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绥城的千家万户里，类似李奉献一家如此这般守候在电视机前，对着绥美服装城服务员选美津津乐道的家庭数不胜数。
  虽然电视屏幕中的那些美女俊男第一次面对镜头，不可避免的显得有些羞涩和紧张。甚至一些人忙中出错，在台上走猫步的时候顺了拐，或者在才艺展示的时候唱歌忘了词儿，亦或者是在模拟服装销售环节中，面对四位评委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直接傻了眼没了词儿，可恰恰是因为这种真实，反倒让第一天的节目更加深入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
  李阳八点多才起的床。
  不是昨晚睡的太晚，而是林嘉欣这个小妖精实在是太能榨了。
  一心想在自己这里要种子，这妖精用出了十八般姿势，咬着牙一次次的要着李阳。
  直到她最后已经浑身无力，只能躺在沾满狼藉的床上不觉抽搐，这才放过了可怜的李阳。
  叼着牙刷，看着裹着毯子眉头轻蹙，仿佛昨晚耗尽了所有力气，仍然没有起床意思的林嘉欣，李阳勾起了嘴角。
  想到昨晚的一番艳景，尤其是这妖精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紧身健身服，非要cos着电视机里面那些选美模特，让他担任评委玩儿角色扮演的场景，李阳忍不住伸出手沿着那条光滑白皙的小腿一路摸了上去。
  “嗯......李阳，我错了。不要了，真的不行了。”
  听到床上的林嘉欣哼哼唧唧的求饶，李阳狠狠地在那条光滑的腿上掐了一把，拿起毛巾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珠。
  “你好好休息吧，今天白天于四哥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我得去服装城那面盯着点，一会儿起床自己吃点东西，公司要是不忙的话就别去了。”
  “嗯。”
  面对李阳的关心，鸵鸟一样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的林嘉欣终于伸出了羞红了的脸蛋，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赶紧走吧，路上小心点儿。今天晚上别过来了，让我好好清静清静。”
  看着林嘉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李阳哈哈一笑，拿起了风衣和钥匙出了门儿。
  林嘉欣家的附近小吃店很多，作为绥城市比较新的小区，这边的居民不少，早餐店的生意普遍都不错。
  随便找了家包子铺，点了份小笼包后，李阳也没进店铺里面，而是在铺子外面的排桌上拉了个凳子坐下了。
  “唉，昨晚上看绥美服装城的那个选美没有？”
  “没有啊，前些天不是说那个什么选美，不就是那个服装城老总搞的个形式，想把绥城漂亮姑娘都招到他那儿去，好对人家姑娘下手么？”
  “屁呀！你这都听谁说的啊？人家服装城那就是想找一些长得漂亮的服务员，给服装城壮声势闯脸面。好家伙，让你们这一传，搞成《金瓶梅》了都！现在都啥社会了，哪有你们想的那么脏？再说了，人家服装城那个李总，听说二十出头，身价上千万了的。人家要是真想要漂亮姑娘，什么样的找不着啊？非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啊，大庭广众的去招后宫？扯淡的都是！”
  “那这么说，之前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瞎话？”
  “妥妥的瞎话啊！没影儿的事儿，肯定是哪个长舌妇编排的。节目搞的挺有意思，而且参加选美的姑娘和小伙儿们，那真是个顶个的精神漂亮，之前我都不知道，咱们绥城还有这么多长的标致的年轻人哩！”
  “哎哎哎，你也看了昨晚的选美节目？嗨呀，我们一家守着电视机看了全程，最后选出来的那个3号和6号，真是优秀。尤其是三号那个叫陈玉的姑娘，好端端一副金嗓子呦！人长得俊俏，唱歌也好听，不当明星都白瞎了！”
  “嘿嘿！你说那陈玉，那就是我外甥闺女啊！小姑娘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前两天让我们给她电话投票，我就知道这丫头参加选美肯定能过。小丫头不光是人长得俊，歌唱的好，人也乖巧着呢！这一次参加这个绥美的服务员选秀，人家是奔着那个绥美服装城宣传大使去的。老哥要是看着咱家闺女长的乖，到决赛的时候可别忘了用电话给投一票啊！”
  “哎呦！这可不得了。有这么个漂亮的外甥闺女，你姐姐多大的福分啊！肯定的肯定的，老哥，咱家外甥闺女现在有对象没有呢？我这认识好多好小伙，有机会给你外甥闺女介绍介绍啊！”
  “嗨！你可歇了吧！我们家外甥闺女说了，二十五岁之前不谈恋爱，人家啊，要做新时代女性，先立业再成家呢！小丫头上进着呢。”
  “哎呦，了不得，了不得。”
  坐在木质的凳子上，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小笼包，听着周围食客们讨论着关于绥美服装城选秀的话题，李阳淡淡一笑。
  事情果真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应对谣言最好的方式不是去辩解，而是要让谣言对立面的舆论占据上风。
  而随着选美节目的播出，俊男靓女们引发的自然正面舆论，以及地方性选美独有的“亲友团”自来水，自然会把那些充满恶意的诬陷和脏水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压下去。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为什么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因为传播的介质太低级，而且传播的范围太狭窄，更因为传播的因子，是少数派！
  心里琢磨着这些道理，李阳抄起了筷子。
  今天的小笼包，似乎格外美味。
  用过了早餐之后，心情大好的李阳来到了服装城。
  服装城这边的装修工作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室内装潢的木工活儿已经快要完成了，服装城内部的营业面积，已经可以看出来那种极简主义装修风格所展现出来的大空间，以及和当下那种被欧式复杂风格所占据的装修风格不同之处。
  简洁，大方，而且空间利用率极高。
  和装修公司的一个主管又交代了一些诸如镜面空间的使用等关于装修的细节问题之后，眼见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李阳便驱车赶到了绥城广播电视大楼。
  节目已经开始了，现在看起来效果也不错，他想着用不用在这个基础上，再推出一些配合营销。
  比如将电视节目做成音频模式，在本地广播台进行重播之类的。
  虽然在当下的96年，电视机已经开始普及了。不过收音机广播的使用率，仍然和电视持平，甚至因为录音机的便携性，广播的听众占有率比电视的收视还要高一些呢。
  在广电的门卫那里做了登记，李阳便独自上了八楼，台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刚刚下了电梯，便碰巧遇上了手里拎着一沓文件，似乎刚刚开完了什么会议的台长曲明。
  见到李阳，曲明的脸上立刻就登上了笑脸。
  “哎呦！李总怎么过来了？”
  曲明的岁数不大，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在特别注重资历的宣传口，这个岁数算是绝对的青壮干部了。
  从事文艺宣传工作多年，曲明年轻时候也做过宣传干事和广播主持，整个人从外形上看去文质彬彬的。尤其是那副金丝眼镜，更加显出了几分儒气。
  只是和这个外形有点不相称，这家伙油滑的很。
  看到对方亲切的有些过分的笑容，李阳客气的点了点头：“我这不是想着昨天选美节目播出，曲台长因为我们服装城的这事儿忙坏了吗。这不，趁着中午没事儿，我寻思请曲台长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下节目后续的事情。”
  虽然不喜欢曲明身上的油滑，可是李阳也不反感。
  毕竟从接触以来，对方在自己的事情上，算是尽心尽力。
  这种尽心尽力是碍于赵天成那面的关系也好，或者就是说曲明想结交李阳这个绥城新崛起的企业家也罢，总归是人情。
  花花轿子众人抬，只要对方不两面三刀给自己下绊子，对于各种性格李阳都是尊重的。
  老话说得好，百样米养百样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只要不是三观合不到一起去，或者是立场上有对立，什么样的人李阳都试着去接纳并往好的方向发展感情。
  人嘛。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头多堵墙。
  自己学着把路走宽，总是没毛病的。
  “嗨呀！”
  果然，李阳的客气和奉承，让曲明相当的受用。
  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他一把拉住了李阳的胳膊，热情的往办公室走去。
  “李总太客气啦！你请我吃什么饭？走走走，一会儿我给楼下的饭店去个电话，定一桌好酒好菜，正好中午我午休时间长，咱哥俩好好聊聊。”
  “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请吧。”
  李阳咧了咧嘴，显然对这种过度的热情不是很习惯。
  “李总你不知道，我们广电属于宣传部重点单位，迎来送往的时候比较多。市里的几个定点饭店，都能欠白条报销的。每年都有份额，不吃白不吃。”
  跟李阳挤了挤眼睛，曲明哈哈一笑，将资料放进了办公室之后打了个电话，便引着李阳一起进了电梯下了楼。
  “李总啊，其实今天你不来，我也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着啊。今天这顿饭，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请你！”
  电梯里面，听曲明这么一说，李阳不解的摊了摊手：“曲台长，这话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啊李总。”
  说起其中缘由，曲明苦笑道：“我们地方台难啊，全年资金没有多少，不像是省台，在央视的绝对收视之下，至少还能做点自己特色的当地节目。咱们台里一年除了地方新闻和政府重要会议，领导讲话这些政治任务的之外，就只给四五十万的预算。这点钱别说是自己做节目，就是买现成的节目转播权都特娘的捉襟见肘啊。你也知道，咱们绥城电视台一般就是白天放一些二人转，或者是一些卖假药的广告，等晚上转播央视新闻之后，就只能放点过了时的电视剧。收视率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破0.1。可是昨晚上你猜猜，咱们台收视率多少？”
  看着曲明满脸的神秘和得意，李阳眉头一挑。
  “破了0.1?”
  “何止啊！”
  面对李阳给出的答案，曲明哈哈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0.3%！电视台开播三年了，这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管怎么说，今年能把收视率做出这个高度，我们台里年终的工作总结，可是好写多了啊！上午我们刚刚开完会，商量的就是收视率的事儿。现在《绥美选美》这个节目在咱们绥城当地的收视率表现非常强劲，台里大家伙的一致想法是，能不能把这个选美多搞几期。看看能不能把收视率再拔高拔高，最好是能突破0.5%。只要能够突破0.5%，明年我们就可以跟宣传部那么多申请点经费，也搞点像模像样的节目了！”
  一听曲明这个说法，李阳哈哈一笑。
  来的时候他还想着，怎么才能把现在好端端的声势再扩大一些呢。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选美的点子，倒是一下子成全了电视台这边。
  不用自己提出来，电视台就主动想要扩大选美的影响了。
  倒是省去了自己的口舌！
  “那当然好啊！”
  李阳当即应承了下来，笑道：“曲台长，你知道我们选美的初衷，就是想要给我们服装城扩大影响力。您这边要是有这个进一步做大选美活动的打算，那我们这边肯定全力配合。”
  “那成，有你李总这句话就可以。回头你那个选美方案啊，我们再给你优化扩充一下，修改完了我们再找你。”
  李阳点了点头，乐道：“成，这事儿曲台长拿主意就行。不过曲台长，我们服装城22号之前要开业。所以这个选美节目，最多也不能超过20号。赶在20号之前，怎么着也得办完。不然就耽误我们开业计划了。”
  “这样啊。”
  曲明抿了抿嘴唇，“我看看吧。昨天第一天，看看未来几天节目的收视情况。能破五，咱们这边节目就可以停掉了。”
  见曲明似乎有些为难，李阳暗暗一笑。
  心说这年头，为了点儿收视率和预算，这当台长的也不容易。
  尤其是绥城台这种地方性质的电视台。
  不过这么一想，突然他的脑海之中蹦出了一个想法。
  “哎？曲台长，其实咱们这个选美可以正常做。就算是不破五的话也没关系。我们服装城开业之后，其实也会持续性的进行广告投入。到时候我再给你想个点子，搞个增加收视率的节目出来不就成了吗？”
  “李总，你当你这脑子是啥？这选美碰了巧，能搞出个0.3的收视率就不错了！很难得了已经！这提高收视率的节目，是随便一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吗？真要是那么简单，我们干嘛不自己做啊。隔行如隔山，这事儿你不懂，还是听我的吧。”
  这可不一定。
  面对曲明客气的拒绝，李阳呵呵一笑。
  别的不说，当下的九六年，后来很多地方台搞的那种既能增加收视率，又没有多大节目投入和预算的《智勇大闯关》，可是还没有呢！
  赶明儿要是服装城开业了，需要持续的广告投入，搞一个那个东西，似乎......也不照现在的选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