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才刚写书就有偶像包袱了
作者:好想吃薯片    更新:2024-08-13 21:09
  “车站是乱得不能再乱,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说话。谁也不去注意那条临时挂起来的大红布标语。这标语大约挂了不少次,字纸都折得有些坏。喇叭里放着一首又一首的语录歌儿,唱得大家心更慌...”
  ......
  “原来如此。”
  掀动着脑海中浮现的书籍。
  这一刻,江弦福至心灵。
  知青、象棋。
  《棋王》所讲述的便是“棋呆子”知青王一生,四处寻找对手下象棋、拼象棋的故事。
  在另一时空,这篇小说发表于80年代初,一经问世,便使其作者阿城在文坛中曝得大名。
  更让江弦兴奋的是...
  “《棋王》居然有足足一万四千多字?这得吃多少顿饺子!”
  给这货乐得,就好比钓鱼没空军!野生大黄鱼!一称五斤重!
  快乐加倍!
  长、中、短篇小说的界定比较模糊,通常以字数划分,但字数并不是唯一因素。
  短篇小说的字数,往往在几千字至两万字之间,且出场人物少、情节简单,像《伤痕》这种,短短4000字的小故事,算是最标准的短篇小说。
  而《棋王》这种中短篇幅的,就模棱两可,说它是短篇小说或是中篇小说,其实都行。
  “得先好好策划...”
  是夜,院子里静静悄悄,屋脊上,一只黑猫蹑手蹑脚地走过。
  江弦烫烙饼似得躺在床上,手里挥舞个圆蒲扇,大脚丫子一挑一挑,又反复将《棋王》这篇小说看了几遍。
  主角王一生是个“怪”人。
  王一生活的很简单,在他眼中,人一生只有两件事最重要:吃饭,下棋。于是下乡劳动的时候,别人抱怨油水太少,他却觉得这种生活很好。
  王一生又有点拧巴,朋友找关系帮他报名比赛,他却不参加了,说这样子参加比赛,只会让人戳脊梁骨。
  小说最后的高潮,是王一生得偿所愿,气吞山河,九局连环,一人盲下九人,九人剩三人,三人剩一人。
  棋呆子终成棋王。
  “整篇小说时间线都在嗡嗡嗡时期内,没有超出当下时代的内容,不需要再删改。”
  江弦是想当文化人,没想做预言家。
  “唯一的问题是:题材太敏感,稿子里有太多嗡嗡嗡的事情。”
  鲜为人知的是,《棋王》曾因写了知青生活的阴暗面,被当时的文学期刊翘楚《京城文学》退稿。
  《京城文学》即《京城文艺》,50年代创刊,首任主编是老舍,嗡嗡嗡时期一度停刊,1971年复刊,是全国复刊最早的文学刊物,汪曾祺、杨沫、王濛、李陀、赵树理...先后曾于其中任过职。
  “写出来被和谐了可怎么办?”一阵熟悉的阴影又笼罩在江弦的头顶。
  “我又不发起点!”
  “再说《棋王》最后不还是成功发表了。”
  实在不行,就向某牙医老师学习,厚着脸皮,先把作品往大的、重量级的杂志投,退稿了,就换一个稍微差点的继续。
  一大早爬了起来。
  饶月梅要去上班,江珂要出去浪,江弦一人在家当留守青年。
  他那单3天的短期劳务已经干完,所以又恢复了“待业”状态。
  倒趟尿盆回来,饶月梅才刚准备出门,她扶着二八大杠,往门洞下走,不忘吩咐一嘴。
  “江弦,在家把你和你妹衣服洗了。”
  “得嘞。”
  “放盆里,使那凉水一泡,衣板一撮,完事好好涮几遍,使劲拧干,晾院里头,不等太阳落山就干了...”饶月梅仔仔细细的给他讲解怎么洗衣服。
  江弦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和每一個好大儿一样,在他妈眼里依旧是个不会洗衣服、不会扫地、不会淘米、不会刷碗...啥也不会的废物。
  甚至完事她还要检查!
  衣服泡盆里,江弦拿起袋“熊猫”牌洗衣粉,哗啦啦一倒,饶月梅听着动静似得,推着二八车又从门洞折返回来,满眼肉疼。
  “小祖宗!那洗衣粉是咱自己家的。”
  “用少了不是洗不干净么。”江弦犟着嘴,吭哧吭哧,满脸苦逼的使着搓衣板。
  奇了怪了!怎么在家一干活就腰酸背痛?
  “要是有个洗衣机就好了。”这厮蹲地上,岔着大腿,做着美梦。
  衣服一件件晾好,江弦才有时间写作。
  翻了半天抽屉,好不容易才凑出几张适合写作的格子纸。
  格子颜色都不一样,但江弦已然知足。
  这年头闹纸荒。
  供销社纸、笔全卖没的光景见过没有?
  国家纸张产量本就不多,外加上,去年冬天,首届高考恢复,570万考生走进期盼多年的考场,今年夏天,又有590万考生参加招生考试。
  不到一年,办了两季高考,一共1160万考生,这得印多少卷子?听说为了印高考试卷,原定印第五卷教员选集的纸都被大手一挥调了过去。
  院外柳树上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窗外不时有槐花儿的风吹来,屋里江弦的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
  写了几页纸,江弦放下笔,活动一下手指,关节已传来阵阵乏困滋味。
  在这没有电脑,没有键盘的时代,他开始理解王小波。
  王小波和马画藤是同一时期的程序员,为了写作方便,特立独行的他,曾自己开发过一套输入法。
  “手写比键盘慢太多了。”
  作为一名小镇做题家,江弦很清楚一笔一划写字的平均速度是多少。
  1000字/小时。
  最好的例子就是,他曾两个半小时内断断续续手写申论卷子大约两千多字的内容,写到最后,已经是手指近乎抽筋。
  那滋味,学生时代也没少经历,抄课文、写作文,每每写到最后,已潦草到龙飞凤舞,不成字形。
  但“爬格子”不能那么写,手稿还要拿给编辑看,万一成名了,这份手稿还得被扒出来,供人瞻仰,所以不仅要写的好,还要有独特的风格。
  不过这风格也不能太独特了,像钱钟书的手稿密密麻麻黑乎乎一团,王安忆的手稿写了涂、涂了写、一涂一大片,福楼拜手稿像是渔网丝袜。
  这些都是反面教材,毫无名气的他就不跟着学了。
  当然了,也有值得他学习的典范。
  老舍,手稿出了名的上品,编辑、排录、校对直言:‘面对这样的稿子简直是件幸事!’
  还有路遥,在这个时代,一笔一划手写出百万字长篇《平凡的世界》。
  正文、废稿、章纲...林林总总加起来,又何止百万字呢?
  真是呕心沥血。
  将生命奉献给了他所热爱的写作。
  “接着码吧。”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接下来的两天,江弦都窝在家里平淡写作,一直到第3天,才掀起涟漪。
  街道劳动服务站派人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