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山示意王金虎说。
  王金虎抽口烟问，“组织部的刘部长，你知道吧？”
  陈常山道，“知道。”
  “打过交道吗？”王金虎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我一个股级主任，没资格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打交道。”
  王金虎笑笑，“这是实话，不过什么都有特例，只要陈主任把态度做到位了，咱们就是朋友。
  我和刘部长也是朋友。
  朋友的朋友，最后就都能成为朋友。
  还有牛县长，和我也是表亲，有了县长和组织部部长的提携，陈主任又这么能干，股级升科级那就是早晚的事。
  我也知道陈主任这次下来，是受了李书记的指派，李书记是县里主要负责人，可他不是田海人。
  说白了就是个流官。
  流官流官，来时轰轰烈烈，走时一地鸡毛。
  陈主任作为田海人，想在本乡本土有发展，还得和本乡本土人打好交道。
  陈主任，我这可都是心里话，我王金虎瞧不上的人，这些话我根本不会和他讲。”
  陈常山笑笑，“谢谢王乡长看得起我，我也认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在本土任职，首先要和本乡本土人打好交道。”
  王金虎立刻面露喜色，“那咱们就谈妥了。”
  陈常山又一笑，“可我理解的本乡本土人和王乡长理解的不一样，我理解的本乡本土人是身边的父老乡亲，当地老百姓。”
  王金虎脸上喜色瞬间消失，“陈常山，我刚才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你不要认为有点外边的社会背景，就不把别人的面子当回事。
  这是田海，不是江城，那些人的手伸不到这来。
  等你真成了一个普通村民，你恐怕连自己都照应不好，你还能照应你那些父老乡亲吗？
  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难处。”
  王金虎的话已变成威胁。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淡淡一笑，“王乡长，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你说的那些背景。
  但如果你还让飞腾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侵害村民的利益。
  我就是变成一个普通村民，我也会和你硬扛到底。
  我陈常山最厌恶的事，就是别人为了他自己，不经我同意，把我变成代价。
  如果那样，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不管他是谁。”
  陈常山眼中目光凌厉，像两把寒光凌冽的剑射向王金虎。
  王金虎眼中的狂傲不仅收敛。
  房间陷入死般的沉静。
  几秒之后，王金虎先收回目光，“行，陈常山你有刚，咱们走着瞧。”
  王金虎起身刚要走。
  陈常山说声等等。
  王金虎立刻问，“改主意了？”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牛皮纸袋，拍在桌上，“这是飞腾公司与马家沟村民签的用工合同。
  飞腾公司要按合同把侵占马家沟村民的薪酬退回给村民。”
  王金虎打开，翻看了几页，冷哼声，“居然偷偷拍了照片。
  陈常山，我是花田乡乡长，不是飞腾公司负责人，我答应不了你，你自己留着看吧。
  想去哪告去哪告，希望你能告赢。”
  王金虎不屑得将手里合同丢回到纸袋里。
  陈常山起身看着他。
  王金虎也看着陈常山，得意道，“刚才你还说不想成为代价，这么快就没底气了。”
  陈常山也看着他，“王乡长，我知道这些合同在拟写时，也做了算计，靠这些合同，我肯定告不赢。
  最起码在田海，甚至江城我都告不赢。”
  王金虎点点头，“知道就好。”
  陈常山依旧看着他，“所以我压根没打算告，甚至在刚才的会上，我都没想把它们拿出来。
  但我肯定有解决的方式。
  王乡长不是第三方公司负责人，不能把钱退还，我就去江城找王东谈。
  王东是飞腾公司股东之一，飞腾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也是他实际操作的，现在飞腾要退出违规介入，他就有义务代表飞腾公司把非法所得退给村民。
  这是王东家的地址，秦州一套房，江城两套房，王乡长，你看看我这地址没错吧。”
  陈常山点开手机，对向王金虎。
  王金虎一看，脸色立变，伸手就要抢手机，“陈常山，你太妈疯了，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一抓他手腕，往里一弯，王金虎立刻痛的哎呦一声。
  陈常山目光狠狠看着他，“王金虎，我连仕途都不要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未经我同意，别人为了他自己，让我成为代价，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就算你王乡长有能力让我无法离开花田乡。
  村民的钱若得不到退还，王东也肯定会付出代价。
  我把话都说明白了，这是还你的面子。
  你若不接受，那咱们之间就彻底没面子了，我只能说你这父亲当得不合格。”
  王金虎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王金虎立刻意识到，陈常山把计划说的这么明确，就说明他还有备招，即使自己想办法把他扣在花田乡，江城那边，王东照样凶多吉少。
  陈常山在江城肯定有了安排，三套房子的信息就是证明。
  王金虎从心底里畏怯了，他这次真正感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多可怕。
  处处设招，环环相扣，让他应接不暇。
  王金虎不禁道，“陈常山，你别碰王东，退还的事，我和王东说，肯定一分不差得退给村民。”
  陈常山点点头，“陈二虎的医药费呢？”
  王金虎忙道，“刚才我已经在会上保证了，肯定没问题，乡里已经安排了。”
  陈常山轻嗯声，“第三方公司。”
  “第三方公司肯定不会再介入。”王金虎立刻接上话。
  陈常山松开手。
  王金虎晃晃手腕，这小子手劲真大，绝对练过。
  陈常山道，“谢谢王乡长，刚才冒犯了，我希望为了做个合格的父亲，你能言而有信。”
  陈常山语调虽轻，王金虎却又感到寒意，明白陈常山这是变相敲打他，你敢言而无信，你儿子还会付出代价。
  王金虎无奈咬咬牙，“放心，我会言而有信。”
  陈常山笑应声好，“那我就不挽留王乡长了，王乡长可以去开会了。
  一会儿会上，王乡长认为我该受到什么处分，可以随便提。
  做了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接受处分，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这点承受力我还是有的，不会因此嫉恨王乡长。
  但向王乡长道歉，我肯定做不到。”
  陈常山笑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从陈常山笑中看出来，他对丢职丢官真的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