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杨平身上穿着居家睡衣，脑袋低着，也看不清楚表情。
  “抽一根？”赵东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抬起屁股直接坐在了，卡着杨平两个手腕的铁椅子桌上，随后掏出一根三五。
  “抽烟可以，但冰真不是我让秦猛拿的，他是自己为了巴结我，才买来送我的。”杨平抬头看了看赵东，随即往前抻了抻脖子，用干裂的嘴唇叼住了烟卷。
  “我不是来跟你谈案子的，秦猛是我朋友。”赵东拿着火机给他嘴上的烟卷点燃，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杨平听见这话，顿时一愣，紧跟着问道：“秦猛挺有门子啊，朋友都能进审讯室吗？”
  “东西是不是你买的，让秦猛带过来的？”赵东歪着身子，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杨平。
  “你啥意思啊？”杨平一口吐掉了嘴上的烟卷，皱眉问道。
  “你在东城也算有点能量的人了，什么事儿一码归一码。自己身上沾的雷，你往秦猛身上推，这是不是有点下三滥啊？”赵东声音平淡的问道。
  “呵呵，操，你不会在二处打我吧？”杨平身体往后一靠，表情挺夸张的问道。
  “呵呵、”赵东看着杨平，也笑了。
  “我犯的是包庇罪，窝藏罪，这肯定是要进去了。但我已经想好了，我这点破事儿，顶天判个5年以下。秦猛跟我关系不错，但我不能因为关系不错，就给他顶雷啊，呵呵。”杨平眨着滚刀肉专有的小眼神，表情轻佻的看着赵东。
  “我有个弟弟，前段时间在职校，用强力胶把他一个同学双脚沾在厕所坑上了，然后往裤裆里扔了一箱子大地红和泚花！”赵东插着双手看向杨平，面无表情的问道：“哎，你爸干啥呢？你妈干啥呢？你猜，我弟弟能不能找着你家厕所？”
  杨平听到这话，皱眉看向了赵东。
  “你是他妈的进去了，但你家里人不能跟着你一块去监狱服刑吧？秦猛跟你关系那么好，呵呵，你不保住他，他又怎么保护你的家人呢？”赵东瞪着眼珠子问道。
  “我操尼玛的！”杨平咬牙骂道。
  “我要说因为秦猛这事儿，杀了你爸妈，那是吹牛B！但你帮我算算，我天天往你家屋里扔两颗麻雷子，法院能判我几年？”赵东指着杨平鼻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操尼玛的”杨平单调的重复着这一句。
  “你还真就别骂我，你现在是被拷在椅子上了。我明白的告诉你，就你这B样的，在外面要让我碰见，我能给你屎打出来！”赵东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拍着杨平的脑袋说道：“你自己想吧，口供录明白了，晚上我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赵东扔下这句，转身就走。
  杨平坐在铁椅子上，眯着眼睛，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二十分钟以后，王欣回来接着审。她手里捧着热水杯，皱着黛眉问道：“想没想好啊？到底是不是你让秦猛买的冰毒？”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后，杨平喘息一声，脑袋靠在铁椅子上回道：“是！”
  王欣听见杨平回答的这么干脆，大眼睛瞬间一亮本能得看向门口处。
  而此刻林军正在外面的走廊，拎着两提矿泉水给同事们发放，压根就没关注审讯室屋内的情况。
  杨平撂了，不光交代了秦猛冰毒的事儿，顺便也把主犯的藏匿地点给供了出来。
  这倒不是杨平心理崩溃了，而是他心里明白，以现在要判的刑期，再加非法持有毒品罪，那自己可能最少被判七八年，所以他要立功减刑。
  这个圈子内，友情就像市场的猪肉，平时大家都吃，价格也保持正常水准，但一遇到禽流感，那它就一文不值，可以随时抛弃，也可以随时更换口味。
  三天以后，主犯落网，他开枪捕，被李国强一枪崩腿上，人当场瘸了，扔进了当地公安医院救治。
  赵东在这件案子里，因为要帮忙秦猛的原因，无意中立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功劳。为此，李国强和王欣特意请他吃了顿饭，并且给了一千五百块钱的奖金。
  而赵东拿到这钱时，略显哭笑不得，当时就调戏着李国强说道：“卧槽，这杨平也太值钱了，就他那样的，还能卖一千五呢？”
  “你别阴阳怪气的，咱们这个行业，就不是一个挣钱的行业。工作全凭一口气，选了这一行，我就没抬头往上看过！要不，都没法活了。”李国强很实在的一笑。
  “是啊，抬头往上看，处长都配A8了，你还开着破三菱，那确实没法活了。”赵东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许调配领导”王欣呵斥道。
  “呵呵，干杯。”赵东举起了酒杯。
  “东子，你办事儿很灵活，好好干。三两年以后，你姐夫只要愿意给你说句话，我帮你调到防暴队，现在就那儿有转正的机会了。”李国强举着杯说道。
  “呵呵。”赵东点了点头，但心里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晚上，9点多，饭店的路段有些偏僻，暂时有点打不到车，所以赵东和王欣并肩，一块往前走了走。
  街边路灯昏黄，街口小商小贩嘈杂。
  “赵东，你以前干嘛的？”王欣闲聊似的问道。
  “我……在外地打了一段时间工，最近刚回来。”赵东陷入深思，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哦。你以前搞健身的吗？”王欣看着赵东身上的肌肉块，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不是，是干苦力活的。”赵东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而是看着王欣问道：“你为啥选择当刑警啊？是喜欢这个行业吗？”
  “谈不上喜欢吧，我考警校是机缘巧合，我当时要报考的是中央美院…..”王欣撇了撇嘴，上下轻轻摆动着两条纤细的手臂，俏皮的做着餐后运动。
  “不喜欢？我看你干刑警，干的挺来劲儿啊？”赵东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觉得这不是挺来劲的问题，而是刑警这个行业，它本身就是一个严肃的职业，所以，要认真对待它。而且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很难做到，你喜欢什么专业，就能从事这种专业。画画是没事儿发呆时的念想，而刑警才是现实生活，所以，要区分开。”王欣嘟着小嘴，逻辑很清晰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她办案时风风火火，但在平时生活中，又像个大学刚毕业的姑娘，很有女孩独有的可爱。
  二人聊着，聊着，就遇到了溜活的出租车，赵东伸手拦下了一辆，冲着王欣说道：“你先走吧。”
  “拜拜。”王欣摆了摆手掌，就坐上了车。
  赵东左手拽着车门，双脚站在马路牙子上，沉默了足足三四秒后，突然憋出来一句：“哎，小欣欣，我最近没啥事儿，要不……我追你吧？”
  王欣来回眨动着双眼，呆愣无比的看着傻子一样的赵东。