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玖觉得最近有点怪。
  再仔细想想，从进君盛开始，一切都变得很怪了。
  首先，凭她的专业能够进君盛当助理，就已经是审核官一路蒙眼开天窗的感觉了。其次，她来公司之后，并没有做多少实际的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特级助理徐牧一起学习。
  简直就像是付她钱让她学习一样。
  一直到这里，温玖勉强还能想通，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就有点想不通了。
  “记住了吗？”
  耳机里传来君澜的声音，他又重新念了一遍英文合同的原条款，让温玖跟着读一遍。
  今晚是商务英语的课了。
  从公司停电那一晚开始，君总迷上了当老师的感觉。但他并不会留在公司，而是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有时晚上回给她打语音，让她背书给自己听。
  高中毕业后，温玖重回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她头皮都在发麻，不由自主跟着君总的音色念了一遍英文合同，然后自己翻译出来。
  “不错。”君总的表扬简直就像是勾引，“那我们接着下一句。”
  温玖一个哆嗦。
  脑子还没想明白，嘴巴先说出来了。
  “君总。”本能告诉她要直接拒绝，“接下来我自己看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您了。”
  “麻烦？”君澜重点咬了这两个字，“不麻烦，你以后把合同给我翻译错了才麻烦。”
  温玖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含蓄说道：“君总，我是留学回来的，英文还是可以的。”
  虽然没有学过商务英语的课程，但对话和阅读都是没有问题的，无非有些专业词汇，多查点字典再背一背就够了。
  真的不需要老板您亲自教导呢。
  她说得隐晦，君澜也听懂了。
  电话两端都陷入沉默，良久，温玖都快要主动道歉的时候，对面传来一声“知道了”。
  随后他就挂了电话。
  连线18分钟的通话戛然而止，温玖望着恢复平静的屏幕出神。
  她刚刚是不是太直接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温玖抱着得罪了大老板的愧疚心态，很早就到了公司。
  徐特助一般会比上班时间早到半小时，去老板办公室擦擦桌子浇浇花什么的，他今天晃晃悠悠过来，一进秘书室，就看到温玖腾的一下站起来。
  “师傅早上好！”
  徐牧被她吓一跳！
  “哎哟，你呀。”他没料到这么早就有人了，捂着胸口喘了两下：“今天这么早啊。”
  “嗯！”温玖点头，她打探消息，“君总今天来公司吗？”
  徐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答道：“来啊，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毕竟老板又不用打考勤。
  温玖放心下来。
  她等了一上午，都不见君总出现，每次电梯有人出来，都抬头张望。
  这动作太明显了，徐牧注意到了。
  “你在等君总？”他又把椅子滑到温玖身边，“你们昨晚说什么了？”
  温玖嘴巴很严，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昨晚我就下班了，没见过君总……”
  “没必要骗我。”徐牧压低声音，“你的电话还是我给他的。”
  温玖：“……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本来就觉得不对劲，趁此机会干脆把整件事说给徐牧听了。
  “师傅。”温玖心有不安，“君总是不是觉得我特差劲，所以忍不住亲自教我啊！”
  听完君澜追女仔的全部故事，徐牧陷入了沉默。
  “你是说，这么多天，他都在逼你搞学习？”徐牧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温玖垂头丧气，“他肯定是觉得我太差劲了，你怎么教都教不会，干脆亲自来了。”
  徐牧为之震撼！
  温玖终于遇到了可以一诉衷肠的人，她拉着徐牧诉苦：“怎么办啊师傅，我现在有点害怕君总了，每次遇到他都怕他考我，如果我错的次数太多，会不会被开除啊！”
  徐牧心想你不会被开除，但是君澜会被你开除。
  开除追求者行列。
  他安慰了温玖几句，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等到下午君澜终于来了之后，找了个理由摸进老板办公室。
  君澜正在低气压。
  他搞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和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之前就是他和温玖单独去法国出差，每当工作空闲之余，他都手把手教她，一来二去，她就亲了自己。
  现在不也在教吗，不主动亲就算了，怎么还挂电话呢！
  他独自心烦，见徐牧进来了，正好找个人诉苦。
  “把门关上。”他指着门吩咐，“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徐牧一脸同情：“她说她怕你。”
  “怎么可能！”君澜声音都扬了八度，他紧接着压低声道：“怎么可能，她喜欢我的。”
  虽然只是这张脸。
  而且还认错了人。
  徐牧同情色更甚，他提醒君澜，“她只把你当老板。”
  是你喜欢他。
  他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君澜，最后加了一句：“君总，追人不是这样追的，她刚出学校开始享受美好人生，结果你逼的人家白天上班晚上学习，资本家也没这么剥削人的。”
  君澜眉头越皱越紧。
  “不应该啊。”
  “应该的。”徐牧道：“虽然世界上是有一些不清醒的人，上学的时候喜欢老师，军训的时候喜欢教官，上班的时候喜欢同事，但据我观察，温玖不是这样的人。”
  君澜不信：“不，你不懂。”
  “我懂。”单身20多年的徐牧满脸都是智慧，“君总，你不想把人逼跑，就该听我的。”
  ……
  下午五点左右，君澜带着徐牧出去了。
  温玖几次眼巴巴看过去，但只能见到对方的侧脸。他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简直称得上是目不斜视。
  是生气了？
  也不一定。
  她沮丧坐下来，撑着下巴想心思。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被逼着学习，才不喜欢这件事的。
  温玖想到停电的那一晚。
  君总说教她背书，就是真的在教。他熟悉各种法律法条，张嘴就能把原文一字不错地背诵出来。
  只有自己，结结巴巴吭吭哧哧，本来就没背熟，还要控制住浆糊一般的大脑，防止自己沉迷男色。
  这也，太容易沦陷了吧！
  昏黄的灯光下，君总的侧脸都笼着一层柔光。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一句一句飘到温玖耳中，冷硬无聊的条文立刻变成了缱绻的话语，迷得她眼神发虚。
  想抱他。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温玖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立刻从梦游状态中清醒。她半梦半醒地跟着君总背了一会儿书，等到来电了，急急忙忙找借口离开，当晚做的梦都不是很清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玖早知自己对君总的迷恋，但近距离接触，她才知道，身体间的吸引力居然这么强！
  就连打电话，带着电磁声的低音男声都让她耳朵怀孕！
  再这样下去，她会因为强行跟老板告白而被君盛开除的！
  温玖今日心情不佳，她混到下班的时间，等到大家都走了，强撑着精神打开一本商务英语。
  学习吧，学习就好了，学习让她心无杂念……
  她戴着耳机，刚沉下心不久，电话响了。
  温玖现在听到下班后的电话铃声就心跳加速。
  她也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紧张，眯着眼睛看了来电显示一眼。
  哦，徐特助啊。
  心率一秒恢复正常，温玖清清嗓子，很自然地接起电话。
  “师傅，有什么事吗？”
  “温玖呀！”徐牧挺着急的，“你还在公司吗，我桌上有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