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夜市吗？”
  即便是夜晚，柳青雪为了保险还是以面纱示人。
  当她看到夜幕下的庆安州竟这般繁华时，属实是开了眼界。
  要知道，哪怕是京城，也不会在大半夜如此繁华。
  她看到了什么？
  无论是摊贩还是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有客人时拿出最好的态度来招待，没客人时，便坐在萧征统一发放的摇椅上扇着扇子。
  烧烤摊前，四五个人围在一张桌案前，吃着烤串喝着果酒。
  甚至她还看到了一种新颖的摊位，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放在地上，百姓们买圈去套。
  套中了，便能带回家。
  没套中的也不恼，在这过程中，他们已经收获了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柳青雪竟觉得萧征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
  “给你。”
  怅然若失间，萧征却给她递来了一根冰棒。
  “尝尝吧，我自己发明的，名字叫雪糕。”
  “里面还掺杂着剁碎的果肉，很适合夏天吃。”
  “啊……好……”接过了雪糕，柳青雪下意识地吃了一口。
  好清爽！
  “萧大人来了，是萧大人来了！”
  不知道哪个眼尖地看到了萧征，附近的摊贩全部将目光投了过来。
  很快，萧征这边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萧大人，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摊贩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感激，那个套圈商贩首当其冲，递过来一把圈，“萧大人，草民真的，十分感谢你啊！”
  “我的炸油糕技不如人，在同行中销量惨淡。”
  “萧大人特地为我想到了这个新的点子摆摊，现在经济情况慢慢好起来了！”
  “我也是！我开始是准备做煎饼的，比起人家烤肉什么的完全索然无味，萧大人让我在煎饼上打个鸡蛋，再包上各种肉。”
  “这叫什么来着……对，鸡蛋灌饼！”
  他们说得没错，这几日萧征确实在着力于解决摊贩们遇到的问题。
  索性，便将前世的小吃一股脑地搬了过来。
  “萧大人才是真正的好官，可比之前女帝在位时的官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正在吃雪糕的柳青雪手猛地一颤。
  她沉默地听着百姓们对官员的控诉。
  “先前程鹏在的时候，白日在外面摆摊，每日都要收盈利的百分之六十当赋税，还要每个月五百文钱的摊位费！”
  “萧大人不仅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给了我们一个月的试错时间。”
  “这辈子能遇上萧大人这样的好官，小人真的，三生有幸！”
  说着说着，那摊贩竟要给萧征跪下来！
  ……
  夜色越来越深，随着路上的百姓逐渐回去休息，摊贩也开始收摊回家。
  行走在回府衙的路上，柳青雪一直沉默不语。
  “陛下，这一趟，你有什么感想吗？”
  萧征戳了戳她的肩膀道。
  这次萧征的目的，就是要彻底击溃柳青雪心中对这繁华盛世表象的沉醉。
  让这位帝王，深刻地感受底层百姓对生活最纯真的愿景。
  “如果你是想让朕看你如何将这庆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那朕承认，你确实是一名好官，之前是朕错怪你了。”
  “可惜，朕现在不是帝王，不能给你升官加爵……”
  柳青雪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朕，错得很离谱。”
  “朕整日了解大洛百姓的渠道，就只有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朕被他们蒙骗在这虚假的繁荣中，竟不知道用这双眼睛亲自去看看。”
  “看看百姓的苦难，看看百姓的需求……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丰衣足食罢了。”
  原来，这个国家从始至终都跟她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贪官虚构的繁荣画卷，她竟傻乎乎地信以为真！
  今晚将她送回房间后，萧征便没有再多加打扰。
  他明白，今夜过后，柳青雪将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
  次日一早，萧征还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竹灿在自己身边发出起床时娇滴滴的呻吟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
  “刘大人，您带这么多人来是要……”
  “滚犊子，给我把萧……把萧常在叫出来！”
  被萧征命令去收集“夜市民意调查”的钱全刚劳累了一夜回来，便当即撞上了火冒三丈的刘广昌。
  这倒霉蛋就这么撞在了枪口上。
  “不用叫了，”萧征让徐竹灿从后门溜走，去找柳青雪后，自己便推门而出。
  当他看到刘广昌带着二十几个带刀侍卫时，心底暗暗一沉。
  十有八九，便是察觉到柳青雪了。
  但他还是佯装诧异，“刘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准备抄家啊！”
  刘广昌一脸严肃地看着萧征，“萧征，我劝你老老实实的把柳青雪交出来，否则，你的九族都会受到牵连！”
  萧征的脑袋飞速运转着。
  他怎么会知道柳青雪在自己这里。
  是因为夜市？
  不，先不说柳青雪夜市的时候一直蒙面且场面嘈杂，如果真的发现了柳青雪的身份，完全可以当场拿下。
  他十有八九是在试探。
  萧征当即露出迷茫的神情，“柳青雪……是谁？”
  “女帝。”刘广昌的脸阴沉到发黑。
  “女帝？”萧征脸上的表情更迷茫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真不知道？”
  见萧征如此，刘广昌放缓了些戒心。
  “不是……”萧征左看看右看看，“女帝诈尸了？还跑到了我的府衙？”
  “钱全，马上给我去找庆安州最好的道士……”
  “行行行行了，不用去。”刘广昌厌烦地拦下了钱全，旋即拉着萧征来到了府衙的一角。
  他掏出了那封被风吹走的信件，“你看看，这是什么！”
  信件上的字体温软如玉，显然是来自女人的手笔。
  而内容，便是让一个叫百里然的，看到信件后来庆安州。
  索性萧征昨夜打断的及时，柳青雪并未来得及写下“府衙”二字。
  “这……女帝真诈尸了！”
  萧征佯装惊恐惊呼道！
  “没有，没有！”刘广昌摁住了萧征，“其实，她没死……”
  “但这封信，便来自你这庆安州！”
  “刘大人，你这吓我一跳。”萧征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庆安州这么大，大人为何怀疑我？”
  “也不是怀疑你……本大人今天准备把所有官员的府邸都走一遍。”
  刘广昌攥紧了拳头，“她，万万不能活！”
  “萧征你能明白吗，不然，你，我，整个‘维序者’，都不能活！”
  “她死还是你死，自己掂量清楚。”
  “我明白了。”萧征点点头，“明日起，我会加强戒备的。”
  “还有一件事，”刘广昌的眼神中，竟露出几分疲惫。
  “萧征，你那燃烧瓶，三日内能做出来多少？”
  “怎么了？”
  看着他那模样，萧征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是兰驮人？”
  “不错……”
  刘广昌露出了苦笑，“兰驮人又打过来了。”
  “先前女帝守在国门处，守了半个多月硬是给守住了。”
  “没想到这次新去的将领，却连一日都没能坚持，城门都快破了！”
  他本来都去青楼点好头牌准备享受了，哪曾想却突然收到这么一封急报！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所以刘大人的意思是……”
  “诶呀，你之前剿灭山匪，不就是靠着自己那什么燃烧瓶吗，本官觉得那玩意有用，你能做多少出来！”
  做多少。
  他做个屁！
  “做燃烧瓶，我需要望月楼的工坊。”
  “但如今，西平县离我这里有十万八千里。”
  “行，我知道了！”
  刘广昌当即甩甩手，“望月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明日本大人直接给你搬过来。”
  “三日后，本大人要你做够一万瓶！”
  说罢不给萧征反应的机会，便匆匆带人离开了。
  ……
  “刘广昌我草拟吗。”
  萧征摔门走进了屋子，坐在床上痛骂着刘大人，“老子非得逮个机会，把你丫的先阉后杀！”
  次日一早，萧征跟季冬冬看着府衙门前长若游龙的马车，相对无言。
  “刘广昌，你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这是给老子把整个望月楼都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