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陈薇珂感觉筋疲力尽，比参加完高考的感觉还要累。她像是用尽所有的意志，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能保持镇定地回答那个刘队的问题。
  她躺到床上，没几秒钟，竟然睡着了。
  “陈薇珂，起来吧，你该吃晚饭了！”
  是谁在喊她吃饭？陈薇珂睁开眼睛，看见秦艳站在她的床前，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纸盒。
  陈薇珂闻到香味，是从秦艳捧着的盒子里散发出来的，应该就是晚饭。
  是饿了，陈薇珂接过来，开始大口吃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陈薇珂，你吃过饭后，可以在房间里活动下，我现在去卫生间洗澡，这段时间，我都会睡在旁边的床上，这样方便照顾你！”
  陈薇珂看下房间里，并排放的另一张床，照顾？她心里笑了。
  她这样算是失去自由了吗？
  一个多小时后，陈薇珂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自己的这张脸有点陌生！
  黑，瘦，还带着点哀伤。
  她继续看着，只有在这个卫生间里，她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自由地去想一些事情！
  “薇珂，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能笨一点，这样对你有好处。”
  我现在明白了，瑞，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你现在好吗？
  陈薇珂呆呆看着镜子，看了很久，但镜子里始终只有她的一张脸，并没有出现另外一张脸。
  过了两天，瑞见到了他的老师，是在负四层的一个小房间里。他进去后，一眼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老师。
  这位老师看上去三十多岁，脸部和身体，加皮肤，这整体的外表，都有着东方那个民族特有的、非常明显的特征。
  她的个子，不高，不胖，相反是瘦，皮肤也很干，看起来像个干瘦的老女人，似乎是这周围的沙漠把她身体的水分吸干了。
  奇怪的是，瑞敏锐察觉到，这个女人面对他时，有着一种局促或者说是紧张。
  反而比他这个学生，见到她这个老师还要紧张。
  “你好，我是瑞，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学生，希望我能聪明点，不会让你觉得头疼！”瑞心里想，也许他主动打个招呼，会让对方感觉轻松。
  “你好，科里森中尉，我是丽思周，很荣幸能成为你的老师，我知道你是一位优秀的海军军官，我想接下来你要学的这门语言，对你来说不会很难，我相信应该不会让我们大家都感觉头疼。”这位老师开口了。说的是英文，稍微带点口音，但很流利。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完这句话后，她开始说中文，声音轻柔，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他觉得听着很舒服，他愿意听下去。
  也许，这是这个基地里最让他舒服的声音。
  他在想，以后这每天两小时的中文课程，会成为他的消遣。是在这个枯燥的基地里，唯一的轻松消遣！
  这也是唯一能让他离开负八层的正当理由！
  而在整个负八层，他面对的就是复杂、艰难、烧脑，还有累。
  一个星期后，瑞在教授的介绍下，跟自己的搭档亚当·罗伊见了面。
  “瑞，亚当是从空军调来的，是一位优秀的电子战军官，以后你们就是操控伊斯特一号的搭档，希望你们的配合，完美而愉快！”
  瑞很快伸出右手和亚当握了下手，亚当26岁，比他大一岁，亚当有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睛，当瑞看着他时，感觉对面这位新搭档的表情，有点捉摸不定。
  当然，这并不重要。瑞并不需要去和亚当发展成生死之交的朋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瑞已经学会不在军队里交朋友。
  也许，是从看到黑大个克里，躺在医院的床上那刻开始的。
  两个星期过去后，瑞发现，亚当也并没有要跟他交朋友的意思，相反，亚当似乎在把他当作一个竞争者。
  瑞知道，教授早就明确了伊斯特驾驶舱里的配置，一个主驾驶员，负责伊斯特的飞行；一个是协助员，负责除驾驶以外的电子仪器的操作，显然亚当就是协助员的角色。
  既然已经配置好各自工作，就没有必要竞争。
  但是，为了人员及伊斯特的安全，教授要求舱内的两个人，都需要学习和熟悉对方的工作内容。
  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都必须进行体能训练，达到宇航员级别的身体素质。
  以及，中文的学习。
  忽然，瑞明白了，学中文是不是也是为安全？为了以后，在伊斯特执行任务时的安全？
  这些都是瑞内心隐秘的猜想，猜想之后，带给瑞的不是放松，而是沉重。
  以后，驾驶伊斯特一号飞上天空，绝不会是一件单纯而美好的事情。
  所以，当瑞看出这个亚当，事事要跟他比较一下谁高谁低，真的让瑞觉得很可笑。
  渐渐连教授也看出来，“瑞，亚当，你们不是竞争者，你们是以后需要互相协作和帮助的伙伴，明白吗？”
  “明白，教授。”瑞很坦荡地回答。
  亚当在旁边也回答了句话。
  瑞发现，教授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更多一点赞赏。不是瑞自作聪明，确实他观察后认为，教授会更多地跟自己闲聊。
  瑞在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比起亚当，更多点真实。
  一天午餐的时候，教授选择跟瑞坐在一张小桌子的两头。
  “瑞，给你看样我的宝贝。”
  又是什么宝贝？瑞虽然愣，但还是点点头。
  教授慢慢把右手伸进衣服的口袋，慢慢掏出一样东西，东西并不大，教授的手都能包裹住。
  “瑞，你仔细看下，你觉得这是什么？”
  瑞放下叉子，认真拿过来，开始仔细研究。
  是一个银质的圆球，表面雕刻着一些镂空的花纹，看起来有点精致的样子，但里面是什么，瑞也看不清。
  “这是个金属的溜溜球？”瑞看到圆球的一端有条长链子，就随便说个答案。
  “当然不是，这是一个中国古代熏香炉的复制品。”教授拿过瑞手里的金属球，用手拧下，圆球顿时分解成两个半圆。
  “哦，是有点香味！”瑞的鼻子里似乎真的闻到一阵芳香。“教授，你是用它代替香水吗？”
  “不是，我在乎的不是香味，是这个小球里面的原理，我在很久以前，偶然得到这个小球后才了解的，中国过去的皇室很奢侈，他们能让工匠制造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很有用，我就是从这里面找到点灵感。你看这里面有个半圆球，放上燃烧的香料后，无论这个圆球怎么翻滚，里面的香料都不会漏出来，你说奇妙吗？”
  瑞这下更认真研究了下，“哦，教授，这不就类似陀螺仪吗？”
  “对，但你知道吗？早在一千多年前，中国的皇室和贵族就在用这个香炉来熏香。”
  “是吗？教授，关于这个知识，我确实不了解。”瑞老实回答，他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不是很清楚了解，更别说陌生的他不感兴趣的国家。
  “如果你有时间，真的可以去了解下，瑞，以我看来，在这个地球上，从智商角度来说，唯一能和我们白种人竞争的就是他们。我大学里有几个同学就是来自这个国家，都是非常聪明的人。瑞，也许看外表，他们显得矮小瘦弱，但如果单从智商来看，他们的智商跟我们一样高，甚至从平均值来说还是超过我们的，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种帮助，就像他们创造的这个香炉，帮我解决了让伊斯特在空中保持平衡的技术难题。这是不是很了不起？”
  说实话，瑞对于这个话题真的不太感兴趣，主要是对于这个东方国家的事物，他不太感兴趣，他觉得跟自己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交集。
  但他也不得不跟教授继续聊天，“哦，教授，所以你就为你的宝贝选择伊斯特这个名字？”
  瑞在想，伊斯特，就是代表东方。
  教授摇摇头，忽然脸色变得平静点，伸手拿回那个圆球，“伊斯特这个名字不是由我选择的。”
  瑞明白了点什么，“教授，我已经吃饱了。”
  教授点点头，“瑞，你先去休息吧，我现在想一个人安静地吃点东西。”
  “好的，教授。”瑞礼貌地答应一句，拿着自己的餐盘走了。
  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回头望一眼，教授低着头吃饭的背影，看着有点孤单。
  他忽然心里有点抱歉，也有点无奈，他只是一个飞行员，也许在驾驶飞机时是有点优秀，但他的大脑，真的无法达到一个教授或一个科学家的层次，能去谈论专业深奥的问题。
  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他能领悟的范围。
  至少从目前来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