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怡摇晃着酒杯双腿侧坐，姿态优雅却掩不住她的刻薄找茬。
  我注视她等她下文。
  唐书怡红唇得意：“我见过太多次了，萧叔叔一直都说他很遗憾，没有跟我适龄的儿子，不然一定要我当萧家的儿媳妇。”她轻轻地拍顾轻的脸，“顾轻哥，便宜你了~”
  顾轻配合地搂搂她的腰，一脸宠溺的舔狗模样。“是啊，此生有幸能得书怡为妻。”
  两人对视一笑，好不恩爱。
  顾轻抬举完唐书怡转过头抿酒，目光似有若无地对向我。
  我怎会听不出来，唐书怡在说她才是萧成安父亲的理想儿媳模版，笑我不管是在顾轻这儿还是在萧成安这儿都占不到好。
  这时萧成安不紧不慢地开口：“书怡啊，这可怎么好？我再年轻十岁也对你不来电。”
  我差点噗嗤一笑，他是懂得怎么气死人的。
  果然，唐书怡嘴角抽动像吞了只苍蝇上不去下不来。
  我趁机往萧成安怀里靠：“我对萧家陌生没关系，相信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熟悉。书怡你还是跟顾家的长辈多熟悉熟悉才是正事。”
  我随萧成安一口一个书怡，长辈姿态稳稳拿捏。
  抬辈儿的感觉，果真好。
  唐书怡自然很不爽我这么假亲昵真讽刺，她把手搭在顾轻的大腿上继续攻击：“说的好像舅妈见过顾家长辈一样，你跟顾轻哥相熟那么久，怕是一次顾家的门都没进去过吧？”
  她也很懂得怎么戳人痛处。
  不知道顾轻是怎么贬低我来跟她表忠心的。连这么细节的事情唐书怡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目光冰冷地移向顾轻：“是啊，毕竟顾轻自己也进不去顾家的门。”
  顾轻迎上我的视线，粗眉下压嘴角上扬：“有时候时间长短真的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比如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处到连你小腿上有几颗痣都知道却不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喜欢我舅舅这样的，喜欢一跃龙门高攀门户的。”
  “舅母，你的野心真够大的。”
  我蓦地收紧拳头，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被打的稀碎。
  他居然当着萧成安和唐书怡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萧成安这边也就罢了，丝毫不顾及唐书怡的心情和立场真是让我诧异！
  他明知不合适还要说出来的故意太狠毒！
  唐书怡很明显脸色绿了绿，但大概是被我跟萧成安气到硬要压上我一头，所以默认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我羞愤的乱了心跳。
  他用男性高位者的姿态轻易地把我践踏了。
  曾经那些温存的日子弃如敝履不说，还要拿出来鞭尸……
  屏息间我发颤地想抬手给他一巴掌！
  萧成安悄然摁住我的拳头，轻轻地弹了弹膝盖上的灰：“我托得起我夫人的野心，总比外甥你托不起的强吧？亲家早上还打电话给我，跟我道歉说赵光年的事是你年纪小不懂事的处理不当。外甥，你以后的路还长的很。”
  萧成安这话是敲打，摆明了在说他是顾氏可用可丢的棋子，如果他不努力表现，顾氏少爷的这个身份随时可以收回。
  我忍不住侧目身边的他。
  他的眼神慵懒不失狠厉，漫不经心的语调似乎没有生气顾轻刚才的莽撞。
  但我看到了他藏在眼底的杀气。
  “书怡，这可是你自个儿选的。好好调教啊，别丢了你们唐氏的脸。”萧成安对唐书怡指指顾轻，连消带打，连个坐姿都没换，彻底把他们两个人丢进了阴影里去。
  我暗戳戳地为萧成安拍手叫好，又默默替自己捏一把汗。
  这个家伙之前当我老板的时候我就觉得头顶泰山了，现在又加一重未婚夫的身份……我万一得罪了他会不会死了都不知道骨头葬在哪里？
  这时只听厨房那边齐声声的一句“老爷”，我对面的顾轻和唐书怡立刻站起身看向二楼。
  我扭头，所有佣人视线往上十五度不约而同地同时鞠躬。
  我起身，顺着她们看去的目光看去——
  一个鬓发灰白但精神很好的中年男人从二楼的大理石楼梯上下来。
  眉眼跟萧成安有四成相似。
  他应该就是萧成安的父亲，萧炎。
  萧家是出了名的低调，从来不上电视不入镜头。
  所以我做萧成安秘书小半年压根不知道他就是萧氏的萧成安，也不知道萧炎长什么样。
  到萧宅第一天，临时抱佛脚地看到萧成安放在房间床头柜上的全家福才有幸见过萧老先生的尊容。
  六十七岁的萧炎看上去顶多只有五十多的样子，他扶着楼梯扶手稍作停顿，一览众山小地先看一眼楼下人都到齐了没有，这才重新抬步。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最先看的人是我。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努力扮演好我的角色，唱好我的戏。
  萧成安脸上悲喜不见，待萧炎来到跟前，他才微微低头唤道：“父亲。”
  “……伯父。”听到萧成安这么严肃的称呼，我话到嘴边的“叔叔”变成更为庄重的“伯父”。
  唐书怡甜甜地唤萧炎：“萧叔叔。”
  他身边的顾轻最后一个打招呼，打的最小声最磕碜：“外，外公。”
  我没有回头，都能看到顾轻此时肯定低着头，紧张到不行的样子。
  这个词对顾轻来说是藏在心里没有机会使用的。
  哪怕在心里默念过准备过无数遍，这一次他才终于得偿所愿。
  “明月，我想有一个家。为什么我明明有两个家却还是在流浪呢？”
  因为这句话我心疼到不行，在他身边陪伴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我真的跟他一起回到他其中一个家，但我跟他的身边都是另一个人陪着。
  真是讽刺。
  萧炎的威严在他没有回应任何一个人中蔓延开来。
  我跟他对视到，心下一惊。
  萧炎转身走向餐桌：“先吃饭吧。”
  萧成安牵着我跟过去，唐书怡和顾轻跟在我们后面。
  落座。
  萧成安替我展开餐巾铺在桌前。
  唐书怡那讨人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舅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家族聚餐吧？礼仪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