果我离婚早一点的话，是不是就没星野老师什么事了？”
  “这话我不能说。”多崎司抽出一只手竖起食指贴在唇前，轻轻摇了下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只能答你任何人都无法撼动星野老师在我心里的位置。”
  “明明现在搂着我的身体......”
  岛本佳柰委屈地嘟着嘴，心里越想越觉得气人，忍不住伸手去掐他脸上的肉：“这么无耻的话，你是怎么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啊？”
  我本来就是个渣男啊......多崎司在心里默默批判自己。
  掐了几秒后，岛本佳柰又笑眯眯地问：“在你的心里，我和星野老师谁更美一点？”
  “两个都很美。”多崎司说道，“岛本老师是充满内涵的知性美人，而星野老师身上则有着超尘脱俗的精灵气韵，两者不分高下。”
  “你这语气明明就是在说星野老师更胜一筹。”
  “对了，我也要问老师一个问题。”多崎司机智地扯开话题，“为什么老师从一开始对我就特别偏爱？”
  “这个问题很复杂，涉及到老师的私生活。”
  “想听。”
  “又臭又长的哦。”
  多崎司伸出手，把指尖触在她面颊上：“我有耐心。”
  岛本佳柰闭起眼睛，感受他指尖的温煦感。
  “真暖。”她愉快地说道，“像春天洒在草坪上阳光。”
  “那我岂不是成了太阳？”
  “唔...多崎同学的确是很多人的太阳。”
  多崎司笑了，伸出手摸着她的良心：“开始说吧，我会鉴别老师有没有说谎。”
  “......”
  岛本佳柰表情呆滞片刻，身体瞬间绷紧。
  “拿开......”
  “这是老师教我的方法，我这是学以致用。”
  岛本佳柰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发现无法挣开后，懊恼地长叹一口气：“明明已经是天才学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学，给别的学生和老师一条活路行不？”
  多崎司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她又说：“我这样被压着好累，能不能换个姿势？”
  “好。”
  多崎司让她靠着沙发里侧，而自己则侧躺到沙发外侧。
  沙发不算很宽大，两人躺着有点勉强。岛本佳柰鼻子贴着他的胸口，手搭在他的腰上。而多崎司为了避免掉下去，只好右手搂着她的背，左手抓住她的肩膀。
  鼻子底下就是她乌黑亮丽的头发，香味清新扑鼻。
  难得可以有亲密接触的机会，多崎司一时半会也不着急，他半眯着眼感受这一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岛本佳柰的脸埋在他胸口，闭着眼思考什么，眼睫毛时而微微颤动。
  大概三分十二秒过后，她缓缓睁开眼睛：“好羡慕你现在的生活啊，不像我的，有板有眼枯燥至极。”
  多崎司奇怪地问：“你不是总说我一个人闷在图书馆看书很可怜吗？”
  “那只是我的主观评价，可不可怜只有当事人才最最有发言权。你觉得你可怜吗？”
  “当然不。”
  “那就对了嘛。”
  岛本佳柰仰脸看他，恬静得如同新升起的月牙般的微笑再次浮现在嘴角。
  太美了。
  多崎司忍不住屏气凝神，生怕一口气会吹走这完美的笑容。
  哪怕是拥有端庄的容貌以及鲜明的风姿，岛本佳柰的美丽也不会显得特别张扬，并不自鸣得意光彩夺目，而是如同岩缝中涌出的泉水一样径直流到你的心里，不含任何杂质地在你最柔软的地方向你倾诉她的一切。
  岛本佳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埋下头，轻声说道：“我老公是个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