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代的洪流
作者:巫马行    更新:2024-08-27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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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2003年。
  没有抖音、没有APP、没有4G手机、更没有网购……
  一段段在脑海中尘封很多年的记忆,此刻在裴强眼前具象化。
  看着磁带、光盘、DVD、盗版专辑,裴强短暂恍惚,但随后再次重复了一遍:“沈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
  空气短暂地凝固。
  裴父再度瞪大眼睛,他实在是震惊这个平日里混吃等死的臭小子,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等豪言壮语的。
  竟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旁边正收拾东西的沈京盛也是一阵错愕,随后打量着眼前这个跟在裴父背后的这个穿着拖鞋、T恤、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年轻人。
  片刻以后,他认真地看着裴强:“你知道我有多少货吗?”
  “不知道……”
  “或者你认识购货渠道方?商场专柜负责方?”
  “不认识……”
  “你去过燕京中关村?”
  “没过去……”
  “你知道目前,CPU、硬盘和CD机一天能卖多少?市场竞争有多残酷……多少人,多少公司在【SARS】过后濒临破产吗?”
  “不知道……”
  面对沈京盛的接连问询,裴强倒也光棍,只是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个劲地摇头。
  沈京盛看着裴强心中略微失望,眼神掠过短暂复杂以后,眉宇间更为疲惫了,片刻后,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好了好了,你去洗脚吧,我那边有卡,你报我名字就行……”
  “好!”
  裴强也不客气,脸上喜笑颜开,二话不说就朝足浴店的方向跑去。
  旁边的裴父脸色大变,看着完全不要脸的裴强。
  气得全身颤抖,正欲跑过去拉住裴强破口大骂,却见沈京盛摇摇头:“裴老板,算了,那家是正规足浴店,按摩也是正规按摩,而且这个地方,我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来了……”
  裴父转过头,看到了表情怅然若失的沈京盛,沉默半晌,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了过去:“这家店,再便宜点吧。”
  “裴老板,实在是不能再便宜了……”沈京盛苦笑。
  裴父看着苦笑的沈京盛,短暂地停顿以后,欲言又止:“关了这家店以后,你准备回燕京中关村?”
  “是,我本来想二三线城市先扎根,有基础了以后,再去一线城市搏一搏,但,这场【SARS】却让我深刻地意识到,机会永远在大城市。”
  “中关村好吗?”
  “华夏高科技产业中心,你说呢?”疲惫不堪的沈京盛吐了一口烟圈,这一刻,眼神望向远方,掩饰不住的欲望和野心。
  “……”
  裴父吸了一口烟,顺着沈京盛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只有朦胧的群山,不知怎的,内心深处竟也产生些许向往感。
  一根烟的功夫过后,裴父伸出手,表情很郑重:“祝你鹏程万里!”
  “也祝裴老板您马到成功!”
  “……”
  …………………………………………
  傍晚。
  夕阳西下。
  沈京盛将最后一件货物装上车,看着空荡荡的店面里,正在清扫东西的裴母。
  他眼神带着些许复杂。
  远处……
  沉迷于中医养生的裴强被裴父拉了出来。
  沈京盛笑了笑。
  这年轻人,还真挺有意思。
  当然,也仅觉得这年轻人有意思……
  不管是裴父亦或者是他,都不可能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干什么……
  在时代的滚滚洪流面前,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这样的年轻人,能做什么呢?
  感慨了片刻,正准备上车告别这个伤心地,却见这个年轻人瞧着自己,脸上喜上眉梢地迎了过来,热情得让人震惊:“沈老板,嘿,体验感不错……谢了哈。”
  “哈哈,小事,小事……”
  “沈老板,你确定不试试?”
  “试什么?”沈京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哑然失笑。
  “裴强!你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给老子进去扫地!”
  “……”
  年轻人刚说完,裴父骂骂咧咧地朝着他猛踹一脚。
  而年轻人则习惯性地闪去了这一脚,很淡定地露着笑容:“这样,你再留一天,我帮你详细地琢磨一下,嗯,事成之后,你给我点提成……”
  沈京盛看着年轻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笑道:“一天时间倒也可以……不过,你想怎么做?”
  “我们一边做艾灸,一边聊……”
  裴强笑眯眯地盯着沈京盛。
  ………………………………
  艾灸古称“灸焫”,指艾绒为主要材料,点燃后直接或间接熏灼体表穴位的一种治疗方法。
  该法有温经通络,升阳举陷,行气活血,祛寒逐湿,消肿散结,回阳救逆等作用,并可用于保健,对慢性虚弱性疾病和风、寒、湿邪为患的疾病尤为适宜。
  沈京盛是焦虑的。
  自大学毕业以后创业至今,已有五年左右时间了。
  五年左右时间,商海沉浮,有赚过,亦有赔过,有曾风光得呼朋引伴,想在燕京城盖高楼,也曾经众叛亲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抽闷烟。
  胜败渐渐已习惯,心性也被磨炼得格外坚韧,但身体却在一次次为了业务的拼命中,亮起了红灯,精神压力更是大到无以复加。
  四百万的货,四百万的负债!
  【SARS】这段时间,已经让他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沈总,你得全身放松,要知道胜败转头空,几度夕阳红……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实现野心固然重要,但有一具健康长寿的身体,更重要……身体好,接下来的一切,才会更好……”
  店里的艾灸在北上划过,裴强享受着店里艾灸,颇为享受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全身正在紧绷着的沈京盛摇摇头。
  沈京盛觉得旁边的青年挺特殊……
  明明面庞稚嫩、青涩,但说出的一些话却令人好奇横秋,老气横秋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任何违和感,而且每一句话看似轻飘飘,但带着些许气势……
  这种气势沈京盛无法形容,便好似裴强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藏着一个与他同年的灵魂一样。
  “你们年轻人关注的不是明星、电影、音乐、演唱会吗?”沈京盛终于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躺在了床上。
  “你听说过【奶嘴乐理论】吗?”裴强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
  “什么【奶嘴乐理论】?”沈京盛皱眉。
  “时代的发展,不可避免地让生产力不断提升和竞争加剧,更让世界上80%的人口将被边缘化,处在金字塔最末端每天都为上层建筑,提供各种支柱性产业的生产和劳作,但,80%的财富掌握在另外20%的人手中,为了安慰社会中“被遗弃”的人,避免阶层冲突,有那么一些人,会利用人性或数据,制造大批量的“奶嘴”,嗯,一款款令人沉迷的消遣娱乐和充满感官刺激的产品,让那些人沉浸娱乐与明星的崇拜中,丧失了攀爬的队里,从而减缓阶级矛盾……”裴强笑了笑,看着沈京盛。
  沈京盛听完以后,目光陷入深思,片刻之后,轻吐一口气:“你是认知觉醒的那一个?”
  “也不算认知觉醒,我其实非常渴望沉浸于奶嘴乐效应,但这个时代,却太乏味了……”
  “我没明白你口中的乏味,是什么意思,娱乐不够多吗?”沈京盛依旧皱眉。
  “够多,但是,提供我享受的渠道却并不多……”
  沈京盛,只当裴强装腔作势,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眯一下。
  本欲休息,但稍一闭上眼睛,却是满脑子四百万的货。
  心中突然焦躁。
  “你说,你能帮我卖库存?”虽然不抱希望,但沈京盛依旧看着一脸享受的裴强。
  “能卖,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非*典】令你事业停滞了接近一年,一年后,时代在变,你也要想着变……”
  “怎么变?”
  “互联网的浪潮是未来的主流,线下跑业务跑断腿,也许还不如互联网的几行字,你得发展互联网交易……”
  “……”沈京盛一愣。
  他是一个专注的人,除了自己的生意,他对许多事情都不怎么关心、也不太了解,平日里没有使用过社交软件和Email的“互联网盲”乍一听互联网这个陌生词汇,顿时觉得有些陌生感。
  【非典】来临之前,他从未考虑过互联网,更未想过将来会与之有什么交集。
  脑子转了半晌以后,他终于点点头:“我了解过,但,应该怎么做?”
  “你得通过网络,找产品需求方,21世纪,互联网绝对是任何攀登高.峰的创业者绕不去的坎……”
  沈京盛听完以后若有深思:“继续……”
  裴强仿佛看出他的疑虑一般笑了起来:“我们再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帮你找路,找到路以后,你会付出什么样的酬劳?”
  “百分之一的提成,四百万全卖光,我给你四万……”
  “太低,而且提成你本身就要给我……”
  “那你要什么?”
  “除了提成以外,你入股我燕京的中医养生馆。”
  “你哪里来的中医养生馆?”
  “现在没有,但只要你入股,就有了!”
  沈京盛面部肌肉微微一颤,许久后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卖的话……”
  “嗯,对了,沈总,你有讨厌的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沈京盛茫然。
  “你讨厌的人,有小姨子吗?”
  “没,怎么了?”
  “你有老婆吗?”
  “???”
  “你肯为成功,付出一点点声誉不?比如,我说比如啊,被戴个绿帽啥的,自污啥的?”
  “???”
  “我帮你策划一组文案,然后,你把产品资料和定价给我,我帮你整一下,再帮你策划一组营销方案……你拿着我的方案……”
  “???”
  看着满脸笑容的年轻人。
  不知怎的,沈京盛背后一阵拔凉……
  这人特么想干嘛!www.yuxu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