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赵东在公司院内等待着工人的到来，同时也在为手底下缺人而犯愁。
  波涛，小岩，陈冲，这仨人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用了。
  因为天哥的事儿还没解决完，人家手底下的兄弟肯定满哪儿掏他们三个呢，所以，赵东就让他们先躲了。
  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赵东觉得屋内闷热且不通风，随即他穿上军大衣，准备去储存清雪工具的库房看看。
  “咣当、”
  赵东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要走出去。
  “姐夫，”王凯刚要迈步进来，一看见赵东后立马呲牙打了声招呼。
  “别老替我占你姐便宜，滚蛋。”赵东粗略的扫了一眼王凯，随后迈步继续往前走。
  “姐夫，最近忙啥呢？”王凯人高马大，但此刻却贱的跟个太监似的，伸手揽住赵东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谄媚的问道。
  “你说我忙啥呢？我说我研究航空母舰你信啊？”赵东不怎么爱搭理他的回道。
  “你看你怎么一跟我说话就生气呢？来，我给你捋捋护心毛，你别气了。”王凯伸出大手就在赵东胸口乱摸了起来。
  “操、”
  赵东烦躁的扒拉他一下，随后下了楼，走到室外问道：“你又过来干啥啊？”
  “我不听说公司缺人了吗？咋样，重新请我出山呗？”王凯死皮赖脸的说道。
  “你是大爷，我可用不起你，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别跟着我。”赵东伸手推开了储存仓库的门，一步迈了进去。
  “姐夫，就那么点B事儿，四舅都说不追究我了，你怎么个事儿呢，还没完了？”王凯挺郁闷的问道。
  “一码归一码，如果李菲跟丁四分没有亲戚关系，这事儿你咋解决？”赵东站在仓库内，皱眉问道。
  “那下回干这种事儿，我跟你打个招呼还不行吗？当时我绝对是冲动了，一时间上头了，就没控制住，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回了。”王凯赌咒发誓的说道。
  “卧槽，还想有下次？”赵东看着傻了吧唧的王凯，稍微有点崩溃。
  “哥，你让我回来干活，怎样都行……！”王凯脱口而出。
  “…哎呀！我操。”赵东犯愁的看着王凯，沉默数秒后，咬牙说道：“行，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昂！下回再整出这事儿，你就哪个庙能烧香，就去哪个庙，我是不会再养着你了。”
  “妥了，姐夫。你先给我二百块钱，我一会买个军大衣穿去……晚上太他妈冷了。”
  “我不让王凡给你五千了吗，花没了？”
  “让我找女人用了…！”王凯略显羞涩。
  “…你真是祖宗，”赵东一脚踹在王凯腰上，随后还是在兜里拿出了二百块钱递给了王凯。
  “谁啊？”
  就在二人唠嗑扯犊子的时候，仓库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喊声。
  “唰，”
  赵东猛然回头，看见仓库里侧有一个小年轻在冲自己喊话。
  这个储存清雪工具的仓库，大概有两百多平米，屋内除了清雪工具以外显得很空旷。
  此刻在仓库最里面躺着一个，看面相也就十八岁左右的小孩，而他躺的地方也不是床，就是那种用木板和砖头子固定好的地铺。
  “你谁啊，你咋在这儿呢？”赵东走过去，皱眉问道。
  “全叔让我在这儿住的，晚上帮忙看着点清雪工具，这边小偷多，他怕东西丢了。”这个岁数不大的孩子，头发散乱而且很长，两鬓的发丝已经扎在了耳朵根子上，面黄肌瘦，满眼眼屎，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他让你来的，啥时候啊？”赵东再次问道。
  “来了有五六天了，咋了？”孩子显然还没睡醒，眯着眼睛看着赵东，挺迷茫的问道。
  “你叫啥啊？”赵东再问。
  “张小二、”小孩干脆的回道。
  “你有十八岁吗？”赵东再次打量了一下张小二，见他面容稚嫩，而且身材瘦弱，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２２，”张小二看着赵东回道。
  “这地上多冷啊，睡这儿再给你冻坏了。”赵东皱眉说道。
  “没事儿，我桥洞子都睡过，这不算冷的。”张小二不以为然的说道。
  “操！”赵东挺无语，随后想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扔给了他，并且补充道：“晚上买个电褥子吧，这么睡真容易冻坏了。”
  “谢谢，哥。”张小二看着二百块钱愣了一下，浑浊的目光变得有些清澈的回道。
  “你来这儿都快一星期了，咋没看见你上楼吃饭呢？”赵东再问。
  “没事儿，哥，我买点方便面，馒头啥的就行。”张小二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身体，随后脸色一红的说道。
  “晚上，你上楼吃饭吧！”赵东扔下一句，随后没再跟张小二交谈，而是跟着王凯一块去归拢仓库里的清雪工具了。
  大概时近下午的时候，仓库门外面突然来了一个岁数挺大的老娘们，看着得有四十多岁，穿着挺暴露，满是皱纹的脸颊上，也是浓妆艳抹。
  “小二，你是在这儿吗？”老娘们扒着门缝冲着屋内问了一句。
  “你咋来了？”已经“起床”的张小二此刻正跟赵东和王凯收拾着工具，但他一看见老娘们，脸色明显一变，随后小跑着冲了过去。
  “我来看看你呗，你说你这孩子，咋在这儿呢，我给你买了点…..”老娘们看见张小二以后，伸手就把手里拎着的快餐食品给递了过去。
  “哎，你别在这儿说，走，咱俩出去。”张小二推着老娘们，皱着眉头，就走出了仓库门外。
  赵东和王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继续干活。
  门外面不时传来谈话声，但赵东也没听全，隐约只听见张小二说，“我挺好的”“你别老来这儿找我，“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死不了”等话语。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老娘们离去，而张小二手里拎着那些吃的走了进来，并且笑着招呼着赵东说道：“哥，一块吃点啊？”
  “没事儿，你吃吧！”赵东摇了摇头，随口继续问道：“那人谁啊？”
  “呵呵，我二姨。”张小二一笑，顺手就把东西放在了他的那张破床上。
  ………
  当晚八点，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的天哥出院。坐在车里的他，双目转动之时明显有些“延迟”，就他妈跟电脑卡屏似的。
  “天哥，去哪儿啊？”一个小兄弟开着车问道。
  “哪儿都不去，先找小鱼，我和他研究研究那几个小B崽子的事儿。”天哥咬着牙，脸色苍白的脸上充满恨意。
  晚上，清雪区域内，王凡坐在破旧的翻斗车里，黑色塑料管子中喷出的暖风吹的人脸疼，浑身都难受。
  “晚上，溜达一会去啊？”副驾驶一个青年，冲着王凡问道。
  “上哪儿啊？”王凡玩着微信，正在摇一摇。
  “操，还能去哪儿啊？要不就上KTV摸一会，要不就上足道，洗浴干一炮，你选呗？”这个朋友是王凡家旁边的邻居，今天没事儿就过来溜达溜达。
  “再说吧，这还不知道得干到几点呢。”王凡透过车窗扫了一眼马路上忙碌的民工，随后摇头回道。
  “那你呆着吧，我走了，在这儿没意思。”朋友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下车。
  “嘀铃铃，”
  就在这时候，王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全叔，”王凡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李全的声音响起。
  “我在干活这儿呢，咋啦？”王凡一愣。
  “帮我个忙……”李全思考了一下，随即把事儿就跟王凡说了。
  两分钟以后，电话打完，王凡立马下车，冲着刚要打车走的朋友喊道：“哎，小九，你等一下！”
  “咋了？”朋友回头。
  “你帮我个忙……！”王凡追过去，就跟朋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
  一个小时以后，王凡打车来到了万达花园公寓，和李全站在一块抽烟。
  “行不行啊，能不能找到啊？”李全扭头问道。
  “肯定稳妥，刚给我发完微信，人已经在路上了。”王凡底气十足的回了一句。
  “操，你催催他！天多冷啊，咱俩站这儿就跟傻逼似的。”李全抽着烟头说道。
  “行，我给他发短信。”王凡回了一句，随即拿着微信一顿催促。
  又过了足足十来分钟，公寓小区的大门外面才开进来一台捷达。
  “来了，”王凡叫了一声，随后带着李全就迎了过去。
  “咣当、”
  捷达的车门子被推开，上面走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刚刚王凡的那个朋友，而女的明显岁数不大，估摸着也就17.8岁，看着都不知道是否成年，但长的还行，大冬天只穿着一件齐腰的羽绒服，和低腰牛仔裤，只要上身一动弹，那小蛮腰上的肚脐都能漏出来。
  李全看见这个姑娘以后，顿时皱了皱眉头。
  “凡凡，你看人行吗？”朋友领着姑娘过来，抬头冲王凡问了一句。
  “卧槽，岁数小了点吧。”王凡扫了一眼姑娘，随后将朋友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问道。
  “大哥，你要的是处儿……我他妈领个三十多岁的来，你信吗？”朋友挺崩溃的回道。
  “……这他妈也太小了……她成年了吗？”王凡再次扫了一眼姑娘，随后还是犹豫的问道。
  “我发现你真墨迹，你就说行不行吧？要不，你就找别人。”朋友冻的跟个傻B似的，挺来气的回道。
  旁边、
  “姑娘，知道要干啥事儿吗？”李全抽着烟，面无表情的问道。
  “恩，知道。”小姑娘挺害羞，小脑袋躲避着，目光总是不敢跟李全正视。
  “……家里摊上啥事儿了，急需用钱啊？”李全思考了一下，再次问道。
  “没有。”小姑娘低着头玩着手指，不敢抬头看李全。
  “那是为啥啊？”李全一愣。
  “我男朋友要干火锅店，没钱。”姑娘干脆的答了一句。
  “你想好了？”李全扔掉了烟头。
  “恩，想好了。”姑娘捋着发稍点了点头。
  “凡凡，就她了！”李全干脆的冲王凡喊道。
  “不是，全叔！”王凡一愣，随后又将李全拉到一旁说道：“叔，这姑娘就是个小孩，我估计好像都没成年……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作损啊？”
  “我让她卖了吗？”李全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不是卖不卖的问题，而是……！”王凡这个人虽然比较现实，但他毕竟也是个一般人，面对即将要做一些别扭的事儿，心里也不舒服。
  “我给一万五千块钱，只比行价多，不比行价少！人家那边在等着，她不去，那你去，还是我去？”李全十分认真的问道。
  “她就一小孩，可能啥都不懂。”王凡低头说道。
  “凡凡，人得把自己活好了，再考虑别人。她能来，说明能接受我的价格，我能给钱，那她就得干事儿！你全叔要有一个亿，那比谁都会做慈善！明白吗？”李全抿着嘴唇问道。
  王凡一声不吭。
  “凡凡，什么东西都一样，有人买，就有人卖。你作为买方，而去替卖方考虑问题，那你会活的很累。这个社会你看不懂的太多了，我有时候也看不懂。但什么事儿别往深了想，把你该做的做好了就行了。比如，按时付款!”李全拍了拍王凡的肩膀。
  三米以外，那个姑娘走到王凡朋友的身边，惦起小脚丫亲了朋友一口后说道：“老公，一会我去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恩，行。”朋友笑着点了点头。
  “说你爱我。”姑娘噘嘴说道。
  “恩，我爱你。”朋友搂着姑娘的脖子，再次点了点头。
  “行，那我走了。”姑娘俏皮的跟朋友摆了摆手。
  “媳妇，我就是没钱开火锅店，让你……为难了！”王凡的朋友似乎眼泪在眼圈的说道。
  “哎呦，别说这个，我自愿的，你以后对我好点就行了。”
  “媳妇……一会的时候，你在下面垫个枕头。”王凡朋友贴心的嘱咐道。
  “哦，我走了。”姑娘扭头奔着李全走来。
  这俩人的对话，被李全和王凡听的一清二楚。
  “你看懂了吗？”李全沉默良久，扭头冲王凡问道。
  “没懂，”王凡似乎挺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不让这个姑娘去，她能骂你，你信吗？”李全再问。
  “信，”王凡这次认真的点了点头。
  五分钟以后，李全带着姑娘打车离去，而王凡给了他朋友一万五千块钱。
  “你一会拿钱干啥去啊？”王凡给完钱以后斜眼问道。
  “操，溜冰，喝酒去呗，还能干啥，你去不去？”王凡朋友手里掐着一万多块钱，吊儿郎当的说道。
  “嘭，”
  一向与人为善的王凡抬胳膊就是一拳，直接将朋友打倒在地。
  “你他妈有病啊，打我干啥？”朋友躺在地上，暴跳如雷的骂道。
  “认识你十多年，头一回发现你这么操蛋，咱俩掰了！”王凡指着朋友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神经病，操。”朋友擦了擦嘴，随后率先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一万五千块钱，完事儿开车就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那个不知姓名的姑娘，把人生中的第一次交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
  同样是一个小时以后，王凡的朋友花六千块钱买了七八克货，一边抽着，一边把剩下的钱输的一干二净。
  不知道为什么，王凡打了相识十几年的发小；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听了李全的话，没有拦住那个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我们似乎看懂了，也没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