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号。
  经过了一天一宿的跋涉，感觉自己脖子都快断了的李阳终于回到了绥城。
  下午四点多，将杨业等人送去了绥远在工业园区附近租的公寓之后，李阳和秦喜斌二人都没回家，直接驱车来到了建材厂这边。
  这一次走出去的时间其实不长，来回在路上走了三天，七天的展销会外加逗留了两天，总共也就十二天的功夫。
  可就是这十二天，绥远建材厂可是改换了天地！
  六个钢架构的厂房的整体框架都已经完工，喷涂了灰色防火漆的厂房井字排列，在占地广袤的厂区里犹如一个个魁梧的壮汉。
  为了保证工厂的内部物流，虽然三月份土地还没有开化，但是承建方浩海公司仍然用压路机和砂石，为厂子铺就出了一整套简易的厂区路出来。
  当李阳和秦喜斌驾车缓缓行驶进工厂的时候，两间厂房正在安设新的生产线，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让初春中的建材厂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好家伙，李阳，这才几天功夫啊？咱这厂房这就算是正式落成了啊！”
  看着仅仅几天没见就大变了模样的厂子，秦喜斌难掩激动神色，拉着李阳的胳膊兴奋的指着那些完工的厂房道：“这他娘的真应了伟人的那句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啊！一眨巴眼的功夫，真就是一眨巴眼的功夫啊。”
  “那肯定是的啊！”
  眼前的景象，同样让李阳感到惊讶和欣喜。
  但是和秦喜斌不一样的是，李阳是知道工厂建设进度的。即便是在沈阳参加展销会的功夫，浩海公司那面的项目负责人方斌也会每天打电话过来汇报进度。
  不汇报不成——工厂的尾款还没结呢！
  所以李阳的欣喜，主要是源自于看到了这番活力景象，而不是厂区的变化。
  “看看吧老秦，这都是咱们打下的江山！昨天马老又给发了两条生产线过来，再等两天的时间，咱们厂就有三个车间可以用于生产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把现在的胶合板，密度板和木工板三个产品的生产给分开来做。等再等一个月，土地完全开化了，另外的那三间厂房咱就也都能进行装备了，到时候六个车间的产能都释放出来，咱们绥远建材就能达到正常情况下每天出产三万张板材，加急情况下每天可以做到五万张板材的规模啦。”
  “乖乖......”
  看着眼前厂区的变化，再听着李阳描绘的未来，秦喜斌一时间的目光有些迷离。
  “他妈的，当初在林业局的时候老子做梦都想搞个这样的厂子。没成想，林业局的路没走通，倒是在你李阳这圆了梦。这人生啊，真是.......”
  看着秦喜斌满脸的感慨，李阳哈哈一笑。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嘛。
  “老秦你知道这叫啥嘛？这就叫东边不亮西边亮！”
  “对！东边不亮西边亮！”
  受到李阳的感染，秦喜斌调整好了情绪，哈哈一笑。
  “大阳！大阳！”
  就在二人相视而笑的时候，一号厂房那面传来了一阵招呼。
  从车窗里看到李奉献对自己这边挥手，李阳赶紧一脚油门靠了过去。
  “奉义大哥！”
  将车子在厂房门前停稳，李阳拉开车门，咧着嘴下车一把握住了李奉义那粗糙的大手。
  “嘿嘿，这段时间我和老秦没在家，你忙活坏了吧？”
  “我他娘的就是不会搞科研，我要是会的话，我他娘的现在就把自己从中间切开，变成俩人！或者干脆整个那个什么克隆，复制出来一百个自己来！”
  李阳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李奉义满肚子的抱屈就全抖出来了。
  “你和老秦两个去搞展销会，这是正事儿，可是他娘的家里面倒是安排明白了啊！这两天老四忙活什么呢？天天的不着家，说是奉你的命去执行什么任务。好家伙，天天回来一身的酒气和胭脂气，家里面这边忙活着给展销会的那些客户敢订单，我带着这六十多号人三班倒，从早忙到晚。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我连回趟职工大院的功夫都没有，来来来，你闻闻你闻闻！”
  说到激动处，李奉义直接抬起了他的胳膊。
  隔着厚厚的棉衣，一股熏鼻子的孜然味直接轰了李阳的脑瓜仁。
  看着李阳差点被熏个跟头，李奉义气呼呼道：“怎么样，难闻吧？老子天天被自己身上着味儿熏得鼻子生疼，想洗个澡都没时间。厂子现在办公楼还没修好，我特么裹着大衣在车间里睡了七天了！这样的日子要是没完，老子就罢工不干啦！”
  眼看着李奉义累急眼了，满肚子的委屈气的直跳脚，李阳严肃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秦喜斌。
  “老秦，过分了。”
  “嗯。”
  秦喜斌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属实是过分了。那早时候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使唤的，太过分了。"
  对于秦喜斌这个比喻，李阳颇以为然：“这个于老四，欠收拾。奉义大哥啥也别说了，今天我和老秦回来了，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你这样，我们两个在这顶一会，你去找个澡堂子洗个澡，然后今天再盯一个晚上。等明天就让老秦换你的班，让你好好的睡两天好觉。没说的，这个月咱们厂评先进，我这直接内定就是你了！这个月多给你发五千块钱奖金，以资鼓励。好不好？”
  一听李阳说加钱，李奉义浑身的脾气瞬间就消散了一大半。
  不过虽然气消了，可面子还挂在那里，一时间情绪也没转换过来，只能委屈巴巴道：“大阳，你知道大哥我是啥人。咱是缺这点奖金吗？咱就是说，一样是公司的干部，不能说啥事儿都抗在我肩膀上嘛。那老四......天天出去腐败，这不是不务正业嘛。一点主人翁责任感都没有，这厂子越忙他这越浪......回头你说说他，这哪儿成啊......是不是？”
  “啊对对对。大哥说的是，赶紧洗澡去吧，洗完澡赶紧回来。你再盯一个晚上，我和老秦回家收拾收拾，明天省里的领导过来视察，我俩得准备准备。”
  笑吟吟的哄走了李奉义，李阳和秦喜斌相视一笑。
  “大阳啊，你这一手安排的，把自己人都给迷惑了。你小子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大个局，别说是李奉义大哥，就连我都给蒙在鼓里。要不是现在马上要收网了，你是不是还不准备跟我说呢？”
  在回来的路上，李阳已经将针对森工建材厂所有的安排，全盘告知了秦喜斌。
  现在，面对秦喜斌的揶揄，他嘿嘿一笑。
  “这事儿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天等刘副省长来了你好好演，千万不能给我演漏了。能不能把森工建材厂一脚踹趴下，就看明天了。”
  “嗯，我知道。上眼药穿小鞋这样的事儿虽然我没干过，但是在林业局耳濡目染也没少看。你放心，我这绝对不会掉链子。只是不知道老四那面.......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四哥？”
  李阳哼哼一笑。
  “他坑起人来，从来没差过事儿。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拍了拍秦喜斌的肩膀，李阳背着手，大步走进了正加班加得热火朝天的车间。
  城市的另一头，“皇家一号娱乐城”的地下一层，同样是一片热火朝天。
  “吹！”
  “吹！吹！吹！”
  “卧槽尼玛！！哎呀！怎么就没吹起来啊！？卧槽，就差一点，尼玛的再给我多一点，老子通杀啊！”
  被一大群看客围观着，满头大汗的王玉良懊恼的将手中的扑克牌扔到了桌子上。
  他面前的牌桌上，一摞摞的百元大钞被他过大的动作一下子推倒，差点散落到地上。
  “怎么样啊王哥，这把还下不下？”
  看到他懊丧的样子，坐庄的一个汉子呵呵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赌注：“下就赶紧下，不下就赶紧撤。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今儿晚上你的手气可有点背，这都连输了四十多万了。你拿来的的七十五个，已经输了一半儿了啊。”
  面对那汉子的提醒，王玉良一时间有些犹豫。
  但是还没等他反应，王玉良身边的于老四便拍案而起：“撤你妈！我王哥是输不起的人？别说这还剩二十多万，就算剩一块钱，照样翻了你们丫的！王哥，跟他干！没事儿，我这卡里还有三十万呢，我给你兜底！我他妈就不信了，凭你这两天的手气，能栽在这王八蛋这！否极泰来，霉运咱都耗光了，接下来咱大杀四方！”
  “他妈的！”
  听到于老四的力挺，王玉良狠狠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一把便将面前的那一大摞钱推到了牌桌上，“要完就玩一把大的，老子跟你梭哈！这一把全干，你敢不敢跟？”
  看到王玉良彻底上了头，于老四对着那拿着扑克牌坐庄的汉子暗暗使了个眼色。
  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后，乐了。
  “我要是不敢，我他妈跟你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