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四十)
作者:安离不失眠    更新:2024-08-15 02:13
  (四十)
  病中的高湛,依旧姿容倾城。
  那份倦容,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易碎感,让人窒息。
  褪去暴虐,褪去蛮横,安静下来的高湛诡异的让荪歌感觉到了岁月静好。
  “你来了……”
  高湛直接略过了荪歌,看向了落后于荪歌半步的高长恭,声音平淡如水,似是老友寒暄。
  “早就知晓纬儿不会瞒着你。”
  “说实话,寡人的确不想死,不是怕,仅仅是不想。”
  “天下大同,海晏河清的极致享乐寡人还不曾体会,当真是遗憾至极啊。”
  高湛幽深的眸色中,有向往,有艳羡。
  他这一生,驰骋过疆场,倾覆过大权,极尽奢靡妄为,也杀人无数。
  杀过侄子,抢过嫂子。
  虽只有短短的三十余年,但也算得上精彩二字。
  若不曾被纬儿点燃心中隐晦的期许,也许他现在便不会有这般不舍和眷恋。
  可,他也庆幸。
  若让他说,他在遗憾什么,也许他也说不上来。
  “坐吧,别傻站着了。”
  高湛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蔫蔫道。
  “有你伴着纬儿,寡人也能安心些。”
  “莫忘了当年在洛阳城中,你所立下的誓言,高长恭。”
  此生不背弃,是高长恭的允诺。
  “臣时刻不敢忘。”
  君子重诺,一诺一生。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是陛下手中最忠诚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却生死,再无因由。
  当年的字字句句,高长恭从未有片刻忘记。
  荪歌没有搭话,安静沉默的坐在高湛身侧,神情自然动作熟练的为高湛掖好大氅。
  “如此甚好。”
  殿外寒风肆虐,似乎有丝缕寒风透过雕花木窗穿越缝隙,于殿中翻飞。
  高湛眉头一皱,轻咳一声。
  望向高长恭的眼神平和至极,整个人越发的懒散。
  “纬儿,莫要再心忧寡人身后名。”
  “既已行那让人诟病之事,那就该做好遗臭万年后人唾骂的准备。”
  “高风亮节的光辉死去,反倒徒增麻烦。”
  说到此处,高湛那本就平淡的声音,压的越发低。
  “寡人有悔,但无惧。”
  顿了顿,高湛缓慢地侧了侧身子,头靠在荪歌肩上“更何况,纬儿才是寡人的身后名。”
  “纬儿,你是谁其实不重要。”
  狂风大作,恣虐嚣张的风声,似是要彻底吹散高湛飘忽的声音。
  饶是自小习武,听觉敏锐的高长恭,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句身后名。
  至于其他,仿佛都碎在的风中。
  荪歌一怔,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荪歌微微侧头,看着斜靠在她肩上的高湛,轻勾唇角,满是释然。
  此时的高湛,眼睛微眯,似是察觉不到荪歌的视线。
  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也好,慧眼识珠,激流勇退也罢,怎样的名声,他都不在意了。
  只是很可惜,无缘得见真正的太平盛世。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风依旧在继续,荪歌一动不动,任由高湛倚着她的肩缓缓睡过去。
  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飞雪。
  似盐,似柳絮。
  高长恭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殿内。
  改变的何止是北齐的吏治,北齐的民生,北齐的国防,说到底,真正改变的还是北齐的人心。
  如太上皇,如百官,如北齐数以万计的百姓。
  陛下总说,他是乱世中的清流,是那根清冷卓然的玉弦,殊不知,陛下自己才是真正希望所在。
  是让这泥泞乱世逐渐如清泉的那汪活水之源。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而他能做的,便是永不背弃。
  君在,他在。
  公元569年,元月,肆虐多日的风雪骤停,暖阳高悬,似是为这寒冬的万物都涂上了一层柔和的胭脂红。
  这份盛景,永远定格在高湛眼中。
  也许,他无缘得见的太平盛世,便如同这风雪过后的暖阳天,静谧中藏着勃勃生机和无尽的欣欣向荣。
  如此一想,也算了无遗憾。
  武成帝高湛崩,庙号世祖,葬于永平陵。
  丧事从简,却又不失威严庄重。
  如高湛所愿,荪歌并没有过多去粉饰美化高湛的离世,可许是无心插柳,民间对于高湛的死因并无明显的诟病与讥讽。
  正似高湛那句,荪歌才是他的身后名。
  如今北齐的欣欣向荣,百姓温饱无忧,耀眼的政绩,仿佛在一点点洗刷高湛曾经的罪孽。
  功不能抵过,但可以淡去怨念。
  私库中所有珍宝,皆是高湛留给荪歌的礼物。
  他无缘得见的太平盛世,北齐的万千臣民,会替他多看一眼。
  这份私产,便是他最后的绵薄之力。
  幽禁北宫的胡太后,先是一怔,然后失声大笑,笑着笑着,一颗颗浑浊的眼泪自眼角滑落。
  这一刻,她不知是该庆贺还是遗憾。
  这个她深深畏惧了十余年的男人,就这样灰头土脸与世长辞。
  高湛既然已死,那么她就是纬儿唯一的亲人,想来只要她肯服软认错,纬儿看在母子血缘的份儿上,定然会动恻隐之心。
  想到此处,胡太后一把抹去面颊上的泪水,悲喜交加的心情消失的干干净净,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仿佛,皇太后的尊荣和自由已经在向她招手。
  阿史那氏,区区一个外族女子,既无子嗣傍身,如今就连高湛这张护身符都死了,凭什么还在北齐的后宫耀武扬威。
  ……
  刚忙完高湛葬礼的荪歌,便收到内侍禀报,胡太后悲痛欲绝,昏迷不醒的消息。
  荪歌:(??????????)
  悲痛欲绝?
  认真的吗?
  难不成,高湛一死,胡太后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高湛一往情深?
  啧啧啧,说实话,这戏演的过了。
  夫妻情分也好,母子亲情也罢,在胡太后眼中都如阶梯。
  胡太后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最后还有如过江之鲫的入幕之宾。
  所以,十有八九,胡太后这是想将高湛之死当成一股东风,助她自己脱困。
  荪歌心头不可遏制的冒出了许多厌恶和不耐。
  虽说幽禁北宫,但依旧是衣食无忧,胡太后还真是不知足,总是想方设法出幺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