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魏阳正望着几大堆料子发呆。
  在张扬走后，他已经稍稍检查了一遍这批公斤料的大致品质。
  总体上来说，它们跟昨天他逛过的原石超市里的那些原石品质相当，最差的，也就是在原石超市里卖个一两百元的货色。
  也就是说，原石超市里卖的也是这种公斤料，区别在于，那边已经将原石按不同品质分类标价了，而这里，这活得由他来干。
  只是这么多，该怎么下手呢？
  束手无策之下，他不得不再次向老爷子发起了求助：“嗨，老头，给支个招啊。”
  在经过一天的相处后，他对老爷子的脾性已有些熟悉了，比如说他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怎么称呼他，因此在称呼上，他已经不那么讲究，而是显得很随性。
  “废物，这有啥难的？这种破事换做是在场上，也就是那些没啥真本事的捡石民工干的活。”
  同样的，老爷子也在言语上对他不怎么客气。
  尤其是在设计到跟赌石有关的事时，通常是以鄙夷的语气开场，而这一次，他甚至还把传说中矿上的那些原石分捡高手，说成了没啥真本事的捡石民工。
  魏阳能听得出来，在赌石这一点上，他是极为骄傲的。
  好吧。
  你牛。
  也好在这死老头也就脾气臭点，但该帮忙的时候，却绝对不含糊。
  比如说现在。
  在损了魏阳一句之后，他又问道：“赌石歌有学过吗？”
  当然学过！
  现在可是互联网时代，以前在圈内密不外泄的大名鼎鼎的《赌石歌》，早已随着赌石潮的兴起，在网上被传得到处都是。
  而魏阳作为求知欲极强的圈内人士，当然也是看过的。
  “买石方，断石章，皮裂癣蟒松花观。多看擦，少解买，冷静判断莫乱来。皮壳状，裂绺像，判断质地和取样……”
  这一共二十四句的《赌石歌》，他甚至已经能完整地背出来。
  若是说稍有遗憾，那就是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他只懂大概的意思，并没琢磨透其中真正的内涵。
  他准确地将这一状况告知了老爷子。
  而老爷子则又问道：“陈廷昌先生的赌石秘诀呢？有看过吗？”
  魏阳楞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在网上看过的一篇文章。
  陈廷昌，据传是清咸丰年间的监生，此人学问并不出众，但在翡翠相玉方面的本事却极为了得，为翡翠在国内的流传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在他死后，还留下了一套密不外传的《赌石秘诀》。
  直到解放后，他的这一《赌石秘诀》，才被他的子孙后代在圈子内小范围的流出，并因此让很多翡翠人受益匪浅。
  只可惜，陈廷昌是古人，因此他的《赌石秘诀》，也是用七言诗式的文言文写的，比《赌石歌》更隐晦难懂。
  第一句是啥来着？
  “大凡看石宜重复，厂口沙发审在初……”
  想了好一阵子，他才好不容易想起了第一句。
  “了解就好，那接下来，我就结合这两大赌石秘诀，来系统地跟你讲讲各大厂口原石鉴定的要领吧。
  “趁此机会，你好好把自己的基本功给练扎实了。”
  老爷子却又说道。
  魏阳顿时就喜出望外。
  要知道，看过《赌石歌》的人不少，但真正成为赌石高手的人却罕见，原因就在于，没名师指点的话，仅凭自己悟，就只能勉强知其意，无法学会真正的精髓。
  而现在，却有一名相玉师级别的顶尖高手，将从零开始，来教他真正的精髓。
  这活接得值了！
  “不管是《赌石歌》还是《赌石秘诀》，都是概括性的，但每个场口都有其独特的特征，因此，咱们还是结合场口来。
  “就先从木那场口开始吧。
  “所谓‘海天一色，点点雪花，混沌初开，木那至尊’，跟其它场口相比，木那场口有一个显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这是一个博内化的场口……”
  就这样，老爷子开始了他的首次授徒工作。
  尽管他并没有在名义上承认收魏阳当他的徒弟。
  他讲得非常细。
  从木那场口的场口特征，讲到了木那场口原石的皮壳特征，再讲到了如何通过木那原石的皮壳特征来观皮识玉，最后讲到了如何利用木那场口原石的灯光表现来判断原石的种水。
  换做是在平时，魏阳肯定是会听得迷迷糊糊的，可问题是现在在他面前，正摆着一大堆的木那原石，他一边听老爷子讲，一边拿强光手电来观察、比较。
  他原本就有些基础，而现在又有了名师指点，因此，对于那些基础的常识部分，他领悟得非常快。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脾气虽然臭了点，但在赌石方面却绝对是最最最专业的。
  为啥这么说。
  打个比方说，在以前，翠生缘的平哥在兴致来了时，偶尔也会给他讲一讲各场口的基本常识，但魏阳发现，他讲的某些内容，连魏阳都未必全部认同。
  为啥？
  因为他发现，平哥讲的大部分知识点，根本就不系统，东一句，西一句，想到哪就讲到哪，大部分应该是道听途说，甚至还有些点，明显跟魏阳在网上看的不相符，很有可能是错的。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平哥的本事，是靠长时间的实践练出来的，但根本就不专业不系统。
  而在老爷子这里，这些问题是不存在的。
  打个比方说，他讲木那场口，先从场口的地理位置讲起，讲到了场口周边的地貌特征，再讲到了原石的皮壳特征跟各矿层的关系……
  有必要时，他甚至还会掺杂进一些地质、物理、化学方面的常识进来。
  而魏阳一旦有啥不懂的问题，他也能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由此魏阳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老爷子的赌石本事，不仅仅只是靠几十年经验的积攒，还有着系统的专业知识来做支撑，他甚至还怀疑，老爷子的文化程度也不会低，有可能是专业人士转型。
  比如说，整个业界的传奇人物，有翡翠王之称，著有《形象翡翠学》一书的著名相玉大师马崇仁老先生，就是地质专业毕业的，在转行干翡翠之前，就已经是国内有名的地质学家。
  这让他忍不住想：这老头到底是啥来头？
  “别胡思乱想！”
  只可惜，他的这一好奇心很快又被老爷子给强行压制了，让他不得不又把心思投入到了各场口基本常识的学习上。
  时间过得很快。
  魏阳的收获也极大，他感觉，这短短一个下午所学的，能超过他两年所积攒的全部收获。
  这就是有名师指点的效果。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那就是快到下班时，他都还没把六大经典场口的基本常识学完，结果是原石分捡工作自根本就还没开始。
  也差不多在此时，消失了一个下午的张扬却又出现了。
  “魏阳，咋样？”
  还没进门，他就大呼小叫。
  然后在进了门之后，他又惊叫：“咦，你怎么还没开始分啊？”
  “哦，没事，我已经把所有的原石都过了一遍，晚上再加加班，很快就能分好。”
  只不过此时的魏阳，已比之前淡定了很多。
  当他再次见到张扬，已不再央求他帮忙。
  这让张扬稍感惊讶。
  但他脸上很快又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那就好，那你抓紧点，我先下班了，明天来等你好消息。”
  事实上，张扬也根本就不是来帮忙的。
  而是来验证魏阳的无能的。
  眼前的场景，算是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张扬离去之后，魏阳正准备开始，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姚之璇打过来的。
  “喂，魏阳，下班了没？今天过得咋样？”
  “还没呢，今晚可能得加班。”
  “啊？你第一天上班就得加班？咋回事啊？我还想着今晚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咱们关系更进一步，从同学变成同事呢！”
  ……
  很快，得知魏阳被迫加班的姚之璇，匆匆从玉石城那边赶了过来，出现在了魏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