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万。
  也许也就是前几天，温玖在碧海华庭砸碎的那些手表珠宝那么多钱，但对于她本人，这真是一笔拿不出来的巨款。
  温竹心把老家的房子抵了出去，还在各种大大小小的贷款软件上借了钱，如今满世界都是催债的，所以她才关了手机，谁也不敢联系，导致温玖之前一直联系不上她。
  “你帮帮我啊。”温竹心抓着女儿的胳膊，生怕她跑了：“哪怕一半——不，先一百万就好——”
  “我上哪儿去给你弄一百万！”
  温玖把她手甩开，还是觉得不对：“你怎么可能凑到400万，老家的房子又不值钱。”
  温竹心支支吾吾，终于说全了实情。
  她的个人信用自然不值这么多钱，于是那个港市男人带她去见了一个放贷公司的老板，以自己的别墅作为抵押，让温竹心签字担保。
  那人哄道：“我的公司要做上市，不能承担一点儿法律风险。宝宝，你也去过我家了，知道那地段多值钱，你先签字，最坏的结果也有那套别墅兜底呢。”
  温竹心觉得很有道理，又急着筹钱，于是签字了。
  “结果那别墅根本都不是他的，他只租了一个月，骗光了我的钱就跑了！”
  她大哭：“那个放贷公司是涉黑的，他们拍了我的照片，警告我不能按期还本付利的话，就会把我卖到东南亚还债啊！”
  温玖腿一软。
  “多少钱。”她声音颤抖：“你在那边欠了多少钱？”
  温竹心小声回答：“200万。房子抵押了100万，信用卡和各种app贷了60万，还有40万的积蓄……”
  她又要哭：“我一辈子的钱全砸进去啦！该死的骗子，他脚底流脓JJ生疮……”
  温女士真是气急了，按照她的个性，应该是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气话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在这里干着急了。
  温玖直接问了重点：“君澜知道吗？”
  “知道了。”温竹心立刻气短：“玖玖啊，这次真该谢谢他，要不是他把我找到了，妈妈可能已经被那群黑社会的绑走了……”
  “他怎么跟你谈的。”
  温玖语气有些嘲讽：“他答应帮你还债，前提是，我得留在这里？”
  温竹心避开眼神：“哪能呢，我这不是没答应吗，所以才来问你有没有钱帮我垫上。”
  她期待地看向女儿：“其实也不多的对吧，400万，老房子卖了可以还一部分，我自己攒的40万也不要了，只剩200多万了，你先帮我把那个放贷公司的钱还清，其他的不急……”
  温玖把她的手甩开。
  “200万，你要我上哪儿给你弄200万。”她都快被这个不着调的妈给气哭了：“还有老家的房子，你说得轻巧，卖了，卖了之后姥姥住哪？”
  温竹心脱口而出：“这不是在医院吗……”
  “你什么意思！”
  温玖声音突然变大，尖锐质问：“你是觉得她出不去了是吗！”
  走廊里的保镖循声望过来，有两人走过来，以为她们起了什么冲突，看样子随时会把温竹心拖走。
  温竹心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妈妈就是太急了，你不知道，君总不答应帮我还钱，他只定期帮我把利息还了，不至于被人找上门……”
  其实这些话她是不应该跟温玖说的。
  她欠了一屁股债，手机都被打爆了，一路从港市逃回内地，但远远不够。
  也不知道那债主是怎么把人找到的，大清早就把她堵在了小旅馆里。破旧的防盗锁锁不住那些打手的力气，门板直接被踢倒，温竹心被几个人围在了屋子角落里。
  她一个女人，一丁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照片被人拍了不说，还差点被人拍视频。
  紧要关头，君澜的人找了过来，与债主达成了新的协议，把人送了回来。
  “可我照片已经在他们手上了。”温竹心六神无主：“君总只答应每个月帮我付利息，不还本金，如果哪天他食言了，不再还了，那——”
  200万对于君澜来说并不算多，而且高利贷的利率很高，像这样只还利息不还本金，是最蠢的还债方式。
  但也是最能控制住温玖不离开的方式。
  君澜这次长了心眼，不再一次性解决温竹心的债务，而是像这样用一根萝卜吊在她眼前，逼着人不得不按照自己的节奏路径前行。
  温玖一旦不听话，亦或是再次逃跑，他随时可以停了温竹心的债款，让她身败名裂，从此像过街老鼠一样讨债，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温竹心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尤其是她自己也当过小三，知道男人的宠爱不长久。
  君澜一旦对温玖失去兴趣，她就跟着全完了。
  她眼巴巴看着女儿，一副很为她着想的样子：“我也知道，不能让你这样吊在君总手里。玖玖，你不是还有一套房吗，再加上君总以前给你的钱和首饰，凑一凑，200万肯定不成问题……”
  温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老家的房子已经被你抵押了，我的房再卖了，等姥姥出院了住哪，大街上吗？”
  温竹心道：“不至于的，君总答应过，等妈出院了，就会把她送到最好的疗养院里，到时候有专人照顾……”
  “到时候姥姥在他手里，你真是想让我一辈子绑死在他身边啊。”
  温玖冷冷道：“你的钱倒是解决了，可我和姥姥呢，你有没有为我们考虑过？你大不了再找个有钱男人包养，我呢，我也学着你一样吗？”
  温竹心很想否认，但她心知肚明，这才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玖玖，玖玖。”她都快跪下来求女儿了：“尊严不能当饭吃，妈妈现在随时有性命危险，你姥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就算她醒来了，估计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生活自理了。”
  她顿了顿，又劝道：“你还年轻，总不能哪里也不去，一辈子守在她床前端屎端尿吧！”
  说了这么半天，无非是想让温玖妥协，牺牲她一个，幸福全家人。
  所以说啊，人被逼上绝路，真的没有什么尊严和理智可言。
  温竹心也知道当小三可耻，她也曾用筷子打过女儿，不许她走自己的老路，可一旦绝境降临，她就差亲手把女儿送到君澜床上了。
  “你、你就先装一阵子，假装和他好。”她现在简直是口不择言：“先把妈妈的债还了，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都不知道多少次最后一次了。
  温玖疲惫扶额。
  她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最终还是说了一句：
  “你让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