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明知我会心疼。
作者:画鹊兆喜    更新:2021-11-17 00:31
  姜绾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种事么?”
  话落,起身就要走。
  云中堂一惊,立刻忍气吞声的叫:“等等——”
  她站定,却没看他:“我没心情听你说些废话。”
  “我有东西……有东西……”
  他说着:“我手里真的有东西,你……你只要承诺放了我,我就把那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先答应放了我。”
  见她又要走,他立刻道:“十五年前!!”
  她就又站定,冷眉冷眼的瞧着他。
  云中堂看一眼她身边的月骨,吞了吞口水道:“你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我把秘密告诉你了,至少……至少你叫他们给我换个舒服点的床,供应好的吃食。”
  “好。”这次她答应的倒是干脆。
  “你再靠近一点。”
  姜绾绾就说:“你可想清楚了,歪心思不动,或许还能多活几天,歪心思若是动了,怕你活不过下一顿饭。”
  丫头狡诈。
  云中堂恨的牙根发痒,低声道:“你怕是不知道当初你们兄妹二人是怎么去三伏的吧?这事怕是整个三伏上下翻翻找找都不一定有三个人知道。”
  姜绾绾不说话,耐心的听着。
  见她上钩,云中堂这才得意洋洋道:“当年我尚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那日他练功完毕,就瞧见有人匆匆闯进来,怀里抱了个浑身是血的死婴。”
  他打量着她,冷笑:“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竟是这般命大,身子都凉了,愣是叫师父救活了,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你又被裹在襁褓里,怕是谁都没瞧见,你那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云中堂说着在她面前趣÷阁画了一下长度:“就这么长,是把好刀,我本就喜欢收藏好东西,便趁师父不备将它偷了,眼下嘛,我三伏之巅被抄了,倒是的确被搜刮到了这东池宫中,不过我一生爱宝无数,光是短刀就收集了三十多把,个个都漂亮,怕你翻破天也找不出来究竟是哪一把。”
  他甚至都不说,就料定了她不敢拿那刀去找哥哥辨别。
  云上衣不久就成了三伏的新任师尊,除了皇宫,这天下哪里是他不敢招惹的?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愣是咬牙忍着一波一波的追杀,可见他有多不想跟追杀他们的人碰面。
  从私狱里出来的时候,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她从不知道这春日里的阳光竟是这般毒辣,逼得她睁不开眼。
  月骨跟在她身后,见她脸色白的吓人,主动道:“王妃,属下带您去找那把匕首,您莫要着急。”
  姜绾绾一手扶着私狱外的石阶,闭眼缓了会儿,才道:“不用了。”
  月骨诧异:“您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是……”
  “不想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晴朗到不见一丝云,又蒙了一层看不见的尘。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摇摇头,抬手遮住了眼睛,不知怎的就哭了:“再也……再也不想了。”
  那时的钢铁直男月骨无法理解连重伤之后在鬼门关晃了几圈都不曾哭过的人,怎的就因为云中堂的一番话哭了。
  后来他想着,或许是她太心疼自己的遭遇了,尚在襁褓,胸口便插着利刃,想也知道有多残忍。
  再后来,当那些个脏东西血淋淋的展露在眼前,他震惊之余,才蓦地意识到。
  她早已猜到,她这样心思通透的人,怕是早已在脑海中删减过无数种可能性了。
  云中堂的一番话,便像一个鱼钩,在这无数种毫无根据的可能性中,挑出了最丑陋的一个,丢在了她眼前,叫她看着。
  “月骨。”
  她平静了许久,才轻声叫他:“若我求你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诉殿下,你会答应么?”
  他是容卿薄的护卫,是死侍,他应该只听容卿薄一个人的,所以她只是问了一句,他若不答应,也就算了。
  月骨低头,默默良久道:“此事乃王妃私事,王妃与云中堂的对话,月骨站的远,不曾听到。”
  她这才笑了笑,头一次发现他还挺可爱的。
  “寒诗记仇,伤好了之后怕是会找你麻烦,你记着保护自己。”她说。
  月骨拱手道谢:“谢王妃提醒,属下谨记。”
  容卿薄回来的早,本想着她要见到好姐妹了会开心的打扮一会儿,不料竟大白天的睡起了觉。
  屋里有些闷热,她的身子在被子之下蜷缩成虾米的形状,一动不动。
  他靠过去,轻轻拨开她的发,低头,薄唇不等贴上她脸颊,她就忽然转了身:“回来了?”
  他愣了下:“我当你睡了,不睡躺床上做什么?”
  “等你啊……”
  她倦懒一笑,饶是在被子里许久,手指依旧是凉的,描绘着他下巴的线条:“云中堂那家伙可真能说废话,白浪费了我半天时间,就只知道嚷嚷着我冤枉他。”
  容卿薄单手握住她冰凉作乱的小手,笑了下:“你冤枉人家,还不许人家喊冤么?”
  姜绾绾一怔:“殿下好脾气,被绾绾利用了都能忍下这口气,这要换做我,早把你东池宫的屋顶掀翻了。”
  她这话说的不假。
  容卿薄打抄了三伏之巅后便再无动静,她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从不曾质问于她,她也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现在看来,他果然早已知道。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竟还能心平气和的于她说笑用膳,究竟是心胸太宽广不在意,还是在她身上有更重要的图谋,以至于被利用了都不值得他发脾气,也就不得而知了。
  “脾气不好,可你脾气更不好,我若跟你发脾气,最后道歉的怕还得是我。”
  他将她的小手护在掌心,似是不满那冰冷的温度,低头呵了口气,又搓了搓,最后索性放在了自己怀里。
  他胸口很烫,姜绾绾其实受不大了这样的温度,但又觉得很舒服。
  半晌,就听他说:“日后再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做的,直说就是,何必要将自己伤成那个模样,你明知我会心疼。”
  你明知我会心疼。
  会吗?
  大约是会吧,至少眼下,在他还喜欢着她这皮囊的时候,在他对她还有图谋的时候,应该是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