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燕道，“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行吗？”陈常山问。
  张秋燕轻咳声，“你的停职处分在你去市里报道的同一天就撤销了，但李书记没让我告诉你，怕你因此学习期间懈怠了。
  下属学成归来，我们正巧碰到，又是饭点，我请他吃顿饭，听他讲讲学习心得，交流一下今后的工作思路。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除非他自己不愿意。”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去哪吃？”
  张秋燕又看眼他。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我不问了，去哪都行。”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一踩油门，车开过前边的路口。
  十几分钟后。
  两人坐到阳光西餐厅的二楼雅间里，从上往下看，街景一览无余。
  张秋燕边品着咖啡，边看着窗外，幽幽道，“常山，你还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陈常山点点头，当然记得，曾经就在西餐厅的门口，他被吴丽当众拒绝，还差点坐了班房。
  “如果那次我没挺过去，就没有今天了。”
  张秋燕点点头，“所以人不能看一时一势，还是往远看，常山，也是通过那次的事，我才彻底认可你。
  所以这个地方，对你我都有意义。”
  陈常山应声对。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张秋燕问。
  陈常山道，“简单，就按学习前，你和我说的，县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执行。
  难道你有新想法？”
  张秋燕摇摇头，“没有，我的想法和以前一样，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建议。”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给张秋燕续上咖啡，“你的建议没有错过，我相信这次也不会错。”
  “学了一个月学会拍领导马屁了，不过领导接受你的吹捧。”张秋燕端起咖啡，以杯示意，又将咖啡一饮而尽。
  放下杯，陈常山刚要给她再续，张秋燕道，“我来吧。”
  两只手触碰在一起。
  目光同时交织。
  张秋燕先把目光挪开。
  陈常山也松开拿咖啡壶的手。
  咖啡壶到了张秋燕手里。
  陈常山道，“还避嫌？”
  张秋燕没有回应，给两人都续上咖啡，反问，“这次回来，在个人问题上，你有什么打算？”
  两人目光又碰在一起。
  张秋燕道，“王玉茹休完年假就上班了，这一个月，她的状态不太好，请了两次病假。
  你去党校学习的事，我没告诉她。
  你的情况，局里公布的信息是，停职被撤销后，目前不能回原岗位工作，又被外派了。
  她联系过你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张秋燕追问，“那你失望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刚开始有，后来就没有了。”
  张秋燕轻嗯声，“理解，从我的观察，我认为这一个月，她比你过得煎熬。
  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她。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最终还是你自己决定。”
  张秋燕又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看到陈常山还在看着她，张秋燕轻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陈常山道，“你一直谈别人，就不想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吗？”
  张秋燕一笑，“我们之间谈什么？能重新坐在一起喝咖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又不能让你娶我。
  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李书记顶着阻力派你去学校，回来后，肯定是要对你委以重任。
  我如果现在让你娶我。
  不仅会毁了你我。
  我连李书记也得罪了。
  我可不做那种傻事。
  我和王玉茹不同，在她眼里，感情是第一位的。
  而我，首先要考虑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利益受损。
  所以我能把感情的失落放下，不会像她那样煎熬。
  你只要记住那份承诺就行了。
  其它的，我不奢求。
  如果你这次回来，还想娶王玉茹，我依旧祝福你们。”
  张秋燕嘴角露出一丝笑。
  看似很美，却潜藏无奈。
  陈常山看着她，“秋燕，局长的位置桎梏了你。”
  张秋燕又一笑，“你说得没错，不仅是局长的位置，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桎梏了我。
  车，房子，待遇，包括最年轻的美女局长这个称呼，都桎梏了我。
  人一旦到了高处，就无法下来了，那份巨大的落差比失去一份感情更可怕。
  我承受不了。
  所以，我做不到王玉茹那样雪中送炭。
  现在，你是不觉得我很自私？”
  陈常山摇摇头，“你比那些老师讲的好。”
  “损我？”张秋燕道。
  陈常山又摇摇头，“不，心里话，其实我也害怕失去，害怕自己赌输了，所以学习期间，我才努力学，努力证明自己，为了就是得到一个好的评定，回到田海后，可以重新站起。
  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我们绝对是最懂对方的知己。”
  陈常山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两人对视片刻。
  张秋燕续上咖啡，端起杯，“为了最懂对方的知己，干一杯。”
  两个咖啡杯重重碰在一起。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放下杯，两人都感觉心中释然。
  什么是真正的知己？
  就是不用以酒遮脸，只需一杯咖啡，就可以坦然向对方讲出内心那个小我。
  讲出后，完全不用担心对方的嘲笑和鄙视。
  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小我，不敢倾诉出来，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知己。
  菜陆续上桌了，两人的话题也转到陈常山在学习班的情况，张秋燕边听边点头，“这次学习班的教学质量果然很高，没去学习，光听你这番讲述，我都感觉受益匪浅。
  既然你是班长，肯定也交了不少朋友吧？
  参加这种学习班，一是为增长见识，二也是为交人脉。”
  陈常山道，“我和几个同学确实处的不错，昨晚，我们还特意吃了顿饭。”
  张秋燕轻嗯声，“那你和飞音公司的老总柳眉处的怎么样，我听说这次学习班，她也参加了。”
  说完，张秋燕低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盘里的沙拉。
  没听到陈常山的回答。
  张秋燕抬起头看向陈常山，“这个问题不能问啊？”
  陈常山一笑，“能问，我和她处的还行。”
  “还行？”张秋燕又拨弄了一下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