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坏男人还我血汗钱36
作者:可以但我不    更新:2024-11-26 02:11
  ()# 三十六
  见胡女将那半个馍馍递到嘴边吃了,唐今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很高兴可以省下三枚铜钱,可看着胡女低头去吃那干馍馍的样子,唐今又有些不太舒服。
  胡女显然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以往吃的必定都是山珍海味,像是这样又干又硬的粗馍馍……
  唐今抿唇,视线定定落在胡女脸上,没有移开。
  胡女察觉到什么,微抬起眸,就看见了她眼底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色彩。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胡女又慢慢吞吞嚼了两口馍馍,也不跟她这么干站着了,冷漠撇开脸,便拿着馍馍又坐回了火堆前面去。
  唐今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着坐回了火前。
  那有些寒碜的三枚铜板自然也是被她收回了口袋里。
  她低头吃着热好了的米粥,情绪并不很高。
  胡女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她虽然一直都不爱说话,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基本什么话都不说只一个劲吃的,但她今日的沉默明显和平常不同。
  瞥了她好几眼,见她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心里莫名,胡女便抬脚过去,轻轻踢了她的脚。
  唐今顿了顿,总算是有反应。
  她微微偏过了一点脸,似乎是看了他,但还不等胡女看清楚她的表情,她就把手里剩的那半个馍馍也递给了他。
  胡女:“……”
  一时间,胡女有些好气又好笑的。
  他冷着脸把那半个馍馍推了回去,也不理唐今了。
  唐今都没抬头看他,就更不知道他这会是什么表现了,只是见馍馍被嫌弃推回来了,安静了一会,就自己闷头吃了。
  她吃得快,没一会就放下了碗,起身走到了角落里去。
  胡女看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在那装衣服的箱子里又翻了翻,翻出来了一个针线盒还有一堆碎布料。
  本来她们这营帐看着还是挺像样的,但经过袁主将那些人的破坏后,看着就有些可怜了。
  营帐里头的东西胡女已经收拾了,但营帐四周那些被刀划出来的破口还没有补上。
  唐今找好需要的东西,便走到那些破口前开始缝补了。
  胡女盯着她看了一会,吃完饭也不在火前坐着了,像是无聊似的走到了她身后,看她动作。
  光线暗,她不太好缝,但没等唐今去找灯,胡女就顺手把蜡烛给她拿过来了。
  唐今看他,他也还是那样冷漠的表情。
  唐今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去缝那破口。
  或许真是无聊了,看她缝了一会,胡女也闲不住了,好奇地想要缝着试试。
  他一看就没碰过针线的,唐今原本不想让他碰,但她不让,胡女又不高兴,最后就只能把针线给他试了试。
  而不出预料地,胡女缝了没有几针,只是唐今一个转头没有注意,他就一针扎到了自己手指头。
  看那嫩白手指头上冒出来的鲜红血珠,唐今只能又拉着他到旁边,用干净的小布条给他包扎。
  胡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这么一下,他甚至都不觉得有包扎的必要。
  可唐今却分外坚持,愣是把他在椅子上按着坐下,用那小布条一圈一圈地,就给他的手指头包扎了起来。
  橙红的火光映在她半边脸上,也照进她那双浅色眸底,她分外认真地看着他的手指头,动作都严格又专注。
  至于吗……
  胡女撇过了头。
  可是。
  感受着时不时会碰到他手指的,另一个人手指的温度,胡女的心情,好像又微妙地有些……好。
  ……
  可笑。
  对。
  他一定是觉得这个人陈人这样夸张的举动很是可笑才会……
  给胡女包扎完手指,唐今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又自己拿着针线去缝了。
  而胡女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又别扭起身走到了她身后。
  夜里风大,从破口中吹出来的风更冷,胡女看她缝了一会便发现她缝线的动作没有最开始那么灵敏了……
  显然是手指都已经被冻得有些僵了。
  他刚刚就缝了那么几针都觉得手指冷得快结冰了,她缝这么久……
  和他的手不同,她的手是黑的,糙的,就是冻红冻僵了也不太能看出。但那不代表她就不会被冻着了。
  胡女伸手又要去拿唐今手里的针。
  就是这么被针扎一两下而已,根本就不至于让他不能动了……
  察觉到胡女的意思,唐今下意识就要躲,她将针线举高,可胡女也高,伸手还是能拿到她手里的针线。
  见他好像又要跟她犟,跟她手里那针线犟的意思,唐今也不得不说他:“你手嫩,冻久了会生疮。”
  要是冻伤了到时候又要花钱去买药膏来涂了……她没有那么多钱。
  胡女却还是抓到了她手里的针线,“你……不生?”
  “……我手糙。”她手上本来就有不少生过冻疮的痕迹,再添上一些也没什么的。
  但他的手那般嫩,那般好看……
  唐今不自觉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胡女眸色莫名就冷了下去。他突然就不是很想听她说话了——她说的这些话总叫他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用力从她手里抢过针线,胡女推开她就接着补起那些破口来。
  唐今再要抢,他就干脆横眼瞪她。
  唐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更重了……
  好半晌,她又去角落里找出什么东西,拿着就去了外头。
  胡女本来还奇怪她要去做什么,正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就忽而察觉自己面前不断漏风的口子不漏风了。
  有人在外头用布暂时将破口的地方挡上了。
  这么挡上当然没法解决营帐漏风的问题了,但却能让他的手不要再吹到那么多的风。
  隔着一个营帐,隔着一块布,胡女也瞧不见外头那个笨陈人的模样,只是……
  看着手指头上缠着的布条,看着营帐外模糊的身影。
  凤眸低敛,僵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胡女才终于将心口处泛起来的那股涟漪给压下去。
  他从针线盒里又找出一根针还有一段线来,拿着就又走到了外头去。
  瞧见那傻傻举着布按在营帐破口上挡风的笨陈人,胡女快步走过去把她给拉开。
  不等她说什么,胡女就用针线把那块布的四角给临时缝在了营帐破口周围。
  虽然缝不严实,但这样一缝,风也不会把那块布吹起来了,不用人在外头举着也能挡住风,而且之后拆下来再拿去别的破口前继续挡风也方便。
  缝完布的四角,胡女回头冷冷扫了唐今一眼,像是在骂她:这样不就行了吗?
  还傻乎乎地自己出来举着挡风。
  唐今看着他那双漂亮得像是宝石一样的绿眸子,沉默一会,伸手给他把落在头发上的些许雪花拂去了。
  胡女眸色微微浑了一瞬,他偏开头,避开唐今的目光,拿着针线又自己回了营帐里去。
  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唐今不知道。
  又在雪里站了一会,她也回了营帐里去。
  胡女坚持着要帮忙缝破口,唐今也拦不住他,但她也不可能闲着。
  自己重新拿了一根针,穿好,唐今就走到另一边去缝那边的破口了。
  她们营帐上被划出来的破口可不少。
  看见她的举动,胡女眉心一下就又皱了起来。
  可不知想了些什么,冷着脸看了她一会,他也还是扭过了头去,不再看她了。
  两个人一起补还是比一个人补要快的。
  胡女一开始不会缝这些,但重复的缝线而已,适应之后胡女也缝得又快又好了。
  只是光线昏暗,他免不了还是要给自己扎上几针。
  营帐周围的破口都缝完的时候,胡女的手上也多出来了好些个小针眼。
  其实一个小针眼的话,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像是唐今也不小心扎了自己一下,但她的手上连个血都没流,她不说都没人知道她不小心扎到了。
  但胡女的手确实是太嫩了一点……掌心虽然有一点练武握刀的薄茧,但手指头却都嫩得跟豆腐一样。
  把针线放回盒子里的时候,他一开始还躲着唐今不让她看。
  但唐今想起他脸受伤也是这样反应,一下就察觉到了异常,抓过他的手硬是掰开了他的手指。
  手掌心里都一片血糊糊的,看着怪是吓人。
  唐今都有些气闷了,强行拉着他去洗手,又给他包扎,最后把他十个手指都包成了萝卜,才算罢休。
  胡女都没忍住用萝卜手推了她一下。
  唐今刚好转过去,他这一下就直接推到了唐今后背上了。
  唐今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她也没说,转过头去又把针线盒放回了箱子里。
  可胡女在她想起来的时候也想起来了,“……你背。”
  她背上的伤都好久没上药了。
  唐今却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拉着他往火边走。
  胡女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站在原地就不让她拽。
  要放以前唐今就不理他了,今天……
  唐今直接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胡女惊了一下,下意识搂上她脖子,等被抱稳了又开始推她,冷冷喊她名字,“汤镜。”
  “唐今。”唐今矫正了一下他的口音,顺便就把他抱进了早上她搭出来的那个小营帐里。
  她们原本睡的床位上都被泼了水,那些水都渗进土台子里面去了,这种天气肯定是干不了的,而且也不能睡了,她们这个冬天恐怕都只能睡这个临时搭出来的小营帐里。
  好在临时搭出来的小营帐虽然小了点,但也是暖的。
  听她纠正,胡女下意识跟她重复了一遍,“唐……镜?”
  “唐今。”唐今从旁边拉过来被子。
  胡女又跟着说。
  说了好一会,总算是把她的名字说对了,胡女便又开始了,“你……唐今,背。”
  唐今抓着他那被包成了萝卜的十根手指头按了按,“你这样也涂不成的。改日再涂,睡吧。”
  又改日……
  胡女试着去推她,可地方太小,他完全活动不开手脚,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去用力推她。
  唐今也没在意他这挠痒痒一样的推,盖上被子就闭眼睛要睡了。
  接下来不管他是喊她的名字还是推她搡她的,唐今都没再睁开眼睛。
  这要是换寻常人,或许也就算了。
  但胡女可不是寻常人。
  她越是这样不搭理,他可越是不肯消停的,只是唐今也确实是跟块木头一样不管他怎么闹都不理他了……
  胡女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倔劲上来,又凑过去一口亲上了唐今嘴巴。
  唐今本来都快睡着了,硬是被他这一下给亲得彻底醒过来了。
  眼见他吧唧了一口还不够,还要接着闹,唐今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在他再次亲过来之前,先一步亲了过去。
  ——既然被人亲嘴会让她觉得不舒服,那还是由她去亲别人吧。
  “唔……”
  胡女也是反应快,被她亲了一下就立刻开始偏头躲了。
  唐今也不管,反正闭着眼睛就胡乱又亲了几口,一直亲到胡女都抬手挡她,又开始用西域话气恼骂她了,她才停下来。
  心里不舒坦,但唐今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她拍了一巴掌胡女的腰,粗声说他:“睡觉。”
  胡女给她肩膀上又捶了一下,但也确实是没再跟她闹了。
  又这样……
  本来阿林说过后,唐今都不想用这种办法来吓他了的,可是……
  是胡女先要亲她她才这样的……就算告诉阿林,阿林应该也不会说她这样做错了吧?
  不再瞎想,唐今紧紧闭上眼睛,催促自己入睡。
  她一向睡得快,没一会意识就渐渐开始有些迷糊了,半梦半醒间,那靠在她怀里的人好像又推了她一把……
  又在用她听不懂的那个西域话骂她。
  骂的话她都听不懂,那不就等于没有骂她吗?
  唐今没在意,很快睡了过去。
  ……
  自从答应了胡女会娶他以后,胡女的性子就明显软化了不少。
  也不能说他以前就真的有那么不配合……
  他就是脾气太怪,又娇生惯养的,很少会主动来帮唐今做什么。
  但是现在,要是瞧见唐今在做事,他也不会干坐着了,而是会主动上前搭把手,像是捡柴劈柴做饭什么的,他都能帮着干。
  要是不会干的, 就跟上次缝针一样,他看唐今干一会也能试着做了。
  虽然他常常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模样,但相处久了,唐今也知道他这只是一种……
  习惯性的面具?
  他似乎很不想让别人可以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来推测出他的内心想法,所以就一直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虽然他的性子也确实是有些冷。
  但冷久了,也还是能看出几分热来了。
  反正在唐今答应了会娶他以后,他就好相处多了,连带着唐今的生活质量也提高了不少。
  两个人一起过,确实是比她一个人在这军营里熬要更舒坦些……
  被窝不用躺很久才能暖了,受了伤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上药了,有时候特别累,回到营帐里能瞧见一个熟悉的人……
  好像也就没有那般累了。
  也许这就是成家过日子的感觉吧。
  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
  但等以后替阿林赎了身,她、阿林,还有胡女,买间大房子,她们三个就又可以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唐今看着那坐在火堆前,拿着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涂抹着什么的胡女,认真想到。
  察觉到身侧的目光,胡女偏起脑袋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见了一双映着橙红火光,映着他的,亮亮晶晶的浅色眸子。
  像是琉璃珠一样干净又漂亮。
  ……笨陈人。
  胡女在心里低念了一句。
  不知她想了些什么,但她想的一定是很笨的事。
  胡女低下脑袋不再去看,继续用那烧火棍画他的边境地图去了。
  ……
  和胡女的日子越过越和谐,而营地里,有关袁主将之死的非议也渐渐开始平息降温了。
  如唐今所料,这事最后并没有牵扯到她的身上。
  仵作草草验尸,给了个几人都是因为室内烧炭不幸身死的结果后,便没有人再去深入调查此事了。
  袁主将的死,实在死得太不光彩。
  就算其中有些许疑点,但他喜欢男人,和男人厮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袁主将的那位高官岳丈为了自身的颜面,为了自己的女儿考虑,绝不会叫人将此事往深了查下去。
  事情闹了大半个月,营里各种非议便渐渐平息了。
  一个月过去,除了偶尔还会当作笑话谈论上那么两句,便没有人再会关注袁主将之死了。
  现在众人关注的,都是他们这一营会换谁来当新的主将。
  最上头的那几个都死了,如今剩下的人品阶相差太多,不可能一下升上去做主将……
  最有可能的,是让其他几个营的主将暂时代管他们这个营,或是由朝廷直接指派一个新的主将下来……
  一个个都议论着谁会是他们这营的新主将,但唐今最近却没空关心这个。
  袁主将死的这一个月以来,她都在找机会看能不能离开营地。
  但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离营还好,想要带上胡女一起走……就有些困难了。
  特别是她找人打听了,封关之后,凉州城就不准胡人进出了,她就是把胡女带出了营地,也没法带他一起进凉州城。
  除非她能拿到军令……
  就在唐今头疼此事之际,朝廷委派主将的指令也派下来了。
  结果倒是半点不出人意料。
  朝廷指派了他们隔壁营里的一个副将,来他们营里接任主将一职。
  这位新来的马主将的为人,倒是也不用唐今去特意打听了,毕竟就从隔壁营调来的,这人的一些事迹很快就从隔壁营传了过来。
  也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跟之前的袁主将大差不差,都是会贪墨军饷、侵占军功的黑心货色。
  据说这次,这位马主将也是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银子,这才升了他们营的主将……
  这打点出去的银子,肯定是要找回来的,至于如何找回去……
  其实这事本来也跟唐今没有太多关系。
  就如今的大陈朝,有哪个当官的是不贪的。
  一个贪官死了换另一个贪官来,唐今丝毫不觉得意外。
  但。
  这次跟着这委任主将的指令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给唐今升官的指令。
  七品校尉,不是多高的官职,但在这吃人的军营里有官职和官职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唐今一开始都忘了还有这事——
  先前贾铮跟她说过,会帮她跟兵部提一下她的名字,给她弄一个小武官来当当。
  拖了两个月,她这个小武官的官职也终于是下来了。
  马主将好像也因此误会了什么。
  来他们营的第一天,就召唐今过去见了一面,话里话外都是“我知道你是关系户,我也是关系户,以后咱们就是一伙的,一起好好贪”的意思。
  事实虽然并非如此,但唐今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俸禄?”
  听见她的问话,马主将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直接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觉得唐今问的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等到笑够了,他才拍拍唐今的肩膀,豪爽道:“有,自然是有的,贤弟可是手头紧了?这样,为兄去与账房说一声,贤弟想要多少就直接去拿,差的那些就都记在本将军账上!”
  唐今看了他两眼,当然没有将他这话当真。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以后是不是能一分不少地,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些银钱了而已。
  现在确认了,唐今也就稍微安心了些。
  七品武官的俸禄不算多,但只要军功的赏银能一分不少地发给她,那每月的十两银子就不用发愁了……
  甚至是从前看着有些遥不可及的,为阿林赎身的五百两银子……
  之前想象的,那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都不是毫无希望的了。
  ……
  唐今的性格沉闷,不过马主将有意要跟她交好,所以两人的谈话也还算顺利愉快。
  想到之前的事,唐今犹豫了一下,还是干脆趁此时机把自己想带胡女入城买点东西的事跟马主将说了。
  马主将早就派人查过她的事了,知道她养了个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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