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尸骨他有个爹，叫孙长灵。
  此人是个道士，但和方川江那些人不一样。
  我之前说过，当今道士分为两个派别。
  一个是赣南龙虎山的天师道，另一个则是陕南终南山的全真道。
  时至今日，但这两派依然泾渭分明，
  孙长灵就是全真一脉的道士，当年也是降妖除魔，走遍大江南北。
  直到有一次，全真道给派了个任务，让他前往湘西一带，铲除一只为祸不轻的僵尸。
  孙尸骨讲到这里，我和表哥不自觉地看了看他屋里那些宝贝。
  “孙爷，到底啥玩意儿是僵尸？世上真有这东西？”
  孙尸骨说道：“人除肉身之外，有魂魄之分，魂为精，魄为力。
  人死之后，魂飞而魄滞，是为僵尸。”
  孙尸骨这话的道理很简单，人除了肉体之外还有魂和魄。
  魂也就是人的精神思想，而魄则是人身体里的力气。
  人死之后，魂就飞了，变成我们所说的鬼，轮回转世。
  正常情况下，魂飞魄就会散，也就是人的这些力气会回归天地。
  可要是魂飞之后魄没有散，那就麻烦了。
  魄仍然可以主导身体的活动，但这人是没有思想的。
  只会根据最原始的野性做出一些反应，类似于一些动物的捕猎本能。
  对温度，呼吸这些很敏感，见到活物就扑，嗜血食肉，这也就是所谓魂飞魄滞，僵尸的成因。
  话说孙尸骨他爹本来是有些能耐的，但那回在湘西却遇到了个刺头儿，那只僵尸居然是湘西的尸王。
  孙长灵不但没能降服，还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
  后来虽然侥幸逃脱，却被湘西尸王咬了一口，染上了尸毒。
  尽管他及时用糯米朱砂这些东西拔毒，但尸王之毒非同寻常，靠他的本事是无法拔除干净的。
  孙长灵无奈，只得回终南山找师父帮忙。
  按理说孙长灵是受命前往湘西除尸，这被咬一口应该算是工伤，师门得负责。
  奈何终南山那些道士也没一个能攻克尸王之毒的，眼看是命不久矣。
  孙长灵这人内敛，不善言谈，可能也是不想让自己师父为难吧。
  后来只身一人离开终南山，在外漂泊。
  等着哪天尸毒发作，也就成路倒见阎王去了。
  他一路向南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滇南穆村外的一处坟地。
  尸毒发作晕倒过去，后来被一个女人所救。
  之前陈金要跟我们讲的那个故事里，说孙尸骨他妈叫孙桂香，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丈夫赶出家门。
  后来在坟地里睡了一夜肚子就大了，生下了孙尸骨。
  但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当年孙长灵遇到的女人就是孙桂香。
  他们一个身中尸毒命不久矣，一个被男人嫌弃赶出家门，同是天涯沦落。
  孙桂香把孙长灵带到周围一处山洞，悉心照顾，两人就这么躲在山里过起了日子。
  年深日久，孙长灵喜欢上了这个贤惠的女人。
  后来俩人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孙尸骨。
  不过当时孙桂香是有夫之妇，虽然被男人赶出来了，可这种事儿传出去也难免有损声誉。
  毕竟那个年代的女人是很讲究贞洁的，有的寡妇守寡一辈子也就为了立个牌坊。
  孙桂香为了保住名声，就谎称自己是在坟地里睡了一夜肚子就大了。
  如此不但增添了几分神秘感，还让那些村里人不敢再欺负她。
  几年之后，孙长灵尸毒彻底发作，一命呜呼。
  孙桂香在山里独子把儿子拉扯大，孙尸骨成年之后她也走了。
  在孙尸骨小时候，也就是他爹还没死的时候，孙长灵教了他很多东西。
  包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包括他在终南山学的全真道术。
  所以别看孙尸骨是个背尸人，他也是懂道术的，能驾驭三昧真火。
  孙尸骨靠着他爹传授的东西，后来在这一行当里混得风生水起。
  无论是道士，还是黑道搞鬼术贩阴纸的，多少都听说过背尸人孙爷的名号。
  可是后来孙尸骨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原来当年孙长灵被湘西尸王咬那一口，尸毒不止祸害本人，还通过血缘传给了儿子孙尸骨。
  孙尸骨在混得如日中天的时候尸毒发作了。
  尽管他发现阴纸可压制尸毒，但却是治标不治本，尸毒在一点点的蚕食他的身体。
  孙尸骨无奈，想着他爹当年出自全真道，他便想去终南山寻个解毒之法。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得知了一件意外的事儿。
  原来当年孙长灵被尸王咬了之后，全真其实是有能力给他解毒的。
  全真道内部有一件世代传承的至宝，可压制尸毒。
  可那东西太宝贵了，全真道从王重阳创教开始，传了几百年了，当今世上可能也就只此一件。
  而孙长灵在终南山只是个普通道士，尽管他师父极力央求，但全真的高层仍然不愿意牺牲至宝来救这么个不起眼的弟子。
  尽管孙长灵是受到他们指派去降服僵尸，受的是“工伤”。
  当年孙长灵不想让他师父为难，所以才闷声离开。
  我和表哥听得瞠目结舌，问道：“啥宝贝呀，比他妈人命还宝贵？”
  孙尸骨递给我们一张泛黄的布帛，上面画了个东西。
  我和表哥瞅了瞅，咋看都觉得这东西像叶小琴卖的糖炒栗子。
  “搞半天就为了颗板栗呀？”
  孙尸骨听得直摇头。
  “啥板栗，这叫菩提，鬼菩提！”
  相传当年全真祖师爷王重阳曾结识一位西域高僧，那高僧赠给了王重阳一颗鬼菩提。
  这玩意儿后来就成了全真的传教之宝，一直传到了当代。
  我说道：“所以你在搬家公司放火，其实就是想偷这东西？
  可是不对呀，全真教的传教至宝，咋会在白胜旗手里，他不是龙虎山的道士吗？”
  这其中隐情孙尸骨似乎不愿意告诉我们，但他可以确定鬼菩提就在白胜旗手里。
  孙尸骨通过长时间观察，发现搬家公司仓库底下有个密室，觉得鬼菩提可能就藏在里面。
  于是偷偷放火，欲趁乱盗窃，奈何那晚上撞上了白嘉豪。
  原来我之前猜的没错，白嘉豪的确是看我和表哥不顺眼，想收拾我们。
  但这还不至于让他放火烧自己亲爹的公司，他其实是打算借郝美丽引开表哥，偷走仓库里几件名贵家具，再陷害给我们。
  却不料遇上了大火，而孙尸骨也因此当晚没能动手，今晚才找机会又偷偷溜进去。
  结果白胜旗早有察觉。
  提前设局，反将一军。
  那仓库的密室里没有鬼菩提，却有白胜旗设下的毒阵。
  孙尸骨偷鸡不成蚀把米，中毒当场。
  若不是我们把他抬出来，他今晚可能就交代在那仓库里了。
  如今他身份暴露，是再没有机会去偷鬼菩提，所以才想托我和表哥帮忙。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和搬家公司没关系了，你居然让我们去偷东西，而且我们怎么知道白胜旗把鬼菩提藏在哪儿了。”
  孙尸骨说道：“肯定要你们自己动动脑子，要是太容易我还用得着找你们吗。
  反正你们只要把东西给我偷来，那一百多万我就赔给你们。”
  我说道：“那行了，您好好休息，钱我们不要了。”
  回去的路上表哥一直在我耳边嘀咕。
  “小杨，咱直接拒绝老孙头儿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毕竟一百来万呢，咱摆一辈子早点摊恐怕也赚不了这么些钱。
  不是就偷个东西嘛，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我说道：“你别忘了咱已经金盆洗手了，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偷，更何况那些贩阴纸的钱本来就来路不正。
  最重要的一点，那个老孙头儿行事诡异，咱怎么知道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白嘉豪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爹，做的的是好事，咱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能帮孙尸骨去偷他的东西？”
  表哥点了点头。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回到香蜡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砰砰砰的乱响，不用说黄老邪又发病了。
  拿个破扫帚在哪儿乱舞，嘴里念一些稀奇古怪的扶乩咒。
  “小杨，我觉得老黄最近有点不太一样，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他吃饭连筷子都拿不稳，但念起咒来却是有模有样。”
  我说道：“毕竟是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脑子坏了也忘不掉呀。”
  两人进门，只见屋里一团乱。
  黄老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堆泥塑的小娃娃，摆得遍地都是。
  发完疯，又坐在地上对着那些娃娃说话。
  “关二爷，您老人家最近可好？
  秦三爷，你吃了吗？”
  我仔细一看，这些娃娃上全都写了字，背上还有人物的图腾。
  尽是一些历史人物或地府的鬼神，武圣关公，门神秦琼，斩龙王的魏征，黑脸的包青天。
  另有地府的阎王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