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你以为,他们会坐以待毙么?
作者:五贯钱    更新:2024-08-06 10:27
  早在徐家人从西北起程的那日起,徐明辉就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抵达的时间。
  得知不日即将顺利抵达岭南,徐明辉早早地安排好了手头的事儿,特意把时间腾出来了,赶先一步到了岭南外的六十里地等候。
  可等待的时间比他预想的久。
  整整晚了八日。
  徐明辉不管细想这八日里徐璈不顾自己的焦灼,带着全家老少游山玩水到底有多快活,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徐璈了,他的确是很想把这人撕了嚼吧嚼吧连皮带骨都吞了解恨。
  徐璈自己理不直气也壮,对上徐明辉眼中几乎跃然而燃起的愤怒满脸淡然。
  徐明辉眉眼含笑声声咬牙,看起来下一秒就很有可能会咬在徐璈的身上。
  谢夫人是第一次见徐明辉,小动物似的直觉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不可说的紧张:“夏夏,他们这是……这不会出事儿吧?”
  桑枝夏早已见惯不怪,不以为意地说:“这兄弟俩针尖对麦芒一贯如此,就没有看对方顺眼的时候。”
  “娘,你别管,任他们去。”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他们撸袖子打一架。
  但徐明辉脑子厉害拳脚略弱,真打起来他不是徐璈的对手,桑枝夏对此很放心。
  谢夫人满脸的匪夷所思,仿佛是不敢相信还能这么处理。
  可转眼一看,发现其他人都是这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才勉强摁下了心神。
  糯糯和元宝在的时候,徐明辉碍于二叔叔的体面,勉强维持着和蔼的面孔,等两个小家伙被老爷子带走,徐明辉立马就忍无可忍了。
  徐明辉已经彻底忍不下去了。
  “我早就在信中说过了,让你尽早到地方,此处万般杂事等着你来捋出头绪,你这一路上招猫逗狗赏花看月的倒是好闲情逸致,合着我跟你说那么多全都是白说了?”
  徐璈掏了掏耳朵,懒懒地说:“只是晚了几日,至于?”
  “几日?”
  徐明辉脸上的温雅彻底破裂,难以置信地说:“你管迟了二十多天叫几日?”
  “徐璈你……”
  “没大没小的浑叫什么?”
  徐璈拿出大哥之尊睥睨而下,在徐明辉气红了的脸上轻飘飘一扫,用只有徐明辉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就是岭南王要不行了么?至于这么急赤白脸的?”
  “你还敢说!”
  徐明辉急得心头冒火嘴里也疯狂长燎泡,叉腰气急开口就是喷:“老王爷的身子早就垮了,之前被朝中宣召去了一趟京都,为了避人耳目用了些狠药,现在……”
  徐明辉话声戛然而顿,避讳什么似的没往下说,深深吸气后哑着嗓子说:“徐璈,我没跟你说笑。”
  “老王爷要是走在了皇帝的前头,那就什么都容不得我们再多合计,什么都必须提前了。”
  老王爷在一日,岭南王权就稳固一日。
  江遇白这个在皇家玉碟上早就死了的人,也依旧是岭南千尊万贵的小王爷。
  可老王爷一旦身死,江遇白在朝廷的敕封下继承王位名不正言不顺,朝廷大可以岭南王无后为由头,收复岭南之权。
  要想保住岭南王权,唯一剩下的出路就是在没有任何大义之理的情形下,直接反了。
  可直接当千夫所指的乱臣贼子,这样的局面跟他们所有人之前设想的都不一样!
  想要把战乱的影响降到最低,要想天下臣民顺服,江遇白就必须占着家国大义!
  天下人无数张嘴,要是不能设法把这些嘴堵住,那喷出的唾沫星子就能致朝局动荡多年!
  这样的乱象是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可怕!
  眼看着徐明辉的额角都浸出了一层冷汗,徐璈无奈道:“我只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
  “你……”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那也只是猜想,不是么?”
  徐璈手掌下压强行止住了徐明辉到了嘴边的咆哮,低声说:“你也说了,唯恐老王爷走在了皇帝前头,可那要是反过来了呢?”
  徐明辉猛地一顿。
  徐璈眼底浮起深深的冷色:“你我想得到的,老王爷和江遇白也想得到。”
  “放心,他们既然是敢冒天下大不违起这样的局,他们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皇帝或许命数暂时还没到绝的时候,但那又如何?
  一旦老王爷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熬不过了,就算是为了江遇白铺路,老王爷也会不惜代价把阻碍铲平。
  毕竟……
  徐璈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微妙道:“我们掺和进来才几年?人家父子为此筹谋了多少年?”
  “你以为,他们会坐以待毙么?”
  江遇白的确是从未想过坐以待毙。
  老王爷的病榻前,一身素衣的江遇白把乌漆嘛黑的药碗举起,低声说:“父王,您再喝一点儿吧,大夫说……”
  “我知道。”
  老王爷闭着眼摇头:“这些苦汁子对我没用了,灌下去再多都是白费。”
  “可是……”
  “我暂且还死不了,你早早地红了眼做什么?”
  老王爷近乎宠溺地看着自己的独子,叹气道:“我听说徐家的人这几日就要到了?”
  江遇白匆匆擦去眼角不明显的湿痕,低着头说:“是。”
  “徐明辉十日前就已经到外城八十里去迎了,只是人是今日才到的,后日等人到了外城,我会亲自出城去接。”
  徐家老爷子对老王爷有为师之恩,当年巨变突然,老爷子和当时的嘉兴侯也曾在京都为老王爷斡旋出了三分余地。
  大恩当前,如今的多加礼遇理所应当。
  老王爷强压着咳嗽缓了缓,哑着嗓说:“恩师到了,我本该是亲自去迎的,只可恨这身子骨不中用了,你去倒也合适。”
  “老爷子和已故的嘉兴侯都是为父故交,可惜故人已往,再见艰难。”
  老王爷说着话锋一转,突然笑道:“徐明辉倒腾出的农场现状如何了?他这一年多,可见成效?”
  徐明辉一年多前孤身抵达岭南,带着一腔孤勇要在这片自古被中原嫌弃的多瘴多毒之地开创出一片新的天地,但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在等后续。
  毕竟黄口小儿都知道,岭南自古多毒物,多瘴气,潮湿雨润,蛇虫横行。
  这样的地方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何以人力抵抗地势天时,何来奇迹?
  但徐明辉对这些闲言碎语一概都当作听不见,到了岭南后也不结交王都权贵,带着人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
  就算是江遇白偶尔想见他,都得自己翻山越岭地去林子里见。
  老王爷除了徐明辉刚到岭南和过年时被拜访了两次,竟是再没见过徐明辉。
  说起这个,江遇白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笑,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说:“父王,徐明辉施行之策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